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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殿前扬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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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辩是没有用的,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能洗脱嫌疑。包拯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匆忙吃了早饭,大家便一起去了考场。文库已经被官府封锁,只有管事才能开门进来,里面的陈设都跟当日文浩死时保持原样不动。
当时,文浩尸体上堆满了书册,包拯只顾着查看文浩的尸体,没有在意其他,现在看来,却有一点很奇怪。“那天文浩死的时候,周围也是这样?为什么他身边的书架都是满的呢?真的没人来动过?”
公孙策很肯定地答道:“没错,当时也是这样的,这两个书架都是满的,这么说的话……文浩身上的书册并不是从这两个书架上掉落下来的。”原先并不觉得异常,包拯这么一问,他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管事,这本战国策原来是放在哪里的?”
“哪边。”管事指着里面,那里的书架离门口都有些距离,管事只得正是最里面那一个。“不止这本呢,这地上所有的书册都是从别的各个书架上搬过来的,而这附近的唐史,一本都没被人动过。”
“那这些书……是凶手搬过来的,还是文浩?”楚楚有些疑惑,如果是凶手的话,他为什么要搬这些书过来呢?如果是文浩自己搬的话,他又想表达什么呢?
“我觉得凶手的可能性大一点。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杀人便杀了,为什么又要费那么大的工夫,从文库的各个书架上搬来这些书册压到文浩的身上呢?”公孙策转向包拯,显然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是想掩藏什么。”包拯很肯定地答道。
难道这包黑子有想法了?公孙策有些惊喜,试探性的继续问道:“掩藏什么呢?”
结果就看到包拯很郑重地摇了摇头。
……
公孙策扶额,听这人的语气,他还以为有什么重大线索呢。也罢,急也是急不来的,查案也要一步步地查。
在文库折腾了一天,除了那个疑点之外,再无别的有价值地发现。几人带着复杂地心思,没精打采地回了鲤跃居。原以为一天过去了,那些谣言总该有些消停,谁知更大的风波还在客栈等着他们。鲤跃居的掌柜,竟然命人将包拯他们的行李收了出来,摆在大厅里,就等他们回来了。
“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孙策忙了一天别无所获,心情正是烦闷地不行,强压着怒气质问道。
他在这里住了许久,那掌柜知道此人乃是外官之子,虽然不比京官,但要弄死一个自己这样地平头百姓,那实在是易如反掌,因此便赔着笑脸对他说:“公孙公子,这不关你的事。”说罢走到包拯面前,摆出一副强硬姿态,“你给我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对!走!”“让他走!”鲤跃居里住了不少上京赶考的学子,此时都闹哄哄地挤在大厅起哄,张京少不得又在里面挑事,只道:“如果你不走,那我们都走,这里太危险了。”话里话外,都把包拯逼到整个学子的对立面去了。
“喂,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无凭无据,凭什么说包大哥是凶手?”楚楚今天一直没找到发泄的机会,一口气闷在心头顺不下来,登时取了桌上的宝剑,点着那掌柜的,要他给个说法。
掌柜阴阳怪气道:“我们没说呀,我们也不敢说,免得人家告到府里,说我们有辱斯文,反正我们不喜欢你睡在这里,房钱我也不要了,你们赶紧给我走!”
“对!走!”“老板干得好!”“让他走!”周围的考生得了客栈掌柜的支持,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房钱你不要?说的好听,飞燕姐姐早就把房钱给你了,多给了不知道多少呢,谁给你的脸面说不收我们房钱?不走,我们就不走,我们要是一走,别人要以为我们心虚了,就是不走!”
展昭童言无忌,一番话登时打得那掌柜的老脸通红,“你,你们不走,我就报官!”
“报官就报官,怕你啊,付了房钱岂有不给住店之理?”一听要报官,楚楚乐了,这几天他们跟开封府尹接触地还少吗?那府尹虽然刚开始不地道,但是知道了包拯的身份,那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闹到他那里,即便他不偏向自己这一方,也不会胡乱判罚。
“是谁要报官哪?”双方正在争执不下,门口忽而传来另一人地声音,那声音不大也不重,却透着一顾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跟着一声唱喏,昭示了此人的身份。
“八贤王驾到!”
王爷?王爷怎么来了?公孙策他们还在发愣,屋子里已经跪了一地的人,四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行礼。
庐州一别已经过了大半年,八王爷赵德芳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庐州包拯果然是刚直啊,到了这种关头还是不肯妥协,灵活一点找到王府来,也不至于弄得如此狼狈了。这公孙小子怎么回事,看着是被谁气到了,脸色怎么又白了些?这个小姑娘好像是叫……楚楚的吧,她也来了?看来他们几人关系不错啊。最后这个光头的小孩子是谁?似乎没有见过。“免礼平身吧。”
众人谢恩起来,客栈的掌柜的一看贵客驾到,忙忝着脸挤到最前面,谄媚道:“八王爷您来得正好,王爷一向公正严明,正好给草民做主。这有个刁民,他硬是赖在这里不走。”
“王爷。”包拯刚要对王爷禀明实情,便被王爷挥手制止住了。
“行了,你不必说了,本王都知道。”
掌柜的一听这语气,心里登时塌了一块。坏菜了,怎么这王爷听着好像跟这块黑炭认识似的?
