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坑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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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坑外（下）
这些时日压在肖蛰心底浓厚的雾霾，终于消散了不少，从心底溢出的阳光，舒心地印在她稍稍泛红的脸上。热闹暂时属于觉哉他们，她此刻只想安静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这只是这场战役的开始，之后的路依然荆棘满布，作为带路的向导，任重而道远，她得好好再谦逊地细细思量。低头收拾好带来的资料声像，女人正欲抬脚离去，一个二十出头温文隽秀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您好！您是蛰总吧？我是余县的秘书小陈，余县请您到办公室，有事相商！”
肖蛰心头一惊，这“蛰总”的“您”一称呼，人家不是什么也知道了吗？！亏了自己还傻儿吧唧地掩耳盗铃，这世间可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心里虽然嘀咕着，但脚不敢停下，把手中资料递给了阿嫣，随着陈秘多少有些忐忑地向楼上走去。
“才俊”同志这会儿已经脱了西装，那件深蓝色衬衣的袖子还是精神地捋在小臂上。见肖蛰进来，男人熟络地向她指了指沙发，一边埋头继续批阅着什么。
识趣的陈秘端了一杯清茶，放在肖蛰前面的茶几上，略显羞涩地指了指，踮着脚出去，安静地掩上了门。
办公室位于大楼的西北角，一颗上百年的樟树毗邻着窗台，穹穹华盖，枝丫俏皮地伸了过来，赏了满眼的翠绿。窗前几盆兰花正吐着花蕊，缕缕幽香随着清风传送，沁人心脾。树叶的嚓嚓声，男人落笔的唰唰声，耳边似乎还听见了花苞“叭啦”的绽放声，肖蛰不禁有些痴了......
“梦游啦，蛰总？”不知何时余幂已经转到了肖蛰的沙发旁，用手敲了敲茶几，见女人此刻惺忪的眼神，和刚刚会议室里的精明，何止迥异了十万八千里。女人果然是传说中属狐狸的，特别是这双标志性的善于观察、窥探和佯装的眼睛。
“哦，对不起，余县，走神了！”肖蛰搓了搓脸庞，羞涩地笑了笑。
“没事，走神是女人的专利。我要再等等吗？瑶池那地到这，可还相差好几个光年。”
“见笑了，领导。人人心中都有向往的桃花源不是？一张琴，一壶酒，一屋香，一溪云。”
“哦如此境界，怪不得蛰习惯隐姓埋名。”余幂帮女人茶杯里续了些水，低头从茶几边上拿了个桔子，随手剥好皮，递给了肖蛰。
“这会单独找蛰总过来，是有些事和你讨论讨论。客气的套话，我就不说了，蛰总是明白人，肚内有乾坤，我们开门见山，可好？”
“好，您请说！”肖蛰打开了随身的记录本，拿起了笔。
“是这样，蛰总，你们的情况我大致地了解了一些。困难，现在大家都有，也不只你们一家。但怎么解决，要我们各方努力。原则上开拓进取比较适宜，但对我来说，目前首要问题是安定，吵吵闹闹有何发展可言？你们是担大责任的人，一些细小的得失没必要和普通的大众锱铢的过于清楚。有失才有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男人顿了顿，看见皱起了眉头的肖蛰醒水地点了点头，方才继续了下去：
“你刚才的工业园体的建设构想，我觉得挺好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这个方向调研，你们这个项目如果放在市里的任何其他县或区里，都是名利双收的好项目。也不怕笑话，我们这里相对工业经济水平落后，关键是思考问题的方式滞后，我也大伤脑筋。要接受这么个新兴的理念，估计要一个相对较长的过程，你们等不了，我们也等不了。但工作还是要继续往前做，我们不可能像原来的工作方式一样，强迫大家入园，就算勉强入园了，强扭的瓜不甜，对各方眼前都是弊大于利，这些蛰总应该早已想到。所以，你们这边要尽量推出些优惠政策来吸引大家，主动迎合市场的规律，再加上政府的政策引导和法律法规的护航，这才是市场经济下的正确的解决方法。”
“当然，政府的承诺也不是不兑现，蛰总这方面请放心，我们改变的是方式和方法，在政府的窗口办事效率上，我们努力改进。资金支持方面，你们可以试着到政府下属的投资公司，努力去接洽，双方都盈利的事，应该有合作的基础。只要在法律法规允许范围之内，我支持。但我个人建议，蛰总，”男人顿了顿，看见肖蛰抬头，清澈的眼神不卑不亢地回转了过来。
“多从银行想想办法，你有思路，只是有些手续多少卡在了我们办事人员手里，这些我会协调处理。另一方面，现在中央政府在大力支持‘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我建议蛰总，能不能把‘工业园体’试着向‘创业园体’靠拢转变。后者更大的包容性，更有你们施展手脚的空间余地。我们这边也省得重复建设，浪费资源。况且，国家对创业园区的支持，有你们最关心的政策补助，那可是真金白银的扶持，相信也正好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嗯。不瞒领导，我也一直有这个想法，正想找个机会和您汇报汇报呢。我们园体起初在构想设计时，就考虑到了这些因素。标准化的厂房、办公大楼、生活服务区、物流区、硬件比较齐全，只需多在高速网络覆盖等一些软件服务上的做些补益，一个现代化理念的创业园体就呼之欲出......”肖蛰拿起笔在茶几边的一块白办上勾画着，灵动的目光炯炯有神，因了快速的大脑运转，肖蛰的语速也渐渐快了起来，字字珠玑，落地有声。
“好，好，非常好！”余幂兴奋地拍了拍腿，满眼慧黠。转头见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赶紧收住了有些忘形的肢体动作，挺了挺腰板。但满脸嘉许的笑意是收不住了，索性咧着嘴，正对着女人。
“我的原则是，不做则矣，做了就要尽善尽美。余县，我还有些想法要向您请教。”
