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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到处都是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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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古玩街最热闹的时候,春末风清,天色将暮未暮,蜿蜒曲折的小巷看不到头,墙角下每隔一两米就挤着一簇簇的人,小巷入口处立着两排路灯,灯罩都掉了一半,不知道谁拿了一块块雕花铜箔随意搭在上面,暗到可以忽视的光从缝隙里透出,地上便隐隐晃动起一朵朵春水仙。
陆小凤并不常来这里,找了几个眼熟的人一问,七拐八拐找到一个角落。
“来来来,开开开!”
压抑地几声叫喊,陆小凤准确地辨认出司空的声音,把人从后领子上拉了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司空嚷了一半感觉到熟悉的手感,回头扫了一眼,“陆小鸡你等会儿,等我开了这把。”
他面前地上随意扯了块红绸子,上面放了盅和骰子,旁边还有块绸子盖住了一个东西,除了司空,还有三个人蹲在这里,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东西。
他们玩的这手叫赌器。不同于古玩界本身的赌石之类,这就是一群爱赌爱玩,又能玩在一个东西上的人自行定的规矩。因为有一些宝贝来路不正,说不得背后是一段情还是一场劫,拿在手里好的话步步来财,坏的话千金散尽,所以他们便想了法子,看命。
靠掷骰子,事先给宝贝定个数,谁能掷出来,就说明有缘,宝贝便归他,而拿出宝贝的人可以问赢家提一个要求,如果赢家同意了这段买卖便算成交。
司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玩法。
陆小凤还以为这人是被气到了,一怒之下准备凭一己之力找到那个纵火犯,没想到他又来这里赌,踢了他屁股一脚就要走。
一阵风过,吹起了红绸子的一角,陆小凤多眼尖,一眼就瞥到绸子下面盖的竟然是一颗蛋。
白玉质地,幽光沉沉。
陆小凤听着骰子里的声音,又踢了司空一脚:“猜几?”
司空举了八根手指头。
陆小凤站着没动,骰子开出来不是,差了四个数,那人摇头叹息着走了。
一连开了两个,都是越来越近,除了司空只剩下最后一个男人,剃了个光头满身肌肉的,骰子在他手里都要被捏破的感觉,他随意甩了一下就放下了。
陆小凤耳朵一动,然后脚下微微用了点力。
卖家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微微挑了挑眼扫了一下,却没有讲话。
司空已经欢呼着去掷骰子,他一般手气还是可以的,只要不是跟陆小凤。
但是他也没有掷出来八。
陆小凤似乎不在意这点,只是换了个位置站在最后那个光头后面,等他要站起来才抬手压了一下他肩膀。
光头保持着站起的姿势用力,却没法挣动分毫。
“你是S医科大的保安?”陆小凤瞥了一眼他衬衣领子上小小的一排字。
光头往后甩了一下手:“关你屁事!”
陆小凤不恼,勾了勾嘴露出自己的小酒窝来:“第一个问题不回答没关系,那我再问你一个,有一个姓花的小帅哥是你们带走了?”
光头哥还要骂人,陆小凤一掌砍在了他肩上:“这个问题不回答,你怕是不能活着出这条巷子了。”
司空在一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看陆小凤。
今天怎么这么凶。
光头哥锁骨差点裂了,终于站起来后退一步顶到墙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空低声在陆小凤耳边道:“我是跟那个连杬一路过来的,看到他跟这个人接触,听到他们说什么花家人,我才把你叫了过来,但是一不留神就让那个连杬溜了。”
陆小凤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被盖住的蛋,连杬应该是为它而来。
“花满楼在哪里?”陆小凤举起了右手。
光头哥心头猛跳,这个年轻人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明明长得眉清目秀,却让人莫名有点畏惧。
“三个数的机会。”陆小凤大拇指慢慢压下来,然后是小指,最后是无名指。
只剩两根手指头的时候,光头哥已经满头大汗,眼睁睁地看着那手指朝自己胸口戳来,似乎带着利刃一般的凌厉,又有火药一样慑人的温度。
“花满楼在这里。”
熟悉而清越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陆小凤堪堪止住已经点在光头衣服上的手指,光头哥低头一看,他胸前的衣服已经碎成渣渣。
“陆小凤。”失踪了一个下午的花满楼头发有点乱,气息有点急,手里还拎着他的书包。
“你去哪里了?”陆小凤觉得自己松了一大口气,往前迎了一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然后踢了旁边司空一脚,“去买瓶水来。”
司空暗暗咬牙,默默流泪,敢怒不敢言。
结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新人领进门,媒人扔过墙。
......
花满楼突然叫了陆小凤一声,打断了司空同学吟诗作赋。
“你过来一下。”
花满楼又叫了一声陆小凤。
陆小凤看着正好站在路灯下,灯光在他脸上投了一点影子,看不清眉眼的花满楼,只愣了片刻,就快步走了过去。
花满楼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陆小凤,你能送我回家么?”
