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记》虞不渔

79、第七十九章：争执

　　被陆酌这样指桑骂槐一阵，叶南天气得面红耳赤，又见飞云派众人都在抿嘴偷笑，他顿时怒从心起，一刀朝陆酌劈砍过去，陆酌立时侧身躲开，紧接着叶南天又送出一掌，使出一招白龙鱼服，旁边的楚珞珞见状，双手一舞，蹿到叶南天掌边，扔出一个东西。

　　叶南天慌忙收掌，只觉得手背上隐隐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楚珞珞站定冷笑，“‘白龙鱼服’，叶门主，看来我还小瞧了你。你果真比你父亲有魄力，一招便要致人死地。”

　　戚天纬听到也南天练了此招，脸色一沉，问道：“师兄……你练了白龙鱼服？”

　　“怎么？戚道长你不知道？不过也不奇怪，你这位师兄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楚落落轻笑道。

　　叶南天知道楚珞珞的手段，他捂着手掌，哪里还顾得上争辩，只对楚珞珞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楚珞珞道：“我记得令尊当年觉得你叶家刀法中的‘白龙鱼服’太过阴毒，有辱叶家的威名，早已立下家规，叶家后辈不准练这一招。看来令尊去世之后，你也早已忘了他的遗训。”

　　顿了片刻，她从怀里摸出一只细小的玉瓶，扔给叶南天，“今日老婆子我为了飞云派的声誉，做一回善事，解药给你，每日服用三次，五日便好，若不按时服用，你这手上的蛊便会顺着你的血液爬满手臂甚至全身。可老婆子今天把话放这里，你若敢动门中弟子一根汗毛，往后天涯海角，你都将寝食难安。”

　　从方才叶南天对陆酌出手开始，顾骋怀便沉了脸色，待叶南天服了药之后，他才忍者怒气道：“戚道长，晚辈知道你们因玄清道长的事而愤慨，可是陆酌是家父的爱徒，阿蘅更是他放心不下的后辈，若你们冤枉了他们，我这个当大哥的实难跟家父家母交代。还请你们查明真相，若真和他们有关，别说是你们，就是我爹娘，也不会饶了他们。”

　　也加一名弟子喝道：“那你们的人伤了我们门主怎么说？”

　　顾骋怀到底比其他人年长几岁，只见泰然自若，从容而冷静，淡淡地说道：“叶门主和楚姑姑两个都是武林前辈，切磋武艺受点伤是正常的。方才我姑姑也是为了救我师弟才伤了叶门主，不过叶门主放心，只要你好好在我飞云派调养，这点伤好起来不难。”

　　夏蘅见顾骋怀这般不慌不忙，一本正经的样子，急道：“顾大哥，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叶南天明明是贼喊捉贼，哪里来的真相查？”

　　“是啊，”顾玉言也开口道，“百里门主和斗南宫众道长也就罢了，可……”顾玉言冷冷地看着段坤乾，“看来叶门主和段教主的交情不错，南平武林大会的事在江湖上传得风风雨雨，你们还能结伴来找我飞云派的麻烦，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就事论事，我们在路上碰到段教主，他说顾掌门和顾夫人和天蟾教有血海深仇，他是来讨个说法，并非约好一起来的。”

　　“是吗？”顾玉言笑道，“那今日当着众英雄的面，段教主不防说说我爹娘是怎么和贵教结了仇的，好让大家评评理。”

　　段坤乾神色不安，道：“我刚刚说过，玄清道长是武林敬佩的前辈，他出了事，我们自然要为他讨个说法。”

　　这时，方决明突然跳了出来，直道：“别别别！段教主，我们斗南宫可和你没什么关系，家师的事情，更不敢劳您大驾。况且，家师也知道了南平武林大会上的事，他要是知道段教主在为他出头，肯定要打断我们的双腿的。”

　　方决明这一席话无疑是在当众打段坤乾的脸，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只好默不作声。叶南天却道：“六师弟，现下给师父师姐讨回公道要紧，那些小事先放在一边。”

　　方决明一愣，皱眉低声道：“小事吗……不知师父会不会认为这是小事。”

　　夏蘅见叶南天做了恶事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又想到袭常的死，又是心酸，又是愤怒，便拿出袭常写的血书站出来，想要说明一切。谁知陆酌看出她的心思，忙退后几步拦在她面前，小声道：“现在不是时候。”

　　夏蘅抬头看着陆酌，见他心事重重，便知他心中有打算，只好又将信收了回去。

　　百里震涯见众人剑拔弩张，心中不忍见他们相残，只好站出来道：“诸位，老夫有一言相劝。”
　　戚天纬和顾骋怀等人忙道：“百里门主有话直说。”

　　“老夫有幸在南平武林大会和陆少侠相识，很是敬佩他的功夫，所以……”他回头冲陆酌笑了笑，道，“陆少侠的功夫想必诸位也见识过，若真动起手来，恐怕在场诸位无人敌得过。不如这样，我们派人去请顾掌门回山主持公道，有他在，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诸位即便不信陆酌，想必也不会不信顾掌门吧？”

　　段坤乾道：“百里门主可真是开玩笑，顾掌门岂有不护着自己徒弟的道理，他武功登峰造极，若他在，我们更别想讨回公道。”

