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声的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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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啊？如果言蹊知道向暖，她肯定会自责死的。”阮恬恬闭上双眼，下巴和眼睫因为哭泣而颤抖着。
赵于笙隔着纱布，在空里仔细而又温柔的抚摸着唐言蹊的脸颊，目光贪婪而又不舍，视线突然顿了顿，手指慢慢从她的眼角滑过。
站起身，双手背到身后，对着一边已经哭成泪人的阮恬恬道：“我还有些事没忙完，麻烦你们多照顾她了，如果有事第一时间找我。”
阮恬恬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走出病房，赵于笙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时间，抬脚就往三楼办公室走去。
刚到楼梯口，就听见了一阵阵哭泣声，赵于笙在医院工作多年，早已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大步走过去。
“你让我怎么办？凭什么我女儿死了，而你儿子还好好活着，凭什么？”赵于笙转头看过去，一个中年女人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领，大声哀嚎着。
“这才刚刚过完年，我就觉得心里突突跳，早知道我就不让她来上班了，我女儿才二十四，她的人生还没开始，怎么会戛然而止呢？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那位中年女人像是体力不支，往后倒去，白发中夹杂着些许黑发，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
赵于笙停下脚步，看到中年妇女被一个年轻男人扶住，靠到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阿姨，你好好保重身体，向暖，向暖她肯定不愿意看到您这样的。”
“我女儿最孝顺了，肯定舍不得的我难过，明明中午还好好的。”因为天气寒冷，中年女人穿着笨重，眼神空洞的左右打量着，突然看到视线内出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眼珠子转了转，一瞬间像是恢复了生气，连爬带跑的走到赵于笙面前。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女儿吧，她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成绩优秀，乐于助人，你救救她吧，不管多贵的药我都能负担的起。”说罢，那双冻的青紫的双手颤颤巍巍往怀里掏，展开一个银行账户和一张卡，挣扎着往医生手里塞。
赵于笙看着对方恳求的眼神，心里难受，却始终没有收下钱。
中年女人着急了，强打起精神解释道：“医生，我求求您了，您就收下吧，这里面是有钱的，如果不够的话，我这就回去把房子卖了，求求您先救救我女儿，我，我给你磕头了好不好？救救她吧，嗯？”
赵于笙弯腰扶着对方的肩膀，稍微用了一些力，对于生死之事，其实医生才是最无奈的，慢慢蹲下，伸手抚摸着对方的后背，一下一下。
中年女人情绪被安抚下来的那一瞬间，眼泪就从眼眶中直直掉了下来，没有丝毫预兆，这种无声的哭泣比刚刚嚎啕大哭更让人绝望。
“阿姨，您先起来，向暖还等你呢。”
中年女人抬头，看向对面的年轻人，眼里含着一丝暖意，小声开口，声音飘忽，“好孩子，你跟我一起去吧，向暖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宋谦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像是憋了很久的哭声，一下子决堤，从嗓子里涌了出来，哭声嘶哑压抑。
“好孩子，我们不哭了，走吧，向暖还等着我们呢，别让她等急了，这孩子从小都没有耐性，做什么事情都火急火燎的。”中年女人拍了拍宋谦的胳膊，率先转身往里走去。
赵于笙看着两人走进病房，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僵硬到迈不动步子。
言蹊，她怎么办？有时候活着的人并不比离开的人更好受。
生离死别，人生两大悲事，无不让人痛彻心扉，而幸而活下的人，既是幸运又背负着不幸。
赵于笙经过病房外时匆匆看了一眼，这个姑娘其实他印象很深，刚毕业就到杂志社工作，后来做了言蹊的图文编辑，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他们还见过几次面。
走到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得到回应才推门走进去。
“小赵，怎么了？这时候来找我。”
“主任，我想问问关于术后面部修复的，就是……”
窗外像是飘起了雪花，天空还有些雾蒙蒙的，大概早晨七点左右。
唐言蹊在心里默默想着，慢慢眨了眨眼睛，像是带动了哪里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
活着，连呼吸都是痛的。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唐言蹊重新闭上了眼睛。
“是早上就该醒了吗？”
