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记》虞不渔

12、第十二章：恰似飞云过山岗

　　这些人千辛万苦找到月鹭湾的所在之地，此来寻找秘籍，早已做了势在必得的打算。窦一摧等人虽也惧这机关，但却也不甘心就此退去。

　　窦一摧咬咬牙，狠下心便要进去。叶徇齐连忙拦住他，看了看他身后众人，说道：“窦长老，你我虽不惧这些利箭，可这些兄弟们怎么办？”

　　窦一摧回头看了看众人，心里本就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但怕回了叶徇齐，这些人便来倒戈，于是不理会他，招呼窦一折一起向里面走。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屋里柱子上还绑着一个姑娘。

　　夏蘅急道：“这姑娘不是清斋居的人么？他们也不管她的死活？”

　　陆酌见夏蘅如此为那姑娘着急担忧，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他看着那姑娘，冷声道：“沈家兄妹何时将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过！”

　　叶徇齐见沈霏云就要转动机关，忙叫众人散开。众人忙后退，散到围墙大门外去，但还有那些胆大的，跟在窦一摧身后慢慢向屋里逼近。

　　叶徇齐见大部分人已经退出，于是便拔了刀和窦氏兄弟并肩进去。沈霏云见剩下的这十多个人丝毫不退缩，顿时有些心慌。她强装镇定道：“你们再往前，我可不客气了！”

　　窦一摧道：“沈大小姐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说罢，一脚点地，伸出手指直朝沈霏云击来。沈霏云尖叫一声：“我要转了！”

　　屋子里，陆酌和夏蘅一听，慌忙起身，破门而出。窦一摧回头一看，只见陆酌影左晃右晃，看也看不清，忽然闪到他的身后，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背后便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掌。窦一摧应声倒地，只觉胸中一股热气腾起，十分难受。

　　夏蘅正要去解开绑在柱子上的那个姑娘，见陆酌使出这一招，正是飞云派的飞云掌中的一招“吟风弄月”。她虽有疑惑，却也来不及多想，立刻拔出短剑，一剑斩断了捆那姑娘的绳子。

　　沈霏云见陆酌出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转动机关。她和沈见由相视一笑，站在那里，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窦一折见兄长受伤，二话不说，也迎头打过来。陆酌一动不动，气定神闲，待到窦一折快到碰到他的时候，忽然提气一跳，腾到窦一折的头顶，趁其不备，一掌朝窦一折的头顶拍上去。

　　这一招，便是飞云掌中的“飞天遁地”。此招一出，便可直取敌人性命。可陆酌刚碰到窦一折的头顶，就停了下来。他顿了顿，反手一掌拍向了窦一折的脖颈，窦一折顿感全身无力，瘫软在地。

　　叶家与飞云派几乎齐名，素日少不了往来，叶徇齐自然认得飞云掌，心中却猜想不出这青年到底是何来历。但既是飞云掌的传人，他便没有上前动手，只将窦氏兄弟扶起。其余人见窦氏兄弟都败在了陆酌手上，更不敢上前了。

　　窦一摧捂着胸口站起来，似有不服，问道：“你是谁？”。

　　陆酌正想说话，沈霏云忽然跳过来，冲窦一摧道：“他是我姑母在天有灵，派来收拾你们的！”

　　叶徇齐将窦氏两兄弟交由另外两个人扶好，转身向陆酌抱拳道：“这位兄台，你方才使得可是飞云掌？”

　　陆酌道：“是。”

　　“那你认识飞云派的顾留生顾掌门？”

　　陆酌一怔，沉思片刻，忽然笑道：“大名鼎鼎的顾掌门，我怎么会不认识？”他见叶徇齐十分震惊，又道：“可人家不认识我！”

　　叶徇齐百思不得其解，飞云掌乃“雁荡神掌”田褚的看家本领，田褚去世之后，只有顾留生一个传人，他名下的弟子又未曾有过出类拔萃之人。要知道这路掌法并没文字记载，只靠一辈一辈亲身传授，若陆酌不认识顾留生，他又是怎么习得这路掌法的，还使得如此熟练。

　　“看来兄台是不肯如实相告了。”叶徇齐沉思一阵，道：“既然是飞云掌传人，我需禀明家父再说。”

　　李道四本想激陆酌，但他不知陆酌来历，无从着手。听到李徇齐问起顾留生，他便想了个法子逼陆酌说出来由。只见他走出人群，笑道：“顾掌门......就是那个二十几年前，同夏翊一起，在岳飞营中抗金的顾留生？”他冷笑一声，“岳飞可是以谋逆罪论处的，有传言说夏翊的妻子也是金人，难道能干净得到哪里去？他夫妇二人运气好，死得早，没被治罪。没想到的是，这个顾留生竟然一点也没被影响。”