“说吧，你我之间现在客气是浪费。”
“其实我们的园体在设计之初就有了考虑，把格局放大一些，园体进驻的对象应该不仅仅针对的是本地人。如今切合了创业园体的概念，更应面向更多的朝气蓬勃、敢打敢拼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内心充满创业激情的年轻人。但年青就有他（她）的不足，他们相对自有资金缺乏，在创业之初，不可能成批成栋地一次性买入我们的厂房、宿舍、办公楼。”
女人此刻停了下来，故意慢腾腾地抿了一口茶，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对面正仔细聆听的余幂一眼。坑，她此刻千辛万苦终于挖好了，只等才俊同志自愿跳下去，这临门伸出去的有些急迫的一脚，想了想，还是省了，人家可不是省油的灯，凭她这点小心思，“鲁班门前弄斧头”，还是谦逊些妥当。
男人笑了笑，当然知道这狐狸般眼下故作深沉的女人，正在处心积虑地“算计”他，当然出于绅士的风度，他愿意就这么就坡下驴地“傻”上一回，说的严重些“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对付某些装模作样突然收起爪子的狡猾的狐狸，吃亏是福，且看她惬意地眯着细牙眼蹲在坑外“志在必得”！
“那蛰总，你有什么好主意啊？”
“让园体所有的房产分割销售、分割□□！”肖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茶杯“咯噔”的碰撞声，似乎是她此刻坚定的宣告。
余幂没有开声，手里的笔还在修长的指间高速的绕转。肖蛰双手故作轻松地搁在了沙发扶手上，但是这片刻的寂静，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紧张，以至于茶几阴影里斜搁着的腿，隐隐的发抖。
分割的主意，他们早就拟订好了，但能否先得到才俊同志的允肯，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国内某些大城市有这样的先例，但因地域不同，都因地制宜地加了自己的后缀条件。创业园体的概念是新生的事物，“才俊”要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招，没有一定的视野、胆识、魄力和担当，是不可能的。此刻他的沉默，在肖蛰的意料当中。但既然她这些时日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才逮上机会博上一博，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也就没有了遗憾。万一能成，那是意外之喜，实在不行，只有另想办法图之！
想到这，肖蛰豁然开朗地淡定了不少，起身，帮余幂的水杯添了些水。施施然坐下，正想磕上记事本，一直深思的男人终于停下了指间转动的笔，开了口：
“嗯，这是个盘活的好办法。我可以和相关部门的同事商议一下，看是否可行？”
“余县，话赶到这，容我唐突，说句不讲理的话，这回不行也得行，政府不给我们松松绑，我们这个项目只能苟延残喘，或者烂盘。这是个很大的命题，往前一步，或许您给了我撬动地球的杠杆；往后一步，后果可是眼见的，我们公司即使倾家荡产，一些余波在您这波及是免不了的。就像您说的，现在烧烤架上双面煎的鸡肋可不止我们一家，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苦衷。我这番话，是作为投资者说的，更是把您当成朋友的交心交肺地直抒心意。”
余幂又笑了，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用指节敲了敲肖蛰面前的茶几，“蛰总，我怎么觉得一不小心跳进一个什么坑来着？光我们这边出力，就你孙猴子取经修正果来着？”
“呵呵，这话。孙猴子什么时候脱了老如来的手掌心？再蹦跶，还不是靠着您门生给的三根汗毛救命？！再说了，县里也不是光吃亏不是？如创业园体真能如大家所愿顺利落成，您的发展思路也可以无限畅想啊！”
“哦？还有‘无限畅想’？说来听听。”
“余县，您个大财主是抱着个金饽饽喊穷啊！县里山美、水美的，那可是盘古老大爷留给咱们的宝藏啊......，有没有考虑过‘慢城’的建设？”
“慢城？”
“嗯，在国内是新鲜词，但在国外，已经有人做得很好了。现在大家生活水平越来越高，节奏也越来越快。所以，以现在的趋势，不用几年特色主题的慢城必然兴起。咱们这基础好，要不您‘研究研究’？”
这会儿的余幂两眼放光，神采奕奕，手里的笔又在肆意地旋转。见着肖蛰微眯着狐狸眼捉挟地瞄着他，这边手捂着嘴吃吃地偷笑。连忙回了个“狠狠地”眼刀，当然眼刀里的涵义，或许更多的是赞许。
“阿蛰，回头你给我上一份报告，详细些！”余幂突然改变的称呼，一直傻乐的肖蛰没有在意。
“报告可以写，但余县也要一言九鼎，作为回报，呵呵”女人貌似娇憨地傻笑，私底下是窃窃的暗喜，眼底流动的琥珀色光芒，映衬的整张脸神采飞扬。
哎，这“诓人”的事真不是人该做的，那是“神”啊，my gad!
“别高兴的太早，孙猴子，有个先决条件，不行就拉倒！”男人面无表情地瞌下眼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茶。
“什么啊？大男人一言既出-----”女人此刻满脸娇憨“赖皮”的笑颜，暖暖地熏烤着某人的盔甲，那若有若无的又恰如其分的拿捏，余幂难得很是受用。从小某位智慧的老人，谆谆教导过他，“女人的心肠便如魔鬼的果实，女人的眼泪便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可实践证明，女人傻傻的笑容更是这世间最好的消融剂，一不小心，沦陷的何止是一座城池？
“以后人前，我是余县，你是蛰总。人后，你是阿蛰，我是余幂。”
“成交！”两人伸手一握，肖蛰大功告成！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坑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