八贤王的视线扫过一圈,在场起哄闹事的学子一个个仿佛被针扎了一般,一个比一个老实,“本王已经听到有谣言说包拯与阮文浩之死有关,但是,他曾经在庐州喂本王办案,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他绝对不会为功名利禄而杀人,这一点诸位可以放心。”
“王爷,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张京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样大权在握的皇亲国戚,他挤到包拯他们前面,借着说话的功夫凑到八贤王跟前。
这样一张脸八贤王赵德芳见得多了,年轻,不知深浅,欲壑难填,那一点小聪明都写在眉梢眼尾,他很不喜欢这样的伪君子做派,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带着一副令人作呕的虚伪面具,这样的人他最看不上,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你什么人哪?”
张京没想到王爷竟然问自己姓甚名谁,巨大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连对方语气中的轻蔑都没有听出来,反而喜滋滋地答道:“小人张京,是本科应试仕子。”
八贤王满不在意地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你有这么大的把握肯定包拯就是杀人犯?”他颇为玩味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像这样肤浅的人,若是真的做了官,我大宋地一方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这……这小人也不敢肯定,但是包拯他的嫌疑最大,以为内文浩一死就没有人跟他争做状元了。”
八贤王就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一笑,看着在场地诸位学子,笑道:“你们都是应试仕子,我想问问你们,你们当中有谁不想中状元。如果有的话,请报上名来,我好跟皇上通口气,免得他到时候尴尬下不来台,你们知道,让皇上下不来台可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不想中状元?开玩笑,哪怕是心里最没有底的学子,也会有一丝丝的期待,万一被上天眷顾的人是自己呢。
“呵。”八贤王冷笑一声,“既然都想中状元,那你们,个个都有嫌疑。”他手指头随便动动,被他指到的那几个学生顿时心头一凉,包括张京。
张京慌忙辩解道:“我们与他不同的,因为就算文浩死了,这状元之位也轮不到我们啊。”
“所以啊……”八贤王似是轻叹一声,随后厉声道:“所以你们党同伐。你们希望包拯受到压力退出考试,你们高中的希望就更大了,对吗?”
“在下素问八王爷公正贤明,但是今天你要是袒护包拯的话,在下无话可说。”张京总算听出来了,这八王爷来到鲤跃居,是为包拯出头的。
“包拯的确跟我有私交,但是你问问天下人,八贤王会不会袒护偏私,你问问天下人,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本王。”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哪,小小年纪就油腻得让人作呕,大宋如今的年轻人都是这副德性了吗?既然如此就敲打一下人好了。八王爷走到他面前,冷笑道:“你不要以为你打的什么算盘本王不知道,你以为在这儿跟本王对着干就能获得姓庞的那个老家伙的青睐了?我告诉你,庞太师之所以能当太师不是靠的溜须拍马,什么样的人是可塑之才,什么样的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比谁都清楚。”
“你们当中,谁能拿出证据来,我立刻把包拯就地正法,以息众怒,让你们安心地考试。刚才是谁说地最大声?这会儿怎么没声音了?啊?”
“你们可都是饱学之士,应该都懂得分辨真伪。那篇文章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是匆忙赶出,那作者写的绘声绘色,好像在案发现场一样。可是,他文理不顺,条理不清,这种小说骗骗市井百姓也算罢了,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一个个都是考状元的人哪!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真的吗?”
“呵呵,可是你们哪,一同攻讦包拯,为了什么?你们存的什么心我懂,就是为了制造一种压力,好把他排除出去。”
“朝廷选拔人才,不只是才识好学问高,最重要的是德,有才无德,即使你们将来做了官,也是个贪官酷吏。”八贤王赵德芳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吐出几个字:“那还不如不要。”
这是我们大宋的贤王,是我们大宋的脊梁,是我一直以来敬仰的名臣!我一直以来努力的榜样!公孙策看着眼前的八贤王,胸中澎拜的思绪高涨之后是一阵阵的迷惘。这样的谈吐,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威严,真的是他通过努力就能达到的吗?以八贤王为榜样,他真的可以吗?
“你可以的。”
什么?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第一次,包拯看到公孙策的眼睛里出现了迷茫,一阵没来由的心慌突然击中了他,让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心念电转之间,他似乎有点能感受到公孙策的情绪和思维,这说来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他把这归于自己惊人准确的直觉。
“你可以成为像王爷那样的国之栋梁,你可以的。”似乎觉得语言的力量还缺了点,他手腕一动,牢牢握住公孙策的手掌,郑重地交握,想把自己心里地坚定传达到那边那个人的心里。
这有用吗?谁也不知道。但是公孙策那漂浮的思绪突然像抓住了大树的寄生藤曼,再也不用随风飘荡了。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