　　叶徇齐和窦一摧听李道四这番话，脸色大变，有些难看。要知道在场众人，虽出自不同门派，平日里也大多不和，但大多数人心中都对岳飞没有半点轻视之心，李道四这一席话一出，有的人脸上浮现愤慨之色，有的却是不屑，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李道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心只想到激陆酌，却忘了顾及其他的人心思。

　　他说完，便要退回人群，准备看陆酌发怒。谁知陆酌皱皱眉，并未向他发难，只瞟了一眼李道四，冷笑着忽然往旁边跳开。李道四定睛一看，一个红衣女子手持短剑，从陆酌方才站的位置蹿出，一剑朝他刺来。

　　他还未看清来者是谁，又见一个人影一掌朝他打过来。

　　众人看去，这红衣女子便是夏蘅，另一个则是郝朔华。

　　夏蘅方才在陆酌身后，听李道四出言侮辱夏翊和顾留生，心中登时大怒，只恨不得立刻一剑宰了他。陆酌早已觉察出夏蘅的怒气，于是便抑住心中怒火，由着他说，待到夏蘅忍不住了，便让开了路，由得夏蘅去收拾他。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向脾气好的郝朔华也会出手。

　　李道四见前有夏蘅举剑刺过来，侧有郝朔华打过来，连忙提气一跳，跳到外面院子里，她二人便扑了个空。夏蘅站定，转过身，又一剑刺过去。众人因不满李道四方才那番言论，于是也没有插手帮忙，只由得夏蘅和郝朔华满院子追砍他。

　　这李道四武功虽不怎么样，但轻功却是十分了得，夏蘅即便使出登云决，也快不过他半分，怎么也追砍不到他。郝朔华更是完全碰不到他。陆酌看了半天，心想难怪此人平日里用嘴杀人也能活得这样自在，别人想要杀他，怕是也追不上他。

　　陆酌见夏蘅追得辛苦，心下不忍，于是扯下酒葫芦，将气一聚，朝李道四的膝盖弹过去。李道四一心躲着夏蘅，反应不及，膝盖被那酒葫芦打中，双腿直发麻，阿予也趁机一鞭挥出，缠他的脚踝，用力一扯，将他扯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迅风忽然朝他扑过去，夏蘅一见，忙落地抓住了迅风，又反手一指点了他的双肩、腰上三处大穴，李道四瞬间便如同废人一般，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沈霏云跑过去，看着地上的李道四，幸灾乐祸道：“呸！叫你嘴贱！”

　　追了这一会儿，夏蘅心中的怒气已消失大半。她将李道四提起来，用剑挟着他的脖子，走到台阶上。郝朔华也走过去，站在旁边，看向众人，说道：“诸位，李道四方才那番话可是你们心中所想？”

　　众人面面相觑，低头不语。到底同行一个多月，叶徇齐见李道四方才还那般神气，此刻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于心不忍，上前说道：“这位李兄常年待在天蟾山，不懂江湖规矩，说错了话，还请两位高抬贵手。”

　　郝朔华冷笑一声：“‘说三道四’的李道四，这张利嘴平日里杀了多少人，你竟说他不懂江湖规矩？我问问在场的各位，这话你们信是不信？”他看向窦一摧和窦一折，“两位，你们说呢？”

　　窦一摧和窦一折别过头去，看也不想看李道四，但到底同门一场，窦一摧沉思片刻，还是说道：“李道四口不择言，得罪了各位英雄，我自会带回去交给教主，由教主处置，不劳你们费心。”

　　夏蘅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方才恨不得将李道四千刀万剐，可从小到大，她无论闯多么大的祸，到底也没有杀过人。打了这一会儿，又听到郝朔华玉众人的对话，她心中只剩五分怒气，剩下五分，却是伤心。

　　陆酌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你若是想杀他，往后咱们天涯海角寻他报仇便是。只是今日这里不能死人。”

　　夏蘅一怔，沉了一口气，将剑收了起来。

　　郝朔华回头看了看沈见由，沈见由向他轻轻点了点头。顿了顿，他向众人朗声道：“今天我们不杀李道四，你们也别与我们为难，清斋居是清净之地，不由你们的血脏了此处。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郝某以项上人头担保，月鹭湾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你们走罢，往后不必再来了。”

　　此时窦氏兄弟已经倒下，叶徇齐又不不愿动手，又凭空冒出个陆酌，这群人早已没了胜算。他们本担心此次会将性命丢在这里，忽然听到郝朔华说要放他们走，个个都松了一口气，推推嚷嚷地往外走。陆酌看着人群最后正要出去的叶徇齐，忽然叫道：“叶少门主！”

　　叶徇齐转过身，“何事？”

　　“武林各派丢失秘籍之事，还望转告玄清掌门详查，切勿错怪了人。”

　　叶徇齐怔了怔，说道：“在下一定转告师祖和父亲。”

　　陆酌笑道：“转不转告叶门主都无妨，请一定转告玄清掌门。”顿了顿，他又道，“后会有期！”

　　叶徇齐沉吟半晌，道：“后会有期！”说完便去追那些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