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欢（妖骨劫）》百尘仙

19、沈夜

　　青年身手敏捷，法术武功内力皆是上乘，不能说及得上那黑衣人，但他胜在熟悉这儿的地形和机关。
　　只见他一跃而起，飞檐走壁，不知动了何机关，黑衣人赶起之际，便被一个个人身大小的木偶人包围。
　　十几个木偶人一脸木愣而诡异的笑容，移形换影，手上皆持利器，极速向黑衣人攻击。
　　黑衣人手中当即幻化出一把黑剑，风刃而起，剑风凌厉。木偶人却仿佛有灵性般，闪躲，换阵，身上顿时灵力围绕。
　　青年趁黑衣人防守之际，随手向上边打一枚石子。顿时，四周开始出现层叠蔓延的朦胧的白雾。这白雾无色无味，似乎只是为了混淆视线。
　　但其实，雾沾在人身上，伊始只觉冰凉一片，随后那片湿润变得黏糊，慢慢又觉开始发痒，然后如万蚁撕咬爬绕般阵阵发痛，最后沾染上的人因皮肤溃烂而死。
　　黑衣人一见白雾有序地蔓延过来，心道不妙，暗念心法集全部法力于黑剑，一记破陆，灵力四散，木偶人应声倒地，白雾一时四散复又聚合。
　　青年和莫殇不禁免到波及，也跟着倒地。
　　这时，万焰珠因受到了波动开始窜动，迸射出七彩光芒。
　　藏宝室晃动起来，仿佛地基受到了震动。
　　彩光射到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只觉全身灼热般地疼痛，尤其是胸口受到一阵重击，一口脓腥的鲜血涌到了喉咙，他不可抑制地吐出。
　　被光射中后，莫殇头痛欲裂，整个人已经开始陷入混沌。
　　青年情况略好，却也觉得全身筋骨无力，胸口闷闷地作痛。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风云山庄的人，守卫全部往藏宝室这边聚集。
　　黑衣人瞥向青年和元裔，眼中厉光闪现，却也知道现在情势不利，做不了什么，他将黑剑甩出，似一阵烟般，连人同剑消失在两人眼前。
　　青年站起来，啐一口，有几分气愤“什么鬼？就跑了！”
　　望着倒在地上的莫殇，他踢了一脚“老兄，死了没？没死快起来，要来人了。”
　　莫殇手一动，抓上了青年的裤脚。莫殇的手劲实在是大，青年身子前倾，差点摔倒在他身上。
　　“喂喂喂，臭小子，你爬不起来还想弄倒老子啊？”
　　莫殇不语，手上却是没有动作了。
　　想来这小子伤惨了，罢了，老子再积点德。青年叹口气，弯腰抬起莫殇的胳膊放自己肩膀上，将他的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带着他向藏宝室里面走去。
　　“万焰珠…去拿万焰珠”莫殇攥住青年的衣袖，喃喃道。
　　青年顿住，抬头望向幽湖，惊异地发现之前绽放光芒的珠子已无踪影。
　　“万焰珠……已被人取走。”青年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倒有几分正经君子样子。
　　莫殇震惊地抬起头，发现果真如青年所言。许是惊讶过度，许是受伤过重，莫殇禁不住，头一歪，倒在青年肩头。
　　只一会，莫殇的颈部似乎蹭着青年的衣服了，有些痒痒的，莫殇的意识被强势拉回，他动了动脖子，只是伤势过重，仍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他们走的是一条昏暗的密道，四周凉飕飕的，阴风阵阵。
　　一路上，青年一直碎碎念“你小子在街上大老远就把老子身份认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白瞎了你这么人高马大的一只妖。”
　　“你说你跑到这来偷什么宝贝，你个妖怪好好潜伏在人间浪荡不好吗？胆子倒是大，你又没这能力，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莫殇人虽然昏昏的，但不至于聋了。他一脸黑线。
　　青年自顾自地说话，倒是说得挺欢。“多亏老子英明神武，法术高超，不然你就死在这给这些宝物当肥料吧。你说你看着瘦瘦高高的，跟个林子里的烂竹子似的，咋这么重啊…”
　　“这是哪？”莫殇终于忍不住，虚弱地开口。
　　“醒啦？”青年停住，一把丢开他。
　　莫殇似是早知道他会丢开自己，一个转身，顺势倒在了墙壁上。
　　青年大笑“你小子原来还挺有精神的，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这是哪？”莫殇气息紊乱，重复道。
　　青年抱胸“出去的路。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你是谁？”莫殇人虽恹恹的，眸子却异常黑亮。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夜是也。”
　　莫殇轻扯嘴角笑起来，笑意却不到眼底。
　　“笑什么？”沈夜斜睨着他。
　　“风云山庄的少庄主竟是一只妖，风云山庄还天天嚷嚷着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真是讽刺。”
