《演艺圈头号绿茶》一方土石

5、往昔

　　一天的围读过后，南仰星躺在床上，手执费泽的房卡挨个把当年见过费泽的人揪出来拷问。

　　首先是一家三口群。

　　Lemon家的小星星：爸，妈妈，你还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在我家借住过的小女孩吗？
　　Lemon家的小姑娘：哪一个？你高中那会儿寒暑假往家里领了上百号同学，组团的都至少来了七八波，你说哪一个？
　　Lemon家的小星星：最漂亮那个。

　　Lemon家的小姑娘发送了一条长达59秒的语音：来的小姑娘都很漂亮，妈妈每一个都很满意。宝贝儿子你终于有心思谈恋爱了【狂喜猛拍身边人肩膀的声音】我和你爸给你攒了十多年的老婆本，可算能派上用场了。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给妈妈瞧瞧？妈妈打算把咱家那套12生肖金条拿出来当见面礼，你看妥不妥？你两过完年开春有订婚计划吗？明年年底前能看到你两的结婚证吗……

　　南仰星无语脸一连点了12条长达59秒的语音，耐心告罄。
　　Lemon家的小星星：妈妈，我去年就让你跟爸学下语音输入，你偷懒到现在了没学是不是。

　　我就是lemon：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认错。

　　Lemon家的小星星：对不起，妈妈。您请继续语音。
　　Lemon家的小星星：原来老爸也在，你还记得咱家来过的最漂亮的那个小姑娘吗？

　　我就是lemon：明天想吃什么，我明天下班早，回家路上捎带买回来。
　　Lemon家的小姑娘：油焖虾。
　　我就是lemon：老规矩虾线我挑下厨归你。
　　Lemon家的小姑娘：okkk

　　Lemon家的小星星：爸！！！！！

　　我就是lemon：吵什么吵，最漂亮那个是吧知道了知道了。
　　我就是lemon：最漂亮的是个小男孩啊。你还带去剧组拍过戏，天天屁颠颠跟人屁股后边叫小童养媳你忘啦。

　　Lemon家的小星星：……那是女孩。

　　我就是lemon：男孩。南仰星你眼神怎么这么差，他那骨相体格一看就是小男孩。这点医学常识都没有，出去不要说是我儿子。而且他那骨相长大了妥妥比你还高，你哪来的勇气管人家叫童养媳。

　　Lemon家的小姑娘：啊啊啊我想起来了，咱家童养媳。我还在星星枕头底下搜到过他两在剧组的合照。我怕他早恋偷偷拿走了，他以为是自己弄丢的还难过了好几天哈哈哈。
　　Lemon家的小姑娘：原来是男孩子吗我也没看出来。

　　我就是lemon：……
　　我就是lemon：那小孩长的太出挑，确实不太好辨认。星星也是，一天天叫人家童养媳误导你。南仰星，给你妈妈道歉。

　　家庭弟位南仰星怒而出群，拐进了他表哥的聊天窗口。只见这厮两个号全改了名，工作号改成了“蜜月中，一切工作已移交工作室178xxxxxxx”，私人号更是直接改成了“南仰星勿扰”。

　　南仰星点开了“南仰星勿扰”：表哥，你还记得我的小童养媳吗？

　　南仰星勿扰：我不就是帮人小孩报了个警，又把咱家多了口人的事告诉了姨夫么。趁你开学报到把人小孩送走的是姨夫不是我啊，你有必要记恨到现在吗。
　　南仰星勿扰：抬头看名，乖一点，回去给你带礼物。

　　南仰星：表哥，我童养媳是男孩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南仰星盘腿坐床上挠了挠头，揣着费泽的房卡纠结了好久都没有冲破近乡情怯的藩篱。他反复用费泽和邵光宗的名字搜索，奈何能把他两联系起来的词条简直屈指可数。少到多刷几下，浏览器就会推送八竿子打不着的火灾视频滥竽充数。

　　“费泽这小子……”他揣上房卡出了门。

　　五分钟后，他在人来人往的酒店走廊上面无表情按响费泽房间的铃。他两明明都是大男人，但是南仰星面对他总残存异性间的拘束。如主人一般堂而皇之进门的是他着实干不出来。

　　只是费泽这厮白天说着在房间等他，晚上却仿佛人间蒸发。南仰星一次，两次，三次都无人应答，到第三次的时候有点子绷不住了。

　　因为这个酒店临近几层都被他们剧组承包了，和费泽主同一层的全是剧组的人。现在天色刚暗，正是大家伙儿互相走动约夜宵搞联谊的时候，遇到熟人的概率高到离谱。

　　南仰星按第一次的时候，导演和两个副导演勾肩搭背在他身后走过。导演老怀欣慰：“这么快就约起来了啊，好，好，非常好。楼下烤肉约起来，相逢一笑泯恩仇么。你两对手戏最多，当好兄弟总比当仇家好。”

