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相》试望长安

8、责罚

　　苏墨觉得晏匪石最近有点魔障了，以前晏匪石早上上课下午练武，晚上做一些琐事然后睡觉，虽然死板了一点，但也算得上张弛有度，可现在，晏匪石一门心思都埋在一本破书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时候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晏匪石的身体经得起这么折腾，可是他的胃经不起，半个月后，他半夜胃疼了个半死，实在忍不住摇醒了苏墨，苏墨被他惊着，借着月光能看到晏匪石已经疼的满脸冷汗了！
　　就苏墨去请苏煜的功夫，晏匪石已经疼到浑身冒出来的冷汗把床单都打湿了，苏墨去点了烛火，苏煜皱眉替他把脉，眼尖的看到，枕头边的被褥上，有血迹！
　　“不行了，匪石这个情况有点严重！”苏煜皱着眉头，看看已经疼的有点迷糊的小孩，又转向苏墨，“你去打盆水，替他擦擦汗，然后扶他躺平，小心呕血，我去找师兄！”
　　苏墨有些慌张的点头，手忙脚乱的去忙活，晏匪石虽然疼得厉害，可是还是很乖顺的任他摆弄，等他擦完了，还很小声很费力的说了一句：“谢谢师兄！”
　　苏墨像是被触动到了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他愣住，然后突然就平静下来，他跪坐在床榻上，握住了晏匪石的手，微微用力，小声哄着说：“匪石乖，再忍忍，师伯马上就来了！师兄陪着你啊！”
　　晏匪石却再没了说话的力气，他原本是蜷缩着，那疼痛尚可忍耐，可现在为了防止呕血，被迫躺平后，疼痛就像潮水一样涌来，一波一波的，压迫的快要窒息了！
　　慕痕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是苏煜去找他，他很爽快的同意了，半夜被叫醒了，也没什么脾气，只是收拾了一些可能用的上的药，就随着苏煜走了！
　　晏匪石感觉的来人了，睁开眼睛一看是慕痕，张嘴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禁声！”慕痕冷冷的说着，然后开始把脉，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让苏墨很是紧张！
　　“胃部出血，你若是想呕血而死，大可以直接去抹脖子，不需要折腾自己，也不浪费我的药材！”半响后慕痕收回手，开口就是训斥，他声音冷，听起来更是严厉，别说晏匪石，就是苏家叔侄都是浑身一抖！
　　这种时候，能硬着头皮上的，有且只有苏煜了，他凑过去问道：“那匪石现在疼成这样，怎么办？”
　　慕痕抬头瞥他一眼，起身去了书桌边，拿起笔开始写方子，一边写一边说着：“他这病只能养，我开的方子只能起辅助的作用，主要是他自己要饮食规律和注意忌口，只于这疼，”慕痕颇有深意的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可怜兮兮盯着自己的晏匪石，“要么自己忍着，要么吃个药睡上两天！”
　　“吃药吧！”
　　“我忍着！”
　　苏墨和晏匪石的声音同时响起，慕痕不置可否，写完方子后留下一个小玉瓶就走了，苏煜看这样子，只能嘱咐苏墨多看着点，他也没办法，守在这里也没用，还不如回去休息呢！
　　屋里安静下来，苏墨拿着药跪坐在床榻上，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把药吃了吧，吃了就不疼了啊，这药又不苦啊，你咽下去就行了！”晏匪石这会侧躺着，可能是折腾了半宿，疼着疼着就麻木了，这会倒有了几分说话的力气，他轻轻摇头，“我不能睡那么久，我还有事呢！”
　　“补那个阵图？”这半个月晏匪石忙些什么苏墨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皱起眉，“你急什么，你都疼成这样了，那图晚两天也没什么啊！”
　　晏匪石只是虚弱的笑，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那本书他用了十天就已经背熟搞懂了，他本就号称是神童，学习能力理解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读懂一本全新体系的阵法书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关键就是最后一页要补全的阵图，牵扯太过复杂的演算，他这些天就是算哪个才忘了时间，没能按时吃饭导致了胃出血的！
　　可是，晏匪石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拼命了，他咬咬嘴唇，有点为难，最后说出来的还是，“我不能睡，那个图我一定要尽快算出来！”
　　苏墨突然觉得心口有一刹那的悸动，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尽管没有烛光，可是他依旧看清了，晏匪石清秀的眉眼和淡色的嘴唇！
　　晏匪石的眉眼是最像他父亲的地方，是那种标准的剑眉星目，目光坚定的时候，可以轻易让人感觉到他的决心和意志，尽管晏匪石很虚弱，可是苏墨却能感受他的坚决！
　　于是苏墨不再劝说，他起身上床，从身后，轻轻的拥住晏匪石，晏匪石已经疼得微微发颤的身体，突然就安稳下来了！
　　苏墨一夜无眠，但通过平稳的呼吸，他知道后半夜的时候，晏匪石已经睡得很安稳了，这让苏墨有一点莫名的满足感，在天光微凉的时刻，他终于撑不住也沉沉睡去！
