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记》啊弗

20、出宫

　　离宫
　　下面的人心里正担心着西宁帝会暴怒，西宁帝这会却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只见他先问悯善大师，“大师可能确定寿姐儿是中了什么毒。”
　　“寒蟾毒。”悯善大师接着解释道，“极地冰蟾背上提取出来的毒液，无色无味，中毒之后就像得了风寒之症。”
　　“那寿姐儿现在怎么样了，大师？”林皇后焦急问道，“刚刚大师给寿姐儿吃的药是解毒用的吗？”
　　定国公等人听林皇后这么问，也带着希冀地看向悯善大师，却见悯善大师摇了摇头，众人的心便沉了下去。
　　西宁帝沉声问道，“大师的意思是没有办法给寿姐儿解毒了吗？”
　　“自然不是，”悯善大师说道，“只是，要彻底解此毒需要泡宁中地区的地热泉水。老衲只能暂时施针用药压制住毒性。”
　　西宁帝听了这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听林皇后道，“大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悯善大师仍旧摇了摇头。
　　林皇后这么担心是有原因的，宁中地区乃四国接壤的地方，虽无大的战乱，但是国与国之间却时有摩擦，且此地鱼龙混杂，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去处，更何况是去治病呢？
　　西宁帝沉吟了一会儿，对悯善大师道，“就依大师所言，让寿姐儿去宁中地区，现在就请大师先给寿姐儿针灸医治吧。”
　　“陛下！”林皇后大声道。
　　西宁帝看向林皇后和定国公道，“皇后、老国公，先让大师给寿姐儿医治，朕还有些事情要与你们说，我们先到正殿去吧。”
　　见几人离去，悯善大师就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在寿姐儿头上，手上扎了长长短短不一的银针。看得紫玉觉得自己身上都在痛，心中一时自责，都怪自己不小心才让人对公主下了毒；一时又愤怒，若是让自己知道是谁下的毒，绝饶不了他。
　　长乐殿正殿之中张德早将宫人们遣了出去，西宁帝面色严肃地道，“皇后，寿姐儿中毒之事你和张德一起去查，这一次，无论查到是谁，朕绝不姑息。”
　　“臣妾遵命，不过陛下真让寿姐儿去宁中吗？那边实在不是个养病的地方，且寿姐儿这一去一两年恐怕都不在我们身边了。”
　　西宁帝心中也有担忧，不过比林皇后稍微理智一点，“皇后，此事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说完，西宁帝看着定国公道，“老公爷，朕有一事，还望老公爷允准。”
　　定国公见西宁帝如此说，拱手俯身道，“老臣惶恐，陛下有事但说无妨。”
　　“朕希望老公爷能陪寿姐儿去中宁地区治病，一来是寿姐儿与老公爷教旁人亲近些，可乔装过去不惹人注意；二来，有老公爷在，寿姐儿的安危就不用朕和皇后忧心了。”
　　西宁帝此言一出，林皇后和定国公都吃了一惊。林皇后仔细思量了一下，林皇后也觉得将寿姐儿交给定国公最放心，但是要让父亲离家这么久，林皇后又觉得有些为难自己的父亲了。
　　定国公稍作犹疑之后便道，“老臣遵命。”
　　“多谢老国公，”西宁帝道，“等寿姐儿身体好转一些，你们就随悯善大师一起去中宁吧。”
　　“皇后，朕先回御书房了。张德，你留下来，将公主中毒一事查清楚。”
　　“臣妾恭送陛下。”“老奴恭送陛下。”
　　西宁帝离开之后，张德就领着人去查此事了。留下林皇后和定国公在长乐殿之中。
　　父女两好长时间没有单独说过话了，林皇后率先说话，“父亲最近身体可好？”
　　定国公心中虽然时常担忧这个在宫中的女儿，但此时单独与她在一起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巴巴地回答道，“好着呢。”
　　“父亲，陪寿姐儿去中宁，麻烦您了。”
　　定国公心中是将寿姐儿当亲外孙女儿的，甚至家里一群孙女儿都不及寿姐儿与他亲近，听到女儿这么说，道“这是什么话，寿姐儿是我的外孙女，我陪着去不是正好。”
　　林皇后听父亲这么说，倒是笑了，“寿姐儿常说外祖父很疼她，看来父亲是真的很喜欢寿姐儿啊。”
　　说道寿姐儿，定国公与林皇后就有些共同语言了，“这丫头不错，像我。”定国公说完还笑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悯善大师走了出来。
　　“大师，寿姐儿怎么样了？”林皇后忙问。
　　“今日治疗已经完成，老衲明日再来。”
　　林皇后双手合十行礼道，“有劳大师。”又吩咐小福子，“小福子好生送悯善大师出宫。”
　　定国公见悯善这家伙要出宫了，也对林皇后道，“皇后，老臣也先回去了。”
　　知道留不住父亲，林皇后只好点点头，让小福子一道送了定国公出宫。
　　刚出了宫门，定国公就有些嘚瑟地对悯善大师道，“和尚，这次老夫可是要和你一起去中宁的。”
