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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神的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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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徐景宥一路跌跌撞撞跑去,手术室外冷冷清清,门口一小片地方自成一方天地。
其实医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静,一路跑过来,夹杂着各地方言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可此时那些声音却一点点远去。
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和轮子滑过地面的声音,徐景宥愣了愣,转身。
徐景宥眼睛眨也没眨,视线就固定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旁边的医护人员走的很快,几秒中的时间手术室的门打开又关住。
似乎注意到走廊站着的人,其中一名护士落后的一步,跑到徐景宥面前问道:“请问你是患者亲属吗?”
徐景宥抬眼,眼眶通红的样子,喉咙似乎有些哽咽,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对面的护士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形,正想大致说一下患者情况,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徐景宥随着护士的视线同时望过去,看见一个年轻的医生慌忙跑过来,额头上冒出了点点汗滴。
“赵医生?怎么了?”
赵于笙缓了一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可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情绪,问道:“刚刚车祸送过来的人现在情况还好吧。”
“有一个情况稍微好一点的,刚刚做完CT,肋骨断了四根,肺部受伤,右边锁骨骨折,脚踝轻微骨折。”护士风轻云淡说完这些后,就听见他旁边两个男人呼吸声都重了。
“名字呢?是不是叫唐言蹊?”
赵于笙睁大眼睛,这些伤都没什么,他现在只想确定言蹊到底怎么样了。
“好像是的,她护照在身上,我先进去了。”
“好,她是我未婚妻,谢谢你们了,我一会儿还有场手术,完了之后再过来。”
李护士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男人,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没忍住回头说道:“赵医生,唐小姐左脸有大面积划伤。”
赵于笙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去交钱。”
急诊手术只救命,一般小伤都不会管,如果后续医疗费缴不齐,不致命的伤口都得不到医治。
徐景宥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神下意识往对面男人的左手上看,什么都没有。
赵于笙最后看了一眼手术室,深吸一口气,转身就离开,对于出现在此的徐景宥不是没有疑惑,只不过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离开,徐景宥终是脱力,靠在冰凉的墙上,双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捂住眼睛。
“徐队?”
商微看着靠在过道的人,过了半晌才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面前男人的肩膀,对她而言,面前的人脆弱而陌生,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心疼。
“里面的人你认识?”
“嗯。”
商微心口一跳,回想起刚刚从电视里面惊鸿一瞥的侧脸,愈发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想。
徐景宥微微侧身避开肩膀上的手掌,说道:“你先回去,阿姨一个人在病房。”
“没事,我留下陪你吧,刚刚你突然离开,我妈很担心。”
没有强求,将近八个小时的时间,手术室的门开开合合,每次徐景宥都下意识坐直,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万幸的是,没有令他恐惧和无措的病危通知书,下午六点多,手术室的门打开,头顶的红灯熄灭。
徐景宥站在拐角处,几近贪婪地扫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她脸上包裹着纱布,无法看清神情。
“先转到ICU观察两天,如果情况好了就转出来。”
“好,麻烦您了。”
前面几步远处,刚刚做完手术的医生一脸疲倦的说道,赵于笙同样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一刻都不敢休息就跑了过来。
徐景宥没跟几步,停在原地,神情是掩盖不住的落寞。
硬是被商微拉着走到外面,随便找了一家餐馆要了一碗面,囫囵吃完,食不知味,大概只填饱了肚子。