　　叶南天也道：“顾留生到底不是圣人，万一……”他本想说万一此事是顾留生指示的，但回头却见戚天纬神色严肃，似乎听进去了百里震涯的话，只好止了话口。

　　戚天纬道：“百里门主说得有理，贫道也认为顾掌门与此事无关。可是这到底是飞云派，我们就这样放任两个疑凶不管，如果让他们跑了，谁来负责？”

　　百里震涯道：“老夫信得过飞云派众位英雄，愿为陆少侠做个担保。”

　　陆酌十分感激地看着百里震涯，总算知道他为何会忽然和这些人一起上山了，今日若非他在场，恐怕大家早已兵戎相见了。

　　叶南天不甘心，说道：“可顾掌门现在在哪里，谁能知道？如果他过个一年半载才能回来，难道我们便要等个一年半载？”

　　一旁的楚珞珞欲言又止，顿了片刻，说道：“诸位放心，我和顾掌门半个月前才分开，他一个朋友有难，前去营救，很快便会回来。对了……”她看向叶南天，“那位朋友，叶门主也很熟悉。”

　　叶南天一听，脸色大变，十分不安，镇定片刻，他才道：“既然楚前辈说了，我们便信了。”

　　顾骋怀和杨泽相视一眼，站开两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各位里面请。”

　　众人便乌泱泱进了大堂。刚进去，叶南天便见帘子后面一个人影闪过，因只看见了一个衣角，他并未认出那人便是叶贞。

　　原来叶贞一直在堂内玩耍，忽听见叶南天的声音，她心中害怕，便躲到了门帘后面，直到他们进来，杨知忆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叶贞拉走了。

　　杨知忆将叶贞拉到了后院，见她瑟瑟发抖，便问道：“贞儿，你很怕你爹？”

　　叶贞点点头，整个脸都在抽搐。

　　“那你是怕他把你带走，让你见不到杨大哥？”

　　叶贞想了想，道：“不知道，反正贞儿很怕他。”

　　杨知忆见她痴痴傻傻，好像分辨不清情绪，但也看得出叶贞对叶南天的害怕高于常人，便忍不住继续问道：“那你爹打过你么？”

　　叶贞摇摇头：“没有。”

　　“那你爹既然没打过你，你为何还这么怕他？”

　　叶贞道：“爹爹很凶的。”

　　看来这也问不出个什么，那一点点的疑惑却还留在杨知忆心中。她看着叶贞天真纯净的脸庞，心中为她惋惜，却也束手无策。

　　是夜，顾骋怀安排众人歇下，但戚天纬和叶南天心中始终不安，便派人守住了陆酌和夏蘅的房门，未免节外生枝，顾骋怀等人也不敢有异议。

　　夏蘅在屋里坐立难安，不知陆酌的打算，她正想办法出去，忽听见门外有人急喊：“阿蘅、阿蘅！”

　　夏蘅听出是顾骋怀在喊，便打开门，见门口守着两个道士和两个叶家的弟子，她心中不快，便冲他们翻了个白眼。这时，顾骋怀拿着一张纸急急忙忙赶来，满脸是汗。

　　“顾大哥，怎么了？”夏蘅问道。

　　顾骋怀道：“她不理我，不理我！”

　　夏蘅将他扶进屋坐下，问道：“不理你？谁不理你？”

　　顾骋怀低着头，神色凝重，“从下午开始，楚姑姑便一直闭门不见人。”

　　“楚姑姑不是一直这样么？你在青烟谷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

　　顾骋怀道：“她定是生我气了。我去找了她几次，她都只是说她累了，却从不开门。”

　　夏蘅见他好生悲戚，心中也疼惜，便道：“顾大哥，楚姑姑几十年未曾踏入飞云山一步，若是真生你气了，又如何会来？”

　　顾骋怀失神地摇摇头，“不，你不懂。”他站起来，看着门外，月光如水，眼中有一丝光亮微微闪烁，“我还没跟她说说话。”

　　夏蘅道：“顾大哥，楚姑姑也是为了我们才这般劳心劳力，她平常是个不爱见这些江湖纷争之人，今日一闹，她心里疲累也是正常。”

　　“是啊……”顾骋怀叹道，“若我身子好些，学得爹爹的一半本领，也不至于让楚姑姑这般劳累。”

　　他站起来，念念有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夏蘅见他这般难过，也跟着伤心起来。

　　“看来师兄对楚姑姑的感情很是深厚啊。”陆酌的声音忽然响起。

　　夏蘅回头一看，陆酌正站在一个暗暗的角落。她微微一惊，想着陆酌门外也有人守着，他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但想到陆酌这人聪明机警，那些人自然看不住他，随后又恢复平静。

　　“他从小跟着楚姑姑，感情自然是深厚。”

　　“是这样吗……”陆酌这话不知是何意味，他移动脚步，小声道：“想不想去瞧瞧叶南天那边的动静？”

　　“瞧他做什么？在这里他还敢乱来么？”

　　“好，那我就自己去了。”陆酌做出要走的姿势，夏蘅一看，忍不住跟了上去，小声道：“如果你害怕，本姑娘倒不介意陪你走一趟。”

　　原来夏蘅的房间背后窗户口守着的两个人早已被路酌点了穴道，无法动弹叫喊。因怕惊动众人。他二人便翻了窗户，跳上房顶，一路蹿到了叶南天住处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