　　悯善大师听了之后却没有什么反应，径自往慈恩寺方向去了。定国公见他如此无趣，也不再跟着他，想到要离家这么久也该回去好生安排一下，便也打道回府了。
　　定国公刚回到府中，定国公夫人就让人过来请他过去正院。定国公刚坐下喝了两口茶，定国公夫人就问道，“你打发人回来说悯善大师同意进宫，悯善大师给寿姐儿看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定国公放下手中茶盏，先抱怨了一下，“你这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让人怎么回答啊。”接着又道，“看了，说寿姐儿是中了寒蟾毒，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得了风寒。”
　　定国公夫人也没料到是如此，怒骂道，“不只是谁这么心狠，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更何况，寿姐儿不过是个公主，碍着谁了。”
　　定国公安慰她道，“你也别着急了，陛下已经下旨在查了，今日我见陛下好像十分愤怒，不管是谁，此次恐怕都得不了好。”
　　“这还差不多。”定国公夫人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有正事与你说。”定国公道，“寿姐儿中的毒要中宁的地热泉水才能彻底解了，陛下让我陪着去。家里的事就要劳你多费心了。”
　　定国公夫人倒没说不让定国公去，她也喜欢寿姐儿，何况，陛下已经下了旨，已经是不能改的，便问道，“要去多长时间？”
　　“不知道，一两年是要的吧。”
　　“那我去给你打点行装。”
　　“嗯，便装就可，此次是乔装出行。再把阿德他们叫过来，我有事要叮嘱。”
　　不过一会儿，定国公世子林德，次子林善，三子林礼，嫡幼子林贤便过来了。
　　几人先行礼，“父亲。”
　　世子林德问道，“父亲这么急着叫我们过来不知有什么事？”
　　定国公看了他们一眼，“没什么事，就是我过几日要出远门，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家，有件事要叮嘱你们。”
　　几人拱手，“父亲请说。”
　　“你们谁都不许介入到夺嫡之中去，若是谁敢介入，就别怪我将他划出族谱、逐出家门。”
　　“儿子不敢。”四人一齐说道。林贤胆子大，又多问了一句，“不知父亲要去哪，需要多长时间。”
　　其余三人也望向定国公，他们心中也想知道好吧。
　　定国公却没有回答他们，“这你们就别管了，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回去吧。”
　　定国公在子女中间一向威严，几人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长乐殿中，林皇后正喂寿姐儿喝粥，寿姐儿好几日没有好好进食，此时用了些粥，精神也好些了。林皇后心中暗道，悯善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啊，寿姐儿这就能好好进食了。
　　“寿姐儿，这会觉得好些了吗？”
　　寿姐儿虽然虚弱，但精神挺足，“母后，寿姐儿今日感觉好多了，母后不必担忧。”之前寿姐儿这么说，一大部分是为了安慰林皇后，不想让她太操心，可此时，她却是真的觉得身体松快了不少，因此说完之后还对林皇后笑了笑。
　　林皇后看她笑了，也笑着道，“悯善大师医术高明，寿姐儿，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是悯善大师给我医治的吗？”寿姐儿问道。
　　林皇后笑着点头，“对啊，今日是悯善大师为你看诊的，你这不就好些了吗？”
　　听到林皇后的回答，寿姐儿心中更是将往日因为生病而起的害怕尽数去了，对林皇后道，“既然这样，母后也不必为女儿担心了，今日就早些回凤仪宫休息吧。”
　　“好好好，母后一会儿就走，你先歇着吧。”林皇后将被子个寿姐儿盖好。
　　接下来几日，悯善大师日日进宫给寿姐儿诊治，寿姐儿以大家可见的速度再恢复，虽则没有之前健康，但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走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寿姐儿现在还不知道的大事。张德和林皇后一起查给寿姐儿下毒的人查了好久，才查到寿姐儿身边负责打水的小丫头身上。这丫头将毒药放进了寿姐儿沐浴的香汤里，连续放了好几天，直到寿姐儿发病就没再下药。没用完的毒药被她埋在了茅房旁边，只不过被个起夜的小太监看见了，这小太监原本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她。直到公主中毒的事情事发，所有人都被调查的时候，这小太监才说了出来，这就查到了这丫头身上。既然有了线索接下来的事情就进展得快多了。