　　两个人，一个是半夜折腾狠了耗费了太过体力，另一个干脆是半夜没睡，所以两个人都睡过了头，等醒来，都快中午了！
　　晏匪石缓过来劲了，这会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是相比于晚上疼的都要说不出话来，已经好了太多了，苏墨自认为自己身为师兄，照顾师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到了点，很热心的去接管晏匪石的午饭！
　　晏匪石这几天的饭实在是无趣的很，基本全是白粥，剩下的就是喝药，嘴里淡的一点味都没有，可他也不抱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空闲出来的时间，就全部用来演算那个阵图！
　　苏墨很难理解晏匪石的执着，但是他并不阻拦，只会尽力支持，终于在十天后，晏匪石将东西彻底搞定了，他有点欣喜，收拾完东西，打算第二天去找沈桥！
　　苏墨也很欣喜，搞定这个阵图，意味着晏匪石不用那么忙碌，他也觉得心情很好！
　　第二日一大早，晏匪石收拾了那本没有名字的书和自己推演的一些稿纸就跑去了藏书阁，上七楼对他来说已是轻而易举，等推开门，果然见到沈桥正坐在书桌前，摆着一副围棋，在思索着什么！
　　晏匪石走到书桌前行了一个礼，然后就乖乖等着，沈桥也没理他，只是在专注思索着自己的事，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偏头看了一眼，“东西呢，拿来我看看！”
　　晏匪石双手递上，他对自己的推演很有信心，所以也不紧张，沈桥看的很快，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嘴里还问着别的事：“搞这么简单一个图，你前两天还搞到自己吐血了？”
　　晏匪石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是胃不太好，那几天吃饭太不规律了一点！”沈桥随手将稿纸丢在桌上，“手！”
　　晏匪石楞了一下，没听说沈桥懂医术啊，不过迟疑了一下，他就很坦然的把手递了过去！
　　沈桥的手指枯瘦但是很温暖，他默默感受了半响，然后开口，“慕痕给你开的方子你按时吃着，不可断掉，我再给你一个方子，你去找慕痕，让他给你治成药丸，你平时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他说着，就从桌上乱七八糟的纸张中抽出一个，看了两眼，就递给晏匪石了，“找慕痕的时候，就说是我说的！”
　　晏匪石已经从惊讶变成震惊了，他呆呆的的接过，认认真真的给沈桥鞠了一躬，“谢谢师公！”
　　沈桥抬手指指对面，又问道：“会下棋么？”
　　昔日在仁城的时候，无论谢余瑾还是程明哲都好这口，晏匪石自然也会，但是水平很一般，不过他那个时候年纪小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面对沈桥的询问，晏匪石有点犹豫：“会，但是下的不好！”
　　沈桥并不介意，抬抬下巴示意人过去，晏匪石长出一口气，抱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态，坐在了对面！
　　两个人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晏匪石明显能感觉到，沈桥的棋艺之高，远远在自己所见过的所有人之上，但是令人惊讶的是，自己虽然应对的狼狈，但是勉强周旋之下，不至于输得太惨！
　　“有何感觉？”沈桥靠在椅背上，看着晏匪石慢慢把棋子收好！
　　“围棋和阵法有相通的地方！”晏匪石回答很谨慎！
　　沈桥冷笑一声，“你为何要学阵法？”
　　晏匪石犹豫了，他沉默着，将手头的东西收拾好后，才慢慢说道：“我只是恰巧感兴趣罢了，并且，我还算在此道上有一点天赋，所以才愿意学阵法！”
　　沈桥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凌厉的吓人，浑身的低气压让晏匪石冷汗直流！
　　“说实话！”
　　晏匪石不语，低着头挺直背，一副死倔的样子！
　　“不说？”沈桥冷笑：“师门之中，欺瞒师长是什么罪过，你不知道？”
　　晏匪石抖了一下，但是他依旧死犟着，就是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
　　呵！
　　沈桥站起身，从书桌上抽出一把戒尺转到了晏匪石身后，“说还是不说？”
　　晏匪石觉得自己脚都是软的，可是他死撑着，就是不开口！
　　沈桥几乎被气笑了，他一生就收过两个弟子，大弟子慕痕虽然性子冷硬可最是尊师重道，小弟子苏煜心思是多了一点，可也没有胆子忤逆，这训诫的手段，也很少派上用场，现在这第一个徒孙竟然就跟自己这么硬刚起来，问句话都问不出来，这不好好敲打敲打，以后还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乱子，本来不是多大的事，沈桥却被晏匪石的死倔彻底激怒了！
　　戒尺扬起，重重落下！
　　沉闷的声响混着晏匪石低低的闷哼！
　　十下！
　　晏匪石被打的踉跄，他几乎站不住，手上下意识的就扶上了身前桌子支撑住自己！
　　沈桥并不介意他站没站住，十下打完，冷声道：“说话！”
　　晏匪石咬着牙，竟是一点□□都没有了！
　　沈桥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今天，非得打服这小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