　　“这山庄可没有人知道我是妖。”沈夜云淡风轻地回答，也不觉自己身份有怎样不妥。
　　“那你可得好好守护自己的秘密。最好随时做好脱身的准备。”莫殇淡淡地建议。
　　“这我自然有分寸。”沈夜扭头。
　　“你要万焰珠做什么？”莫殇不绕弯子，直入主题。
　　“想找到妖界入口，去玩玩。”沈夜玩弄起了自己的玉佩，一脸不可一世。
　　妖界的入口，自从人与妖签订协议以来，便隐匿起来，无人知晓。20年前的人妖大战后，妖界入口再次变换地点，导致许多留在人界的妖滞留人间，返不回妖界。
　　“万焰珠可以打开妖界入口？”莫殇从未听师父说过，不免有几分惊讶。
　　沈夜饶有兴趣地打量莫殇“你不知道？你不是为了回到妖界才来偷万焰珠，那你是为了什么？”
　　莫殇沉默片刻，终于回道“与你无关。”
　　沈夜翻了个白眼“切，稀罕。”
　　沈夜又觉着些不甘，指着他“你说你，说个话没头没尾的。”
　　“我也未曾过问你的事情的头尾。”莫殇抬眸瞥他一眼。
　　沈夜噤声，突然想到什么，“喂，你，叫什么？”
　　“莫殇。”莫殇挠了挠脖子。
　　“莫伤，莫伤，取名字的人倒是对你挺好，要求也挺低的，不要受伤就好。”这话竟透着几分羡慕，还有些莫名的揶揄。“不过，我自己给自己取字‘夜’，也没多大意蕴。”
　　“无始便逝为殇，无主之鬼谓之殇。”
　　沈夜若有所思，放声大笑起来。他虽一向不喜那些文绉绉的诗词诗句，却并非是个文瞎子。“竟是这个‘殇’，看来你小子的路不好走啊。”
　　莫殇看了眼沈夜，低头轻轻笑了起来，舒展着身子倚靠在墙壁。
　　“夜路也不好走啊，夜中踽踽独行，一样清苦。”
　　“走了那么多年，没什么好怕的了。”
　　话说到这，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似乎在聊一件很随意的小事，彼此心中都有一种将堵了很久的一口气呼出来的舒畅感。
　　等到两人再次赶路时，莫殇再次挠了挠脖子，暗道这是不是这有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他会越来越痒。
　　看着一位清冷绝世，连笑起来都只是眉眼弯弯的翩翩俊公子在你面前抓耳挠腮，是一件非常非常搞笑而且滑稽的事。此刻，沈夜深有此感。
　　“不是，莫殇，你这干啥呢？给我表演猴精啊？”沈夜实在是忍俊不禁。
　　“痒。”莫殇窘。
　　痒？沈夜好奇，抓过他的脖子，凑上去瞧。
　　莫殇不自在地后退。不等他退，便听到沈夜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沈夜摸着他脖子上泛着腥红的一片，真真是异常惊奇“葫芦烟对妖是没有影响的！可是你这明显就是着了那烟的道了。怎么可能！”
　　莫殇挣脱他的手，奇怪道“葫芦烟？”
　　“就刚刚那个藏宝室里的机关引发的。这烟无色无味，却能在无形间置人于死地。刚沾到身上会觉得和普通雾水一般冰凉，随后会发痒，然后如万蚁撕咬爬绕般阵阵发痛，最后全身的皮肤溃烂，死相难看至极。从变痒开始就会是生不如死的过程，结局仍逃不了一个死。”
　　“可这烟原本就只对人有此毒性，对妖应当是没有影响的。”说着，沈夜运用法术给莫殇缓解。
　　“喂，你小子不会是个假的妖怪吧？不对，你身上的妖气骗不了人。”沈夜思索了下“你小子现在是附身吗？这身体不是你的吧。”
　　“不可能，这是我自己的身体。若是附身，我绝对挡不住那个黑衣人的三招。”莫殇盘腿坐下，闭眼，运气。莫殇心中有万千疑惑，此刻也只能先自己压下这个烟的毒性。
　　“那就是你小子太弱了！”下了这个结论，沈夜扶额。
　　“葫芦烟乃我父亲所制，可我并没有机会听他给我讲解这个葫芦烟的解毒之法。”沈夜挠头，无奈。
　　莫殇本已是重伤，如今运气，只觉全身疲惫无力，血液流动不畅，筋脉受损。猝不及防地，他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前倾。
　　“莫殇！”沈夜赶紧扶稳他。
　　莫殇睁眼，抓住沈夜的手臂“先出去。”
　　“你这毒……”
　　“呆在这也是等死，出去再说。

　　沈夜扛着莫殇这个重物，花了很大功夫才走出去。
　　他们从洞中走出，沈夜转了一个机关，洞门再次合上。
　　“你我必须回各自的住所。现在肯定在搜查刺客，每个人的房间都不能幸免。”莫殇强撑精神，勉强站稳。
　　“你这毒怎么办？”
　　“我师妹医术高明，她定有办法。”
　　沈夜皱眉“她又不是华佗在世……”
　　“罢了罢了，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也问心无愧。你毕竟是个妖，总不会因为个凡人的毒就这样死了。就此别过。”
　　沈夜觉得自个没必要操心那么多，好事做了就行，没理由还给人善后。
　　莫殇抱拳。
　　沈夜瞅他两眼，迈腿正要飞走。
　　“多谢。”莫殇声音很轻，恰好让沈夜能听见。说的人虽是冷冰冰的，话却是诚意十足。
　　沈夜勾起嘴角一笑“记住，你莫殇欠我沈夜一个人情。”
　　莫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