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y江疑

3、决定

　　重逢是我们的宿命，去追着你的脚步，是我的任性。
　　那是你的城，我的囹圄。
　　我犹豫不决，可是内心凌乱。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那么不要再太过痛苦。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你了，我以为我不是专情的人，过了三年，我想忘记你，重新开始。为什么会来呢？我没做好再见你的准备。
　　见过李昊晨后，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去S市。
　　在X市工作了一年之后就开始有些厌倦了，杂志社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和事，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辞职了，主编连头都没抬就批准了。抱着箱子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同事说句“再见”，其实也没什么失望，自从工作后就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同事也只是见面打声招呼并不深交的，这样也挺好的。
　　睡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任悦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S市。
　　“我还没有决定好。”我抱着被子不想起来。
　　“上次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变了？”她怒吼着。
　　受不了突然的大声，诺诺的说：“我见李昊晨了，他也在S市，这你知道吧！”心里不高兴她和他私下联系。
　　“嘿嘿，你知道了啊，”她辩解着，“其实我想跟你说来着，但是他不让我说。”
　　“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把我住哪也告诉他了？”我很无奈。
　　“你不会怪我吧？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他非要问我，而且问了好久，所以我就不好意思了，就告诉他了。”
　　“好吧，也没见你脸皮这么薄过。”
　　“那你到底来不来了啊？”
　　“我也不知道，再想想。”
　　“这边的工作不是已经说好了么？”
　　“是啊，辞职之前就已经说好了。”
　　“那你还犹豫什么？”
　　“李昊晨也在S市啊。”
　　“那有什么关系啊，你到现在还介意他么？”
　　“也没有，就是觉得怪怪的。”
　　“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如果我不知道他在S市，就算有一天在S市碰到，其实我也不会那么介意。”
　　“那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们要是能回到以前那样也不错啊，就算回不去了，也不是什么仇人啊，该遇见的总会遇见的，不是么？”
　　“嗯！我想好了给你电话。”
　　“那好吧，早点睡吧。”我能听得出来，她声音里的无奈。
　　“早点睡。”我觉得，我再也没力气多说一句话了。
　　离送走李昊晨的那天已经隔了一周了，没有联系，这样应该算是朋友吧。苦笑着，心底的回音颤抖得听不完整。
　　我不知道要怎么决定，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再不工作就要喝西北风了。S市的工作条件很好，虽然是刚起步的新网站，但是发展得不错，待遇也还好。至于李昊晨，过去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应该早点放下了，可是三年都没了结的纠葛，要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来理清楚？
　　我们曾经彼此走失，一个人生活，可是未来会怎样？重新到一起，还是短暂的相遇过后又形同陌路？失去了爱情本来的样子，我们已经不是无知的只知道许下承诺却看不清未来的迷茫少年。
　　如果你还爱我，我会放下过去，和你一起重新开始。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你是否依旧对我有感觉，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去那个有你的城市。
