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韶澜

42、坑外（上）

　　四十二、坑外（上）
　　突然推开的大门，让本来“嗡嗡”的会议室瞬间肃穆了下来，随即热烈的掌声响起。焦点人物余幂同志，还是一脸如故勘如招牌的煦暖微笑，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休闲西装，一件深蓝的衬衣，衣领貌似随意地在颈下两寸处开着，最扎眼的是，和眼下潮流小哥的时尚一样，上衣的袖子有摺花地捋在了小臂上，蓝黑相裹，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朝气蓬勃。这哥们，行事风格可不是一般地“大胆”呀！当然，往深里想，人家之所以能如此任性地在还算正式的场合“标新立异”的“不拘小节”，自有潜在的习以为常的底气。“腹有乾坤气自华”，这是个好消息啊！
　　抱着资料的肖蛰笑了，这回是久违的发自心底的灿烂，阳光当然刹那普照。女人身边的觉哉，反正是这么认为的，以他对她的了解，这回他们的出马，一定不会只是白白地作秀一场。女人是狐狸，这会心的一笑，是猎者对收获的了然。
　　年青的帅哥县长坐在了主位，眼光搜寻了一圈，看见稍显别扭地蜷缩在角落里的三人，在众人的注目中，男人向他们招了招手，磁性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了过来：“汇某公司的觉总，带着你的助手坐上来吧。今天你们可是恒星，我们这些行星可都得绕着你们转，距离太远，浪费能量！”
　　“哄...”幽默的话语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余同志貌似随意的诙谐的点睛之笔，恰如其分地突出了主题。立马，觉哉被迎在了环形会议桌余县的正对面，而肖蛰当然按“助理”的身份坐在了觉哉的右手边。落座时，觉哉下意识地接过了女人手里的资料，小心翼翼地搁在了桌子上，又帮着女人向前推了推凳子，并顺手拧开了面前矿泉水的瓶盖，给女人随身习惯携带着的茶杯中注好了水。女人委婉地点了点头，回赠了觉哉一个安慰明媚的笑容。对面相隔五六米的锐利的眼光扫了过来，掩不住的笑意，肖蛰看见眼光的主人揶揄地翘了翘嘴角。
　　“今天这个会议的主题，想必在座各位已经清楚。工业园区是政府当初大力引进的项目，光就项目来说，是个好创意。现代化标准的工业园体系就是放在目前，依然是先进的理念。咱们县城工业水平起步较低，这是事实，和其他地方比较，有我们自身的弱势。当然，瑕不掩瑜，我们的小食品加工、服装代加工的产业基础还是不错的。但遍布大街小巷的小作坊、小工厂，杂乱无序，政府监管相当困难，也不利于企业主集约生产配套，乃至做大做强。当然最头痛的是，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如果能够大家集体入园，那无论是对县里的城建建设，还是工业上的集约配套，包括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都是有极大的裨益的。我们今天各部门单位的负责人聚在这里，大家要奔着解决和发展的思路去探讨，开诚布公，以便之后的工作开展和对接。这样吧，我们先让工业园体的投资方代表首先陈诉他们的想法、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一阵礼貌性的掌声之后，觉哉帮着拉了拉麦克风，肖蛰起身，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女人淡定的笑容从眉间开始氲开，狭长的凤眼里琥珀色的光芒璀璨，清明的眼神朝四周顾了顾，甜糯磁性的声音字正腔圆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尊敬的余县及各位领导，亲爱的朋友们，我的上司和我的同事们为了这次大家的会见，已经翘首以盼了很久。更为了今天的汇报，我的上司昨晚上押着我们不得不陪着他研究了一晚上的星星，他老人家和我们一样太激动了，以至于彻夜难以成眠。感谢各位给了这次机会，现在由我来为各位呈述我们工业园体项目的初心、设想和眼下的现状......”肖蛰铿锵的语调、自信的容颜、庄重而不失幽默的语言，成功地吸引了全场的瞩目。
　　对面的余幂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低头记录。当肖蛰说道具体的困难时，男人只是认真地听，浓眉紧锁，手中的笔转个不停。其实，貌似侃侃而谈的肖蛰，一直暗中观察着对面神情专注但表情严肃的男人。她希望身在主位的他能多多显山露水地表现出些‘特别’的情绪，哪怕是一个友好的、安慰的笑容也是一种另外形式的表态。但老练的男人关键时刻总是老道的面不改色，除了手中快速旋转的笔让她有些眼花缭乱外。肖蛰不由心里惴惴的。
　　场面上的文章，按惯例还是要做。在发言中，过于敏感和直白的问题肯定不能搁在大庭广众里讨论。苦水肯定要大吐特吐，难处肯定要大表特表，但说话的角度很重要。政府层面的脸面是要好好维护的，一切问题的纠结，都得首先从自身寻找根源，这才能在才俊率领的新班子领导下继往开来。
　　近四十多分钟的图文并茂的汇报，考的可不只是表述的内容，对主要听众心里的拿捏才是最累的活计。肖蛰的用心之苦，如预想一样，博得了满堂的掌声。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确实恰如其分地迎合了某些热点，这个侃侃而谈，几乎脱稿表述的女人，很圆满的完成了她“助理”的任务。
　　接下来的各部门的汇总讨论，还算热闹。在某人张弛有度地主持下，最起码会议在表面上是成功的。对肖蛰他们也如此，光是现任政府领导班子的来之不易的“重视”，相信以后觉哉的工作也会顺利的多，何况“才俊同志”有意创造的广告效应似乎比他的承诺来得更有现实的价值。正如觉哉所说，才俊的“四两拨千斤”，着实给肖蛰他们送了一份大礼。
　　会议结束之时，肖蛰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见觉哉已经被人群触拥到了另一边，隔着时有时无的缝隙，肖蛰远远地都能瞧见男人脸上密密匝匝兴奋的笑摺。这是个很不错的重新开始，对觉哉是，对公司应该更是！
　　精神上的呼应，是一种天赐的成全。肖蛰应该庆幸，如此忐忑的时刻，还有一个“陌生人”貌似能理解抑或是纵容她天马行空的零零碎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