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韶澜

21、沮丧

　　二十一、沮丧
　　“我在阿奕这边临时调了点钱，回头哪天一起去签个字吧！”韶一脱下外衣，把自己扔在了柔软的床上。
　　“嗯？调了多少？进我总部的帐，还是只进项目部的帐？”
　　“他说，考虑一下，他们也想做些实业。先算借，后入股吧。”
　　“算谁入啊？他，还是伟律？这些人可都是不一般的复杂。”
　　“知道，所以我也在犹豫。要不先借，简单些。”
　　“你们项目部账上又没钱了吗？”
　　“还有一些。但多做些准备吧，这种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银根越来越紧，现金多留些在账上心里有底。”看见肖蛰不停的绞着手，韶一起身拉过了女人，揽了揽肖蛰的肩膀。
　　“对了，阿奕这边，不要过于担心。不管他们算谁入，都是阿奕他哥进来做事。他哥你见过，挺踏实一个人。人家里遭此劫难，我们能搭上把手，授人以渔，也算给了阿奕一条正道，他的聪明不应该陷在某些腌渍里。”
　　“说是这么说，我就是担心，某些人理解不了你这份好心。再说，大难之后的阿奕，可不是原来的阿奕。他现在是伟律的左膀右臂，别人也不见得能让他这么麻溜地洗脚上岸。伟律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别被一饿狼反咬一口，连带着我们也遭了殃。”
　　“伟律明面上还是个律师，有些底限也由不得他不遵守。他现在急着在北京找关系，这段时间一直托着我找老爷子，量他也不敢乱来。再说，如果他们确有诚心，找个合作伙伴也好。一者，减缓减缓财务压力；二者，也有人帮帮我，让我回家多陪陪你和孩子们。太累了，老婆。”韶一松开了手，锤了锤背，又重新跌入了被子里。
　　“这倒是。只是韶一，你得多留个心眼。伟律那边都是些不好相与的人，我们混不到他们那个角度。如果能离他们八尺远，我宁愿我们自个紧巴紧巴多想想其他办法。他们的钱既然进账了，就用上几天，回头我再想想办法，给他们还回去。”
　　“嗯。你看着办吧，我困死了。”肖蛰看着已沉沉入睡的韶一，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男人即使睡着也依然蹙紧的眉，显然这些日子过得并不轻松。肖蛰摸了摸男人消瘦的下巴，涩涩的胡须茬扎得心疼。。。。。。
　　连续的奔跑，这段时间一直握住方向盘的觉哉，浑身的肌肉也酸痛不堪。边上副驾上的女人，此刻歪扭着腰，以奇怪的姿势窝在座位里。将将半小时前还神采奕奕、人前燦如夏花的女人，如今瘫软在座位上，耷拉着头一动不动。
　　觉哉今天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肖蛰后面，虽然有时隔得远，但片段的字里行间，觉哉也知道，女人碰到了较大的麻烦。刚刚送走的“谢行”，看似和肖蛰很有些“革命战友”的情谊，以往肖蛰所说之事，只见他不断的点头。今晚的行长大人，摇头的次数和叹气的次数一样多。一瓶普通的大众化的酒，两人还是温故了了以往的交情，但肖蛰酒杯后酸涩的笑容，估计“战友同志”和他一样都体会出来了。从酒店出来后，女人就窝进了车里，恹靡着头一言不发，少有的安静。
　　这段时间，觉哉也一直关注着新闻。随着国家对房地产的紧控，不光税务政策、行政法规，最要命的是金融紧缩，银行断崖式的收贷，这肯定对肖蛰的公司业务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女人这段时间脸色苍白的厉害，人后也安静了很多。一双原来熠熠生辉的眼睛，这段时间无精打采，经常看得见的是眼眶青灰的暗影。女人随身的包包里，瓶瓶罐罐各种颜色的药片带着，记得时，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回头酒桌上，一粒米也未见女人筷子黏过，觉哉都快被女人糟践自己的行为给整晕了。
　　觉哉是心疼的。他很想从女人日益瘦削的肩膀上卸下大半的重担到自己肩上，多一个人分担，担子才能轻些。之前很多次他已经旁推侧击向肖蛰表达了自己可以一起想想办法共同解决问题的愿望。但女人一碰到这个话题，就默不作声。觉哉也不知道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捉摸或者顾忌些什么？宁愿狠心地把自己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从不主动再提起这个问题。
　　只有一次，微醺的肖蛰叫停车子，在路边大呕特呕，倔强任性的女人满脸是泪，挣脱了意欲来搀扶的他的手，狠绝地歇斯底里：“你太瘦弱了，不够强大，你撑不起我。我要一个足够宽厚的肩膀和足够强大的内心来容我，可惜啊，你没有！”
　　觉哉听后震怒了，当时来不及消化女人这句话的深意。他是个正常的爷们，这比利刃穿胸还狠绝的话语，严重的伤害了他的自尊，脸被瞬间涌上的血胀得通红。
　　“你，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足够宽厚的肩膀和强大的内心’？你给了我机会吗？”
　　先前还似乎醉哈哈的女人，此刻一双狐狸眼里清明了然，琥珀色的流光冷艳清绝。女人嘴角挂着冷笑，如修罗般盯着觉哉，浑然不顾眼前男人那种被逼入骨子里的羞辱，最后，女人笑了，肆意张扬，眼泪横飞。
　　惊呆的觉哉，通红的脸憋成了紫茄色。疯了，这女人借着酒意疯了。也是，这是她惯用的伎俩，锋利的话语如刀，永远是微醺的迷离伪装下，伤的人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觉哉用力地拽紧了自己青筋扭结的手，指甲透进了肉里，硬生生地疼。觉哉觉着窝囊的憋气，心里鼓鼓的是满腔的怒意，但看着女人脸上的晶莹，他又不知自己到底恼恨些什么？女人是深邃的大海，表面平静下暗流涌动，这些日子他切身体会，但是凭什么她就能凭空臆断取消了他甘心扑腾的权力？难道，她迟钝的一点也感觉不到他这些日子关心的是什么？他宁愿为了她，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决心？
　　觉哉很是沮丧

作者有话说

　　昨个韶澜撇下阿蛰细雨中种西瓜去了。朋友说，“莫非是种傻瓜？”非常有延展性的一个问题。傻子种傻瓜，阿蛰和韶澜一样，缺乏的就是那股接地气的“傻子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