　　或许，我该给自己一个机会，确定未来。

　　再见面的时候，我终于记得他的样子。
　　元旦前的一个周末，宿舍的姑娘要买衣服，就陪着她在学校前面的衣服店转。我并没有要买的什么，给她提着买的东西，在衣服店前面等着她，手里还拿着刚从夜市上买的炒年糕。觉得她还得好一会才会出来，站着无聊的时候就插着年糕吃，也不在意过往逛街的人群。
　　我远远地看到他从我对面走过来，旁边还有一个女生，他们说着什么。我急忙把刚要送到嘴里的年糕又放回盒子，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被认出来。
　　过了好一会，觉得应该走远了，转过头看看，确实不在了，舒了口气继续吃着年糕，感觉跟做了坏事一样。
　　跟他在一起的女生是谁啊？是他女朋友吗？应该是吧！他貌似长得也还不错，应该有女朋友呢。心里莫名的失落，却也没有持续太久，吃着吃着就忘了。
　　“你是不是都快吃饱了，一盒都快吃完了。”她出来了，我没察觉到。
　　“没事干，就吃了，你买上了吗？”
　　“没有，没有看上的，走吧，回宿舍吧。”
　　“行。”
　　她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我继续吃着剩下的年糕和她穿过马路。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年糕也吃完了，拿大拇指擦擦嘴角，准备扔垃圾，抬头就看到他看着我，吓我一跳。&
　　“在转啊！”他先开口。
　　“嗯！你也转啊！”我木木的应着，脑子里是他和那个女生聊天的样子。
　　宿舍的姑娘看着我，“你们聊着，我先回宿舍了。”她朝我眨着眼睛，不等我说话就走掉了。
　　我无语，只能笑笑，希望不要太尴尬了。
　　“要不要转转。”又是他先说话。
　　我想着那个女生，“你一个人啊？”
　　“刚跟同学，她先回去了。”
　　“呵呵！”我傻笑。
　　“要不要转转？”他试探的语气。
　　“我刚转回来。”有点不解风情。
　　“你不是一直站在那儿吃吗？”他问着。
　　原来他都看到了，不好意思的感觉，除了笑也不知道说啥了。
　　“那回学校吧，你住几号楼？”
　　“4号。”
　　“那我送你回去。”
　　“啊，好！”
　　两个人并肩走着，他比我高好多，不敢抬头看。
　　一路安静，我捏紧手指，看到他戳在裤兜里的手露出半截，白得发嫩。
　　到了宿舍楼下，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我先上去了。
　　他坐在楼前走廊的围栏上，“要不要坐会？”他看着我。
　　“好！”好像不能再拒绝了。
　　坐到他旁边。
　　他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你要上去了。”
　　我不好意思，“不会吧。”
　　“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吗？”
　　“不好意思啊。”
　　“这算是第四次见了吧，应该算是认识了吧。”他笑着，“不过你这次好像记得我了。”
　　“总不能每次都记不得么。”好像不那么不自在了。
　　“在街上的时候你干嘛躲我？”
　　还是提起了。
　　“没有啊，没看到你啊。”硬着头皮不承认。
　　“呵呵！”他笑得很大声。
　　“咦……不用这么笑吧？”我小声嘀咕着。
　　“你说啥？”他还笑着。
　　“没啥啊。”我鄙视自己。
　　他就那么笑着，看着我，我心里有点发毛。
　　过了几秒，他突然表情认真的说：“你明天有课吗？中午一起吃饭吧。”
　　“有啊，早上要两节。”我好想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你跟我去吃饭，那你女朋友咋办啊？”我看着他。
　　“女朋友？”他很惊奇的样子，“哦！今天跟我一起的那个女的啊？”
　　“嗯啊！”
　　他盯着我，“你不是没看到我吗？”
　　“啊……”我把头偏到一边，“突然想起来我看到了。”
　　他有点无奈，也不追问，只是说：“她不是我女朋友，是同学的，你就只看到我旁边的女的了，女的旁边还有一个男的你就没看到啊？”
　　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怎么接话，脸却已经红了。
　　“不介意给我个手机号吧？”他把他的手机递给我，“给你打个电话吧。”
　　我接过手机，拨通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在耳畔响起，又挂掉，手机还给他。然后就看着他保存好码。