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唐言蹊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心里莫名平静，耳边隐约传来秒表前进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
房门再次开启，一前一后两个脚步。
赵于笙走进病床看见床上躺着的人睁着眼睛时，愣了一下，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走近，温柔问道：“醒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
唐言蹊抬眼看了一眼自己床边站着的男人，开口问道：“向暖呢？”
“你不要着急，她还没有醒。”赵于笙不慌不忙道，小声安抚着唐言蹊的情绪。
“于笙，我问你向暖呢，你带我去看看她，我就远远在门口看一眼就够了。”唐言蹊没理会他，只是一个劲问道，她现在感觉说话无比的费劲，只好紧紧盯着赵于笙的眼睛。
看着她不经意间皱眉的样子，伸手替她抚平，叹了一口气应道：“难受吗？那就不要说话了，你伤到了锁骨知道吗？它需要自己痊愈的。”
“赵于笙，你不要骗我好不好？向暖呢，我就看一眼好不好？”唐言蹊瞪大眼睛，苦苦哀求着，可半天都没有见赵于笙松口，脸上平静的伪装突然消失了，伸手抓住赵于笙的手腕，问道：“向暖是不是出事了？我问你是不是？”
赵于笙感受着她抓自己手腕的劲道，声音依旧温柔而又平静，“言蹊，不要伤到自己，向暖没事的，你不要多想，宋主编正在陪她呢？”
“老宋？真的吗？”唐言蹊迟疑道，可赵于笙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肯定，她看不出破绽，转头，视线移向立在床边的阮恬恬身上，再次确认道：“恬恬，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要骗我，不要骗我好不好？你们骗我有什么意思呢？”
阮恬恬只是一个劲点头，视线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骗你，我给你拍张照片好吗？你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动。”赵于笙蹲下，和唐言蹊平视商量道。
“好，”唐言蹊点头，就在剩下两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笑了出来，声音沙哑扭曲，神色绝望而疯狂。
“言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阮恬恬一愣，连忙跑到另一边看着唐言蹊连声叫道。
唐言蹊眼神冷清的看了一眼阮恬恬，然后视线转向另一边强做镇定的赵于笙，“你们骗我有什么意思？啊，一张照片就能把我糊弄过去吗？是不是想着随随便便拍张照片就可以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
“言蹊，你不要这样。”
“滚开，向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如果在，就算断胳膊断腿你赵医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她现在在哪？”
赵于笙丝毫没有因为唐言蹊的情绪而慌乱，只是低头回道：“应该已经去火葬场了。”
唐言蹊试图动了动身子，疼到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身子被赵于笙慢慢抱住，最终连动都动不了。
用了最后一分力气动了动手指头，唐言蹊吼到嗓子都哑了，看着赵于笙慢慢说道：“你不懂我，你根本不知道我多想看她最后一眼，你不懂，因为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本来在驾驶座上的人是我。”
冷风携着雪渣子呼啸，路边光秃秃的树枝却未动丝毫，莫名感觉到一丝嘲讽。
徐景宥将车停到路边，车灯闪了两下然后熄灭在寒冬的清晨，抽出车里
不知是谁留下的烟，慢慢点燃，微黄的光亮和烟雾似乎驱散了这彻骨的寒意。
等了两分钟，徐景宥提着副驾驶上的东西开门下车，冰渣吹进领口，脖颈处泛起了鸡皮疙瘩，紧了紧领口，大半向前走去。
远远看到门口等待的两个人，沉默了一瞬，然后走过去，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是看了电视上的新闻，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帮忙的。”
“不用，谢谢你了，我们自己就可以。”宋谦看了一眼缓缓摇头的女人，忍住眼角的涩意，开口拒绝道。
徐景宥也没有强求，将手里提着的早餐递给对面的男人，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先吃些早饭吧，后面的事情还多着，这天气老人家身体也受不了啊。”
宋谦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劝了半天才让老人吃了几口。
徐景宥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一边陪两人等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声的绝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