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记》虞不渔

11、第十一章：天外有魔自请来

　　叶徇齐一进门，就看见了中间的牌位，他愣了一下，回头示意其余人不要进来，只自己和那两个大汉进去了。

　　夏蘅见叶徇齐的举动，小声道：“看来这人不是什么坏人。”

　　陆酌却并没有听到夏蘅的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三人站在大堂中央，扫视一周，目光落在了香案旁边的小门上。

　　“不好！”夏蘅心里一慌，不由自主地拉紧了陆酌的衣袖。陆酌不慌不忙，站起来，等着他们来推门。夏蘅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但若是在陆酌面前露怯，她也是不愿意的，于是也站起来，将手中短剑拔了出来，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

　　这时，只听见外面忽然有人喊道：“长老，抓住一个女的！”

　　陆酌脸色一变，忙凑到门边去看，只见一个男子拎着一个女子走到那胖大汉面前。那姑娘穿着一身素衣，垂着脑袋，全身发抖。

　　“他们会不会杀了这姑娘？”夏蘅见这姑娘似乎并没有武功，不由得担心起来。

　　陆酌看着外面，冷声道：“不会。”

　　那男子像扔东西一样，将那姑娘扔到那两个大汉面前，说道：“刚才我见她鬼鬼祟祟地躲在那边的回廊向这边看，就把她捉来了。”

　　其中一个较胖的汉子走到那姑娘跟前，说道：“抬起头来。”

　　那姑娘颤颤抖抖，慢慢将头抬起。夏蘅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姑娘眼神惊恐，一口黄牙，右脸一块很大的、凹凸不平的伤疤，几乎遮住了半边脸。可那一双眉眼却生得十分好看。那姑娘背对着外面的日光，十分可怖。这一看，众人皆是一惊，就连那汉子也被吓得打了一哆嗦。

　　汉子稍作定神，问道：“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地？”

　　那姑娘虽然害怕，但还是冷笑了一声，说道：“鬼鬼祟祟的是你们吧！”

　　汉子一怔，“你是这里的主人？”顿了顿，又问，“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没有？”

　　姑娘看了一眼香案上的牌位，冷声道：“你背后不还有一个么？”

　　汉子惊得回头，才发现这姑娘指的是身后的牌位，不禁怒火中烧，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运功，那两只瞬间变得通红，他沉声道：“找死！”说着便朝那姑娘戳过去。

　　陆酌和夏蘅一慌，正要破门而出，忽见叶徇齐伸出刀鞘，将那汉子打开。

　　汉子后退几步，眉头一皱，问道：“叶少门主，你这是做什么？”

　　叶徇齐看了看那姑娘，似有不忍，回头说道：“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把她杀了，我们还怎么找东西？”

　　那汉子一听，想到他们此来必须要速战速决，如果将工夫平白花费到找东西上面，未免太没有必要，于是只好作罢。

　　陆酌二人见那姑娘无事，松了一口气，又退回原地，夏蘅问道：“这汉子使的什么功夫？这么歹毒！”

　　陆酌道：“这门功夫叫‘裂魂指’，是天蟾教的独门武功，中此招者五内俱裂，皮肤掉落，死状甚是凄惨。”他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人，“此人并不是天蟾教的教主，想来便是天蟾教的护教长老窦一摧了。瘦的那个，应该是他的弟弟窦一折（she二声）。”

　　夏蘅从前也听长辈们说了很多江湖中的奇人异事，这个天蟾教自然也听说过。当年楚珞珞教她那套“青烟绕指柔”的功夫的时候讲过，当世武功中的指法数青烟绕指柔和天蟾派的裂魂指最为厉害。只不过这两门功夫一正一邪，今后怕是难以并存。至于那“裂魂指”到底是怎么个邪法，楚珞珞也没有跟夏蘅细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夏蘅正思忖之际，陆酌忽然说道：“那天你与我比试的时候，也使了一招指法，我见着十分厉害，却和这个裂魂指大不相同。”

　　夏蘅道：“那套指法是我师祖为我师祖母所创，自然不是这门邪功能比的。”

　　陆酌恍然大悟，回想起那日他二人交手，夏蘅使出的功夫虽招招戳中要害，但运功套路却好似藤蔓缠枝，不舍不休。原来创立这套指法的人是为自己的妻子所创，怪不得那般缠/绵。

　　大堂内，那姑娘已经被人用绳子绑在了柱子上。窦一折走到她面前，拿出一把匕首，在她脸上蹭了蹭，恶狠狠地说道：“小丫头，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否则我把你的左脸也变得和右脸一样！”

　　那姑娘经他这么一吓，反而不怕了，只见她狠狠地瞪着窦一折，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但是这清斋居除了一些没用的家当，其余什么都没有。”

　　窦一摧也走过来，喝道：“我问你，沈清露死前，可留下什么武功秘籍没有？”

　　那姑娘一听，不禁笑起来：“我们夫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平日里读读书，绣绣花，哪里会有什么秘籍？你们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窦一折一听，冷声道：“嘴硬是吧......”说着便举起匕首，要去划那姑娘的左脸。窦一摧连忙拦住他，说道：“这姑娘嘴硬得很，这么做没用的。”他想了想，转身朝那个牌位走去。

　　那姑娘一见，急道：“你要做什么？”