　　“那我明天下课了给你电话，你上去吧，我也回宿舍了。”他站起来把手机装进兜里，看着我，“那明天见吧，拜拜！”
　　我看着他走过宿舍楼的拐角，才慢慢转身上楼。
　　第二天6点多我就醒来了，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很紧张，从来没有男生约我吃饭。
　　有点小期待。
　　从起床开始就被宿舍的姑娘们发现有点走神，梳头发的时候就盯着镜子一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瑛子站在我背后看着我，回过神的一瞬间被吓得差点散魂。
　　“干嘛呢？还没睡醒啊？”瑛子拍着我的头吼着。
　　“嘿嘿，没事。”看着她们都拿好书要走了，“等我会，马上就好。”
　　赶紧梳好头发，也不用扎了，就那么披着收拾要上课的书，就跟着出门了。
　　坐在教室里，心里却幻想着中午和他一起吃饭的情景，一个人坐在那儿傻笑。
　　瑛子用胳膊戳我，“老师看着呢。”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老师不悦的眼神，慌忙低下头拿着笔在书上一通乱画，假装在听课。
　　“你想啥呢？想的那么高兴。”瑛子低着头斜眼看我。
　　“没什么啊，就想想中午吃啥。”
　　“那也没必要笑得那么猥琐吧，老实交代，是不是勾搭上哪个男的了。”她不依不挠。
　　“没有，就是一同学中午请我吃饭。”我如实交代。
　　“男的女的？”
　　“男的。”
　　“怪不得。”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啥同学？咋认识的？”她眯着眼睛继续追问。
　　“食堂吃饭的时候认识的。”不想隐瞒。
　　“认识多久了？”
　　“忘了，大概有半学期了。”
　　“见过几次啊？”
　　我真好奇她是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算是四次吧。”我思索着点头。
　　“铃铃铃”下课铃响了，老师一出去，我就赶紧收拾书，站起来就往外跑，“瑛子，我先走了。”
　　等我冲到楼下的时候有好多同学往楼上走，我很纳闷，不是已经12点了么，怎么还有课，掏出手机，才10点。“呀！还有一节课。”可是已经到楼下了，看着眼前的食堂，再看看背后的教室，好吧，既然早下来了，就吃点再说吧。这么一想，心安理得的翘课了。
　　等到上课铃响了之后才慢慢晃进食堂，站在入口想想，还早，并不是很饿，又想想中午还有人请吃饭呢，那就再忍忍吧，可是在食堂待着诱惑太大了，还是去外面吧。
　　没什么目的地转，走到哪算哪，风吹的头发乱飞，手也懒得从兜里取出来理理，就那么随它飞着。
　　“田雨蓝？”
　　转过头就看见他抱着书站在对面，咧着嘴笑笑，“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有课么？”他很自然的略过我的问题。
　　很不好意思，“本来是有，不想上，就出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话说的一本正经，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有，我看错时间了，下来的时候上课了，就没再上去。”苍白的解释。
　　“那还不是一样。”
　　我皱皱眉头，这算不算嘲笑。
　　“那现在去吃吧。”他把手背到背后，我感觉到他看我的目光，“想吃啥？”
　　“随便啥都可以。”
　　“那去食堂？还是去外面吃。”
　　“食堂吧，方便。”
　　“走吧。”他等我走到跟他平行的时候他和我一起走。
　　心里好忐忑，抱着书的手渗出汗来。
　　“去一楼还是二楼？”他问着。
　　“哪都行。”
　　“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啥？”他转过头，正对上我看他的眼睛。
　　我应该很脸红吧，快速转过头，“啥都吃。”有点不好意思。
　　“那就好，”他好像很自然，“那就去二楼吧。”
　　“好。”不敢再看他了。
　　食堂的二楼大都是面食，我有点窃喜，相比米饭我更喜欢吃面。
　　我就跟着他走，他好像也不打算征求我的意见。
　　“一个大碗炒面片，一个小碗烩面片，吃的。”他朝着打饭的窗口边说变掏钱。
　　“好了，找地方坐吧。”他转过头对我说。
　　“嗯。”我点点头，继续跟着他在桌子间穿梭。
　　隔着过道四五个桌子的时候，他把书放在座位上，“就坐这儿吧。”
　　我跟着坐下，把书放在旁边，食堂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你害羞啊？”他突然开口。
　　我窘的不知道说啥。
　　“第一次跟男生吃饭？”貌似他还不想停。
　　我只能点点头，说不出话。