　　临进电梯还严肃警告：“都成年人了有啥矛盾好好说，不要打架。”

　　南仰星微笑男孩送走三尊大佛，第二次按铃时于昊和他师弟从他身后经过。于昊一开始没看见他，从拐角过来时瞧见费泽门口有人脚步还顿了一下。看清楚是南仰星后才打了招呼，带着他小师弟奔向电梯的速度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南仰星还看到他按楼层后又加按了关门按钮，仿佛电梯晚下去一秒他就要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瓜田李下的感觉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第三次按门铃时，房里终于有了动静。南仰星等人来开门的时间，又有剧组三个脸熟的女演员哒哒哒经过这边。她们看看南仰星又看看门牌号，不知道get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糖点，齐刷刷捂嘴。打招呼时姨母笑都从指缝里偷跑出来，就差在额头上刻上大大的“磕到了”。

　　磕到了三人组姨母下楼，门还是没开，南仰星忍无可忍掏出房卡。“滴”地一声，门却从里边被打开了，巧合地就好像他一直等在门里一般。

　　费泽半边身子出现在门口：“抱歉，刚刚没有听到。”他似乎是刚洗完澡，鬓角还是湿的，上衣也还没有穿整齐。英挺的面容配上挺拔的身姿，在热气中蒸腾出澎湃的男色资本。

　　南仰星轻微走神：他这模样可真适合演耽改。

　　费泽拉着门把手将门开到最大：“进来吧。”为南仰星让开一条道的同时，他迅速扣上他黑色衬衫的最后两颗纽扣。

　　他让得并不是很大方，南仰星几乎是擦着他半开的衣襟进的门，鼻尖尽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味。他视线自然而然顺着费泽指尖的动作滑入他领口，看见了他锁骨下方一小块状似烧伤的疤。

　　南仰星有一瞬间的恍惚，此行所求几乎已经有了答案。他记得人刚到他家时，那孩子耳后的烧伤才结痂不久，仍需用药。小孩一个人关起门来抹，药膏总是用得很快。那时候南仰星就怀疑烧伤不止一处，只是男女有别，小孩又对人充满戒备，所以他直到分离都不知道衣裳之下还有多少烧伤。

　　这些细节无外人知晓，只是他俩之间心照不宣的事。那段过往也没有被冒领的意义。

　　主演和导演们的房间都是套房，以方便剧组人员临时赶个夜班开个剧本商讨会之类的。费泽领着他往客厅走，墙上几幅手绘画吸引了南仰星的注意：屋舍，废墟，滔天的火焰，漫天的星空。

　　南仰星的回忆骤然被拉回十一年前，那幕出了“小童养媳”戏称的戏。那是一个民国剧。他扮演电视剧中男主的少年时期。剧情是女主家惨遭灭门，女主侥幸逃出，去往与她订过娃娃亲的男主家求救。在一片被□□烧的布景中，他托起女主，让她趴在墙头上往里看。

　　那年的夏夜异常炎热，汗水从他额角滑落。他问趴在墙头上往里看的小孩：“你看到你妈妈了吗？”

　　夜戏将小孩的表情藏匿，只有摄像头在尽职尽责捕捉演员的表演。南仰星只知道小孩一声不吭。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你看到你妈妈了吗？”

　　如是问了三遍都没有得到回应。

　　导演叫停这这段拍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星星，你带来这小姑娘不会说话呀，要不咱换一个？”

　　抱怨刚出，小孩趴在墙头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吼声。导演一愣，赶紧打手势叫摄像组继续拍摄。南仰星却立即把肩膀上的小孩放了下来，半搂着哄：“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导演叔叔太凶了吓到你了？小宝贝啊你怎么哭这么难过？这段不用哭的哭戏在后边。”

　　……………………

　　“晚上喝点热奶吧，助眠。”费泽的声音打断了南仰星的回想。他将一杯热牛奶递过来，开诚布公道：“前辈今天过来是问我过去的事吧。”

　　两人一齐坐在沙发里回忆往昔，像是陷在沙发里的两颗小土豆。远离剧组的喧嚣，没有幼时狼狈，和平而安宁。

　　费泽的湿发染湿衣襟，勾勒肩颈的形状：“我猜你一直把我当女孩，是因为你把我捡回去时我包里有一个……”

　　南仰星接过话茬：“粉色洋娃娃。”费泽在那半个月间一直带着它，直至离开。

　　费泽垂眸：“那不是我的。那是我妈妈的遗物，也是她给我没能出世的妹妹准备的礼物。”

　　“停车场遇到你那天，是我妈妈的头七。她死于自杀。一场大火烧掉了我的家，带走了世上最爱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