花满楼向他解释自己被人拦住带来这里,废了点功夫才出来,但是手机坏了的事,陆小凤却已经听不见了,满脑子刚刚花满楼说让他送他回家的事。
司空将缓过神来要溜的光头哥拦住,却没拦住那卖家老头,只好吼了陆小凤一句。
“陆小鸡!你发什么癔症呢?!”
陆小凤回过神来,尴尬地挠挠头,磕磕巴巴冲花满楼说了一句:“好...好啊。”
花满楼指了指前面:“司空好像在喊你帮忙。”
陆小凤回头怒瞪:“屁大点儿事情你自己办不了么,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司空冷哼一声,呵,闭麦了,友尽了。
天已经黑了,三个人将那光头也一起带回了花满楼家里,正好交给他五哥问问情况。
花满楼家里在市郊,一个小时的车程,非常低调的一个小独栋,但是进了门才能体会到这低调中的奢华。
三层小楼,带个小花园,陆小凤借着月光粗略一扫,这花园里种的竟然都是一些珍贵品种,三楼的小阳台上也摆满了花花草草,一股淡淡的沁人香味顺着夜风送下来,让人舒服得很。进门之后从门廊到客厅摆放的家具陈设,无一不是珍玩名品,连花满楼拿出来给他们喝水的碗都是镶银边小青瓷。
“......”
两个乡下来的孩子瞬间就在垫了上品苏绣的沙发上绷直了腿。
“我哥还没有回来。”花满楼路上似乎一直有点紧张,回到家才放松下来,他洗了把脸,坐在陆小凤他们对面,“我已经给花平打电话了,让他回来把人送到武盟。”
“你跟花平住一起?”陆小凤问了个智障问题。
花满楼摇头:“没有啊,他住隔壁那栋。”
“......”司空小心翼翼问,“那你哥呢?”
“哦,武盟事情多,他一般住市中心。”
司空松了口气,千万别说这个别墅小区被你承包了。
“不过他周末会回来,就住对面那栋。”
土豪再见。
不对,土豪求包养!!!
......
花满楼想了想,问:“要不你俩今晚留下来住吧,我们正好把事情捋捋,他们这一拦我,倒是泄露了不少线索。”
司空瞄了瞄旁边看上去已经即将激动搓手的陆小凤。
乖巧点头。
好的,土豪大大。
花满楼又给花平打了电话让他回来带几份饭,然后留司空在客厅玩游戏,自己先上去洗澡了。陆小凤趁机给西门吹雪狂打电话——让他替自己照顾一晚那个蛋。
西门吹雪的寒气差点顺着电话线过来把陆小鸡冻死。
司空一边打游戏一边问他:“什么蛋啊?最近怎么这么多蛋?”
陆小凤不答反问:“你今天要赌的那颗蛋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我觉得好看啊!”
“看个老头都看不住。”陆小凤扔了颗枣在他脑袋上。
司空顺手接住塞嘴里嘎嘣嘎嘣,土豪家的枣都不一般的甜呐!“要不是你突然抽风,怎么会让他跑掉,那个姓连的鬼鬼祟祟,在古玩街转悠了半天,怕被我看出来,还欲盖弥彰地买了块表,傻逼,也不看看是谁的场子。”
“你也就事后哔哔,你不也没拿到?”
“谁说我没拿到?”司空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从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朝后扔给陆小凤。
“什么东西?”花满楼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一边往下走。
陆小凤捧在手里还没握紧,赶紧递过去:“今天在古玩街有个人拿出来赌,具体还不清楚,但是这颗蛋跟我在S医科大看到的那些模型一模一样。”
花满楼拿着看了看,掂了掂:“不是玉,不是宝石,色泽这么通透,分量却很轻,很奇怪啊。”
陆小凤从他手里接过来对着灯光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司空也放弃了游戏,三个人拿水泡,拿火烤,甚至让司空跳上去狠狠踩了一脚,依然八风不动一个蛋。
司空拖着差点崴到的脚放弃地瘫倒在沙发上:“我明天还跟着那个姓连的去,他一定是有问题的,我可以肯定,从他身上下手至少能找到谁放的火。”
陆小凤点头:“可以。”
花满楼对司空说了声谢谢。
司空豪气一挥手:“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说什么谢字!”
花满楼又去看陆小凤。
“打住!”陆小凤在他说谢谢之前开口,“虽然之前你说要我帮你的忙,但我想了一下,武盟又不是各派他爹,也没见各派给武盟交税,出了什么事情都让武盟担责任本来就有问题,所以你也劝劝你哥,别太掏心掏肺了,白眼狼来的,不讨好。”
花满楼:“其实五哥并不是为了武盟,而是为了他未婚妻。”
有八卦?!
陆小凤和司空的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