　　叶徇齐也似乎想要去阻止窦一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窦一摧走到牌位面前，转身对那姑娘说道：“您要不说，我就把这东西毁了！”

　　“你要问什么，只管问我就是，何苦跟那冷冰冰的木头过不去！”那姑娘神色慌张，又急又气。

　　窦一摧冷冷一笑，“看来是有用了。”说着，他便要去掀那牌位。屋子里一向冷静的陆酌眉头一皱，紧紧捏着拳头，青筋暴/露，眼神深陷，死盯着窦一摧，把夏蘅着实吓了一跳。

　　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大胆毛贼，竟敢闯进月鹭湾，管教你们有来无回！”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声音回荡在岛上，似近非近，似远非远。

　　众人一听，惊慌不已，纷纷四顾，可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完全捉摸不了方向。叶徇齐拔刀跳了出去，问道：“阁下是谁？”

　　那女子道：“怎么？不知道我是谁，也敢闯进来？谁给你们的胆子！”

　　窦一摧定神想了想，忽然冷笑道：“看来是沈大少爷和沈大小姐驾到了。明人不做暗事，有本事就出来！”

　　接着便是一片沉静。众人正无头绪之时，忽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天蟾派弟子摔倒在地，脸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血印。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手持一条长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人群后面。

　　这个女子，正是昨夜夏蘅在街上遇到的那个阿予。

　　窦一摧一看，伸手便要去打阿予。阿予连连后退，正在窦一摧快要碰到她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从头顶蹿下来，一掌打在窦一摧的右臂上。他踉跄几步站定，回头一看，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汉子正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夏蘅透过门缝看去，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郝朔华。

　　郝朔华笑道：“窦长老，这里真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只要你马上离开这里，不要扰了这里主人的清净，什么都好说。”

　　“呸！”窦一摧朝地上狠狠地唾了口唾沫，道，“陆辕那王八蛋算是走运，死在那荒郊野岭没人管。但我天蟾教的秘籍不能就这样不找了，沈清露是他妻子，除了这里，他还会把秘籍藏在哪里！”

　　夏蘅一怔，方才想明白缘由。原来这位沈清露便是陆辕的妻子。那天顾玉言说过，陆辕将武林各大门派的秘籍尽数偷了去，陆辕已死，但秘籍却不知所踪，武林中人为了找回东西，自然就追查到清斋居了。

　　这时，房顶忽然跳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各执一把剑。夏蘅定睛一看，心中大惊，这二人正是昨天她在郊外碰到的那两个骑马要水的人。

　　那男子穿着一身墨色锦衣，正是月鹭湾沈家的大少爷沈见由。那女子穿着一见藕色衣衫，肤似白雪，眉似柳条，眼如饱杏，十分美丽。她便是沈见由的妹妹沈霏云。

　　这兄妹二人幼年丧父丧母，由祖父沈鹤养大。不料沈鹤在十五年前因女儿沈清露去世，忧思过度，一气之下，也病倒在床，一病就是十年，五年前，他也离开了人世。由此沈家便交到了沈见由手中，由他一手掌管。

　　窦一摧见他二人。似笑非笑道：“见过沈大少爷、沈大小姐。”

　　沈霏云冷笑道：“天蟾教窦长老？光临月鹭湾，也不来通知我们一声，好让我们来迎接你的大驾。”

　　窦一折一听，上前喝道：“我们只是来找回我们的东西，拿到了就走。”

　　沈见由面无表情，冷声道：“郝大叔刚刚说过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你们是聋了吗？你们扰了我姑母的清净，可别想好生生地离开这里。”

　　窦一摧见沈见由目中无人的样子，便怒道：“姓沈的，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沈鹤已经不在了，凭你两个小毛孩子能成什么大事！”

　　沈见由转过身，拔出剑指着他，“那就试试！”

　　屋内陆酌看着这一切，冷笑道：“两个人不知死活，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和窦一摧过招。”

　　这时，一个带着布帽，穿着深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沈见由，眼神中带着三分蔑视，七分讽刺，说道：“你祖父的鹤风剑法，传到你这庸才手上，可有三成？”他回头指了指叶徇齐，笑道：“这位叶少门主与你年纪相仿，人家的叶家刀法可谓驾轻就熟，再看看你这窝囊样，羞也不羞！”

　　叶徇齐十分尴尬，将身子别过去不再理会这人。沈见由脸气的通红，但又似乎有忌惮之意，不敢轻举妄动。

　　陆酌小声道：“这人想必就是天蟾教的李道四了，平日里喜好说三道四，生平杀人不用剑，只用嘴。”

　　夏蘅一面惊叹这李道四的嘴之毒，句句戳中人的要害，换做旁人听了这番话，即便不抹脖自尽，也会上前与之拼个你死我活。一面又想起那夜沈家兄妹的嚣张模样，又见今日囧态，心中不禁大呼痛快。

　　这时，沈霏云忽然跳进大堂，走到香案的左边，大叫道：“窦一摧，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一听，转过身一看，沈霏云忽然按了一下香案旁边的圆石，瞬间，四周窗户齐刷刷打开，墙上出现成千上万支利箭，密密麻麻，直指门外众人。而沈见由、阿予、郝朔华不知什么时候，也跳到了沈霏云身边。

　　沈霏云冷笑道：“只要我转动这机关，信不信这些箭能把你们扎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