“徐队,她是你初恋?”商微也一点胃口都没有,右手拿着筷子无意识戳着碗底。
徐景宥没有回答,满脑子都是唐言蹊的脸,她不常笑,眼神总是冷冰冰的,总给人一幅不易亲近的样子,这些年,他总在想,这样子的她应该不容易和别人在一起的,原来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
不知怎的,他突然好想见她,然后陪在她身边,以往他想她的时候只能把心里的那份思念深深压下去,而现在不一样了。
留下饭钱,徐景宥转身就往重症监护室跑,就算有人陪在她身边也没有关系,他远远陪着就好。
然而当他绕过走廊外的简易床时,慢慢平静下来,从门口往里看,本来是没有抱希望的,只因他看到了坐在旁边的赵于笙。
那个男人极其认真地低头替她挑出手上的玻璃屑,右手拿着镊子动作利落精准,每每挑出一块玻璃,就会拿棉签蘸取酒精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口。
这是一件特别累人的活,可里面的男人做的认真仔细,没有丝毫不耐烦。
清理完右手,赵于笙慢条斯理地卸下手套,然后拿起旁边的纱布轻轻替她包扎起来。
赵于笙站起来,附身,左手指尖轻轻划过面前人紧闭的眼皮,下一秒嘴唇就贴在了她眼睛上。
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对唐言蹊轻轻说道:“我要走了,这里我也不能多待,期待你明天醒过来。”
徐景宥眼睁睁看着赵于笙离开后,重新来到病房外,手贴在玻璃上,指尖下移,轻轻抚摸着,呢喃道:“我在外面陪着你,不要害怕。”
唐言蹊是第二天下午清醒的,身上的麻醉散了,浑身都痛,连呼吸都让人痛不欲生。
一睁眼首先看到的是快哭成泪人的三个人,心里好笑又感动,可又痛到说不出话来。
首先察觉到不对的还是坐在父亲怀里的淅淅,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挣扎着往前靠去。
“干妈,你醒了,淅淅怕怕的。”
小孩子带着哭腔的软绵声音响起,另外一大一小突然愣了愣,同时看过来。
唐言蹊忍住嗓子的不适,开口道:“都当妈妈的人了,还哭鼻涕。”
阮恬恬忍不住抹了把眼泪,把怀里的孩子扔到一边,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言蹊,我害怕,你不要出事好不好?”
“不会的,向暖呢?她怎么样了?”唐言蹊突然开口问道。
气氛突然变安静了下来,就连刚刚还在不停哭泣的淅淅和渐渐都感觉不对劲了,乖乖站着不出声。
唐言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后又生生挤出一抹笑意,自言自语道:“她在主驾驶上,应该没事的对吧,肯定伤的比我轻。”
没有人回答,唐言蹊挣扎着起身,阮恬恬差点被她吓死,想让她冷静下来,可又不知道从哪下手。
“言蹊言蹊,你别动,你锁骨骨折了,医生没给你处理,不要动好不好?”阮恬恬话语里带着恳求,急急说道,眼神忍不住往旁边瞥去。
骆煦拍了拍两个女儿的头,说道:“快找医生叔叔过来。”
“言蹊,你先不要乱动,听我们慢慢说。”
“说什么?”唐言蹊不动了,嘴唇苍白,眼神直直的看向天花板,脑海里试图回想当时车祸的场面,可怎么样她都想不起来了。
“是怎么出车祸的呢?我记得那个十字路口空荡荡的,怎么会有车撞过来呢?”
阮恬恬心里难受得不行,比起刚刚她歇斯底里的挣扎,现在双眼空洞地样子更让人难过。
“言蹊,不怪你,对方酒驾,宿醉,人都不清醒。”阮恬恬试图安慰道,余光看到大步赶过来地赵于笙,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所以,向暖死了吗?你的意思是向暖死了吗?怎么可能,为什么啊?不公平,她还那么年轻。”唐言蹊眨了眨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下,没入纱布里。
赵于笙走近,不知怎么用力,固定住她的双肩,视线和她相对,缓缓道:“向暖没有事,你不要乱想,她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唐言蹊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一点欺骗的痕迹,可没有,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眼睛弯了弯,下一秒就合住了双眼。
“赵于笙,你给言蹊打的镇定剂吗?”阮恬恬要不是一直被丈夫抓着,早都开口质问了。
“嗯,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伤口容易裂开。”赵于笙平静道,然后在护士的帮助下慢慢拆开唐言蹊脸上的纱布。
阮恬恬不放心的看着,忍不住叫出声,下一秒就捂住嘴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唐言蹊的脸。
和阮恬恬一惊一乍的样子不同,赵于笙始终波澜不惊的样子,就连阮恬恬的尖叫声都没影响到他,稳稳地拆下纱布,然后开始换药。
等到伤口重新包扎好,阮恬恬才颤声问道:“怎么回事?”
“被玻璃划伤了,听当时的救护人员说,幸好她戴了围巾,不然脖子都有可能划破。”
“那脸上的伤能修复好吗?”
“完全修复好是不可能的,我会给她找最好的整形外科医生的。”赵于笙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无惊无喜,如果忽略他虚虚包在掌心里的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