　　他笑着对我说：“吃饭而已，不要太紧张了。”
　　我觉得他说的好多啊，于是硬着头皮说：“没事，一会儿习惯就好了。”
　　“你不上课没事吧。”他终于转移了话题。
　　“应该没事，我第一次逃课。”
　　“挺乖的嘛。”
　　“你没课么？”
　　“没有啊，刚从图书馆回来。”
　　我想起那次在图书馆的事，“你没事的时候就去图书馆啊？”
　　“我是图书协会的，所以没事的时候就去图书馆整理书。”
　　“哦，那上次见着你的时候你才那么说。”
　　他看着我，嘴角掩饰不了的笑意，“下次别那么任性，图书馆有监控的。”
　　我也笑着，手指叩着桌面，“再不会了。”
　　他转头看看打饭的窗口，“可能快好了，我去端饭，你先坐会儿。”
　　不等我回答，他就站起来过去了，我看着他站在窗口前，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有点晃眼。摇摇头，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就看见他端着饭走过来，我站起来，手不知道该不该接住他手里的碗，就说：“我去拿筷子。”
　　过去的时候他把各自的饭放好了，我就看到碗上面的白色一次性筷子，尴尬的不知道说啥。
　　“呵呵，吃吧。”他只是笑笑，我很庆幸。
　　只管坐下埋头吃饭。
　　“我以为你回把大腕的给我。”
　　我抬头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大碗炒面和他眼前的小碗烩面，脸红的异常，就看见他憋笑的表情。
　　他是故意的吧，只好说：“我忘了，你吃得饱不？”
　　“完全可以啊。”他耸耸肩。
　　“那就吃吧！”
　　这个时候，只有厚着脸皮才不会太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总觉得他在笑，偷偷看他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心虚啊？”总是突然说话。
　　我有点被玩弄的感觉，脸色很不好。
　　“没有啊，我一直吃大碗。”
　　死皮赖脸的样子。
　　“我知道啊，可是第一次吃饭就这样也太不见外了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都觉得你在故意整我。”
　　“我还以为你都一直要跟我那么死板的说话呢。”
　　“那你第一次见面就肆无忌惮地说话啊？”
　　我貌似说的太过分了。
　　他好像也不介意，“拉近一下关系么，对了，你吃得饱吗？”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我忍不住苦笑，“我吃的是大碗好不好？”
　　“赶紧吃吧，要凉了。”他看着我的碗点头。
　　翻了个白眼给他，继续解决眼前的饭。
　　吃饭的时候，其他一切都是浮云，吃到忘我的境界也是很不容易的。
　　吃完了，潜意识地抬手打算擦嘴，眼前递过来一包拆开的纸巾，才反应过来是在和别人吃饭。
　　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朝他笑笑，看到他无奈的表情。
　　出了食堂的时候还没有下课。
　　“现在干嘛？”
　　“回宿舍睡觉。”
　　“还不到12点。”
　　“那就上会网了再睡。”
　　“校园里转转吧。”
　　“好！”
　　绕着不大的校园转，从食堂到操场，再从操场到图书馆，总共花不了5分钟，我们停在图书馆前的花园边。
　　他指着那个凉亭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那个亭子前面。”
　　我好像听他说过，只是记忆模糊，只想到那些红红的叶子。
　　他好像看出我并不记得了，就说：“我就知道，上次在食堂的时候我也说了，你就不记得。”
　　看他有点失望，我说：“记得一点，里面看书的那个人就是你。”
　　他也没有再追问，我松了一口气。
　　他就那么手里拿着书，看着眼前叶子凋零的小亭子，嘴角微微上翘，不长也不是很短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我就那么和他并排站着，转头注视着他，看着他还算好看的侧脸忘记了时间。
　　他也没有转过来，就这么悠悠的飘过来一句话，“喂！看够了吧。”
　　我把手里的书抱在怀里，慢慢转过头看向别处，也不回答，脸红的像发烧。
　　“田雨蓝，有时间的话，下次一起出去玩吧。”
　　转过头，看着他看我的眼睛，轻轻点头，都找不到犹豫的理由。
　　12点了，下课的铃声响了。
　　“那我先回宿舍了。”
　　“嗯，再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