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又撩人》是猫不是喵

1、羌塘的风

　　十五未至，略带冷冽的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残留的年味。

　　火车站依旧是最热闹的地方，天南海北的人们拖着行李来往匆匆。

　　唐言蹊拉着箱子顺着人流一路往前走，原本缓慢平静的脚步不自觉变得仓促凌乱起来。

　　　走出车站，冷风立马扑了满脸，还有顺着脖颈往里钻的趋势。

　　左手拉着箱子，右手顺势把颤颤巍巍挂在身前的围巾紧了紧，下巴不自觉向下伸。

　　抬头眯了眯眼，天空灰蒙蒙的，一点都不像过年，唐言蹊在心里默默想着，不过她全身上下除了这个大红围巾之外也没有任何要过年的气息。

　　走到出租车停靠的位置正准备拦下一辆车，挂在胸前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姐，你在哪儿没看见你出站啊”

　　　唐言蹊看着面前的的出租车，思考了片刻，拉着箱子转身，笑道：“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还没走几步，唐言蹊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飞奔过来的人，向后退了两步站定，下一秒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言蹊姐，你竟然这么心狠，过年都没有回来。”

　　唐言缓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忍不住露出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回道:“车票太难抢了。”

　　　“是车票难抢还是外面世界太美了，把你心都勾走了。”年轻的姑娘瞪了一眼面前的人，伸手接过她的行李两人并肩往前走。

　　　唐言蹊没有和她争抢，把行李放到车后，想了想，还是先打开了箱子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递给对面睁大眼睛似乎有些好奇的人。

　　“给你，羌塘的风。”

　　　小姑娘怀里抱着瓶子愣了愣，不可置信的低头，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爱不释手的捧起瓶子放到眼前。

　　唐言蹊靠在车上，一条腿蜷缩起来，双眼带着笑意，问道：“闻出来了吗？什么味道啊？”

　　　小姑娘又深深嗅了一口，回头，笑的见牙不见眼，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味着什么，慢慢张开双臂，空着的手指握紧。

　　　只听她小声道：“是自由的味道，还有生命的味道，也是我向往的味道。”

　　“羌塘那么大的无人区，哪有”唐言蹊话没说完就顿住了，自嘲地笑了一声，裹紧脖子上的围巾就往驾驶座上走。

　　　万物有灵，皆为生命，是她狭隘了。

　　“我来开车吧，奔波了一路。”

　　　唐言蹊被挤开，只好绕到另一面开门坐好。

　　“姐，你不是去阿尔泰山了吗？怎么还往羌塘走了一趟？”车慢慢启动，道路两边的建筑向后倒。

　　“顺路，反正闲着也没事。”唐言蹊像是才放松，懒洋洋窝在座位里，食指动了动，冷风争先恐后地吹了进来。

　　小姑娘突然被冷风糊了一脸，说话声都带着颤音，“胡说，过年都不回家，赵医生找了我好几次，你都没给他说你去俄罗斯了吗？”

　　车内突然安静了一瞬，只余呼呼作响的风声留在耳边。

　　　“言蹊姐，你睡了吗？要不我们把窗户一关。”

　　　话音刚落，窗户就合住了，阻隔了呼啸的风声还有依稀可闻的车鸣。

　　“向暖，你为什么想去无人区？”

　　　小姑娘突然被人连名带姓叫道，怔了怔，回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啊？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拍那么雄伟壮丽的风景每天在我眼前乱晃，神仙才不心动。”

　　“我也想看看阿尔金山到底什么样子，想亲眼见见藏羚羊，感受可可西里的雨季，而不是被圈在小小办公桌里面对着电脑心生向往。”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剩下的话都要被她吞下去了。

　　“嗯，没有许可独自穿越无人区属于违法行为。”唐言蹊被车里的暖气吹得胸闷气短，松开绕在脖颈上的围巾。

　　“我又没有说自己一个人去，你们下次再去的时候加我一个吧，我最近努力学习野外生存知识，一定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唐言蹊最喜欢看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样子，红着一张脸解释着，忍不住继续调侃道：“只要宋主编放人就行。”

　　　“谁让他管？我想走就走，大不了到时候我就辞职跟着你。”

　　　小女孩可真容易脸红，脸颊的羞意止也止不住，唐言蹊没再逗她了，只不住在心里想，怪不得老宋那个不近人情的面瘫脸把向暖护在心尖尖，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你跟老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向暖要不是正在开车，差点都要尖叫了，说话都快不利索，“结婚，我没有想过，再说我才二十四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拿婚姻框住自己呢？”