　　这丫头是承恩公夫人陪房家的远远房的侄女儿，几年前就被送进宫了，长乐殿选宫人的时候，塞了银子进了长乐殿。韩贵妃早几年被禁足，皇长子被降位那次就谋划着要报复林皇后，不过凤仪宫宫人管得严，一直没找到机会，寿姐儿移宫正好给了她这个机会。
　　毒药是承恩公夫人夹带进宫的，也是她在自己府中惯用的，多少姨娘、庶子都栽在这上面，从来没被人看出来过。
　　张德这些证据摆到西宁帝面前，西宁帝拿着这些东西就去了宁寿宫。正巧韩贵妃也在这里，见西宁帝来了，正高兴呢，就听西宁帝沉声道，“贵妃，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
　　西宁帝将证据一把扔在韩贵妃面前，韩贵妃看了一下就哭道，“陛下，不，表哥，臣妾是冤枉的。”
　　西宁帝压根儿就不管她，让张德讲证据捡起来放到韩太后面前，韩太后粗粗看完眼前就一黑，还是韩嬷嬷扶了她一下。“皇儿。”
　　西宁帝盯着韩太后道，“母后，这次你还想给她求情吗？”
　　韩太后被西宁帝看得不是很舒服，“这次，哀家就不求皇帝能饶过她，不过皇儿，好歹她是你的表妹，你还是从轻处罚吧。”
　　“母后，朕给您两个选择，一，贵妃贬为庶人，罚到清心庵出家，皇长子可常去探望。二，保留贵妃尊号，居永华宫永世不得出，亦不得与皇长子相见。”
　　“皇帝，你这是在逼哀家吗？”
　　西宁帝不回答，只是道，“母后选好了就下懿旨吧，另，承恩公夫人收回诰命，杖责三十。”
　　西宁帝说完就离开了，也不管韩太后有多么愤怒。
　　韩贵妃这会儿已经傻了，她是完全没想过这件事情会被人看出来，之前太医都没诊出来，她还暗自高兴着呢。等她回过神来，就求韩太后，“姑母，我去清心庵吧，我不能见不到暲儿啊，姑母。”
　　却听韩太后冷冰冰地道，“为了暲儿，为了你能当太后，你还是就呆在永华宫吧。”
　　“姑母，姑母，……”
　　韩贵妃还没来得及求情就被韩太后着人拖回了永华宫。
　　等西宁帝知道韩太后的选择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母后，你真是从未让朕失望过啊。”
　　西宁帝给韩太后的两个选择，其实是给韩贵妃留了一条生路，只要她出宫去，纵使是在清心庵，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且也不耽误暲儿尽孝道。可韩太后偏偏为了皇位要让她陷在宫里，日后是什么光景就未可知了。
　　此事已有了定论，寿姐儿也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心下有些可惜，恐怕自己与大皇兄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吧。
　　不过，她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这些，因为她已经从林皇后那里知道自己要同定国公、悯善大师一起到宁中去治病去。
　　虽然是乔装出行，林皇后还是将紫玉、小福子还有春朵、夏萤、秋叶、冬雪四个丫头派了过去，也算是让他们戴罪立功了，毕竟寿姐儿中毒有他们监管、伺候不得力的缘故。
　　离别之前母女俩睡在一起夜话，寿姐儿伏在林皇后膝上“母后，儿臣舍不得母后。”
　　“母后也舍不得寿姐儿，可是总归还是要过去将你身上的毒去掉才好。”林皇后劝到。
　　寿姐儿点点头，不说话，眼泪却浸湿了林皇后的膝头。
　　林皇后装作没感觉到，笑道，“母后还怕你出去玩疯了，舍不得回宫呢。”
　　寿姐儿瓮声瓮气地道，“我才不会呢。”
　　“好吧，好吧，我的寿姐儿不会。”林皇后一边哄她，一边像她小时候那样拍着她的背，“睡吧，本来身体还没复原，明日又要早起。”
　　寿姐儿被林皇后拍着、拍着还真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林皇后轻轻起来，将紫玉、小福子还有春朵、夏萤、秋叶、冬雪叫到偏殿，道，“你们几个要好好照顾公主，若是公主有什么闪失，本宫可饶不了你们。”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道，“娘娘放心，奴婢、奴才一定好好伺候公主殿下。”
　　林皇后点点头，“这就好，等公主健康回来，本宫一定好好赏你们。”
　　“谢娘娘。”
　　翌日一早，天都还没亮，寿姐儿就被服侍着梳洗完毕，去跟西宁帝和林皇后拜别。
　　“母后，父皇，儿臣今日以后就有段时间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还请父皇、母后多多保重。”
　　西宁帝点点头，“早日治好回来吧。”
　　林皇后只是笑着看着她，这会倒没再多说些什么。
　　寿姐儿走了几步，又转身跟他们，挥了挥手，林皇后原本竭力不想哭，但还是被寿姐儿这一挥手给招出了眼泪。
　　寿姐儿一行人到宫门口时，定国公、悯善大师已经带着几辆马车等在那里了。寿姐儿先跟两人行礼，然后上了最前面一辆马车。待所有人都上了马车，定国公便吩咐出发，趁着天没亮，出了城门，开始了另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