　　不给唐言蹊反应的机会，直接把话题引到她身上，“言蹊姐，你什么时候跟赵医生结婚？”

　　唐言蹊眨了眨眼，怔愣了片刻，卸下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结不了了，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女孩子的心思何尝敏锐细腻，向暖压下心头怪异的感受，抬头看了一眼红灯跳跃的数字，转移了话题。

　　“对了，言蹊姐，冬天的俄罗斯美吗？”

　　　唐言蹊点头，毋庸置疑，指了指后座的背包，说道：“美，很美，我拍了很多照片，到时候传给你看。”

　　“好啊！”向暖兴奋地点头，对面路上的红灯闪烁了几下，咽下想说的话，准备先过马路。

　　北方冬天的街道总给人几分萧瑟的感觉，唐言蹊一直觉得是因为树叶凋零的原因。

　　　到今天依旧如此。

　　“向暖！”唐言蹊惊恐地看着前方闯入视线的车，除了一声尖叫之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一切来的如此之快，快到根本没有给她丝毫反应的时间。

　　一切又是如此之慢，慢到她清楚的看到向暖转动方向盘，感受到剧烈的撞击和眼前玻璃碎片滑过脸颊的痛楚。

　　　电光火石之间，巨大的撞击声停止了，剩下了无尽喧闹和滔天的嘈杂。

　　警察和救护车几乎是一起到达，警戒线围住的事发现场隔绝了人群的讨论和惋惜。

　　与此同时，一个手持话筒的女性记者钻进警戒线，对着自己的同伴招手，两人一同跑到路边，时刻注意着援救情况。

　　　副驾驶位置的人被救护人员抬到救护车上，半晌之后另外一个人才被抬下来，记者连忙跑过去，却不小心踢到一个东西，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捡起脚下的瓶子跑了过去。

　　眼里虽然惋惜，不过专业素质强硬的记者还是清晰有力的报道了这场车祸，以及人员受伤情况。

　　　这场车祸或许就在迟几个小时的午间新闻或者几分钟后的电台里被主持人语气沉重的提到。

　　　或者各大新闻平台立马就推出实时消息，有兴趣的人点开看一看评论两句可惜不幸，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毕竟生活还在继续，毕竟和自己无关。

　　救护车停在急救室门口，医护人员推着车下来急忙往手术室里跑。

　　其中一位护士感觉脚下有些异样，向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眼神抱歉。

　　站在大厅的男人摇头，手里提着早点住院部走去。

　　不知怎么，脑海里总想到刚刚看到的红色围巾，热烈又血腥，摇了摇头，清早的电梯还没有这么多人。

　　下了电梯后，直走，站到一间病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徐队。”

　　男人点头，把手里的早饭拿起来摇了摇，站在门口的女孩侧身。

　　“是小徐来了吗？快进来，大清早的冷不冷啊？”

　　“不冷，阿姨要不要吃些早饭。”双手被半躺在床上的老人握在手心，亲昵地搓着。

　　“吃吃，小徐，你以后过马路可得小心点，阿姨刚刚在电视上看了一个报道，两姑娘开车过马路，一辆车就冲出来撞了上去。”

　　老人表情惋惜，话语间似乎还心有余悸，男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电视。

　　　“现已确定肇事车主宿醉驾车撞上正在行驶的车辆，此刻三人均送往就近医院抢救。”

　　　镜头一转，屏幕里正好出现了一个围着红色围巾的女人，半张脸都沾满了鲜血，头发散开，看不清模样。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送到这里了，看起来伤势”

　　老人正听着面前的小伙子说话，突然见他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或许是因为摄影的人觉得刚刚的画面有些血腥，镜头换了一边，刚刚还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左脸露了出来，没有过多血迹的沾染，是个异常美丽的女人。

　　“小姑娘长的真好看啊，景宥你去哪啊？”

　　“徐队？”

　　徐景宥也不知道自己去哪？满脑子都是她双眼紧闭的模样，她似乎流了很多血，围巾都变得暗红。

　　他想过再次看见她或许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脸上流露的是幸福的笑容，就是没想到她静静躺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

　　前者让他心痛到麻木，却还能默默祝她幸福，可后者却让他无法接受，仿若挖心之痛，胸膛瞬间空落落的。

　　　住院部到手术室，徐景宥从来没觉得这段路程有这么长，三两步跳下一段楼梯，差点撞到晨起锻炼的孕妇。

　　红着眼睛说了句对不起，继续向前跑去，离她越近，反而思绪变得平静，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多陪她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