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归心，潞归路》珞珈小六

3、第 3 章

　　白沥为突如其来的座位调换不解，他的新同桌田忻倒是掩不住惊喜：
　　“也不知道刘老师怎么忽然想通了，白沥，你以后可要多多帮助我学习哦。”语气中含着娇嗔。
　　“哦…哦！”白沥支吾着，瞟向教室另一个角落的宋潞儿，不似自己这样郁闷，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专心做着习题。
　　也是，对她来说谁做同桌都一样吧。白沥不禁有些失望。
　　可距离的增加却并不能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每次见到宋潞儿，他的心都怦怦直跳。她似一株轻柔的芦苇，静谧而不张扬，她眼里的波光在俗世吹来的风中微微摆动，让人向往却触摸不到。
　　他从未有过这般感受。

　　这日到家，宋潞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养母沉闷着脸没有做饭，而养父竟早早回了家，坐在厨房门口抽着烟。
　　宋潞儿有些诧异，是两人吵架了？如果是这样，那还真不好开口询问。她从书包中抽出放学前发的习题本。
　　一张纸片轻飘飘地掉落出来，停在养母脚边。
　　宋潞儿没有在意，见养母帮她拾起正要去接，却发现养母的目光停在纸片上，原本就不好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疑惑地接过来，不是她的笔迹。
　　“秋天到了，记得多穿点。
　　这是我做的书签，希望你喜欢。
　　白沥”
　　翻开手中的习题本，赫然有一张澄黄的银杏叶标签。她突然记起白沥把习题本发给她时红脸的样子，怪就怪在她当时只想避免和他接触，没有看他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让养母误会了。
　　果然……
　　“这个白沥是谁？”养母声音有些严厉。
　　“一个同学。”
　　“同学？男同学？”
　　“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李婶那天看到那个黄头发像混混一样的人？”
　　“不是。”
　　宋潞儿知道她不相信，但也不知如何解释。毕竟，白沥对她……
　　“潞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和你爸为了让你在那个高中读书，每天起早贪黑，你爸还瞒着公司去接私活，就为了凑每年五千块的学费，没想到是把你送去那儿谈恋爱的！”
　　“五千块？”宋潞儿也顾不上解释，忙问道，“我是自己考进去的，怎么还要交这么多？”
　　养母愣了愣，才道：
　　“新月高中嘴上说不要学费，但早给家长发了通知，要外教费、校服费、器材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爸不让告诉你，你倒好，不知道高考压力多大，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说了不是你想得那样。”宋潞儿皱眉，她知道平时家用已经够紧张了，凭空再加五千块，真是要从牙缝里挤了，早知道就不去那什么新月了！
　　养母却将她的神情理解为不满。
　　“宋潞儿你可别跟你那些同学比，新月高中那些有钱家的孩子跟你不一样，你只有高考一条出路，不好好学习，你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们吗？”
　　“芳，说什么对不对得起！”养父一直在抽烟，这时突然站起来打断妻子，
　　“潞儿你别多想，你妈不是那个意思，哎潞儿！”
　　宋潞儿跑了出去。

　　她不是恼养母说的话，她是怕，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看到他们那些隐藏在内心的想法再次翻涌出来。
　　小时候刚到这个家时她总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周围的一切都如此陌生。那时似乎听觉也格外灵敏，就算是另一个房间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
　　“到底不是自己生的，骨子里亲热不起来。”
　　“孩子小，不适应，习惯了就会好的。”宋军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怪我不能给你生个娃，对不起你们老宋家。”隐约的啜泣。
　　“别这么想，娶了你是我的福分……”
　　小宋潞儿捂上自己的耳朵，躲进被子蜷成一团，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她不想听。胸口的水晶冰凉着她小小的心，原来那里会一戳一戳地疼。
　　妈妈，我好想你。

　　天已经黑了，宋潞儿不想回去，她跑到河边，想让这秋天的凉风把自己吹得清醒。
　　宋潞儿你没有任性的资本。回去吧，认错，继续做一个好女儿。你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活着。
　　那我为了谁而活？喂，那个来自外星的灵魂，为什么要选择这具躯体生存？这里根本没有你的家！如果你是我，难道我没有毁灭自身的权利吗！
　　毁灭？可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想这具你嫌弃的躯体毫无生气地漂浮在这河面，想想你的养父母在众人悲悯的目光中绝望地哭泣，你知道他们会真的痛苦的。
　　他们会很快忘记的，毕竟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是吗？
　　沉默。
　　良久，宋潞儿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哪怕，有一点点可能呢？她不忍心。
　　“嘿~~~小姑娘大晚上的外面瞎晃悠啥呢？失恋了？”两个醉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挡住宋潞儿的路，“不如让哥哥们来陪你吧。”浓烈的酒气越来越近，宋潞儿撒腿就跑。
　　但醉酒似乎并没有太妨碍那两人的步伐，他们亦步亦趋地追上来，好几次差点抓住宋潞儿的胳膊，宋潞儿感到切实的恐惧，这次她不用读取对方的想法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可这夜晚的河边根本就看不到人！
　　快快，跑上岸边的马路就能看到车了，此刻的宋潞儿特别后悔跑这么远，养父母找不到她一定担心了。
　　她不敢回头，但粗重的鼻息和□□分明近了！接着，
　　“啊！”一声惨叫从背后传来，越来越远。
　　她连滚带爬上了马路，急刹车的声音，有人下车，她抬起头慌忙地正要呼救，却在车灯下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呆住了。
　　方俊昊长舒一口气，接着挂上自己的招牌笑容。
　　“臭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这一刻，宋潞儿竟觉得那头黄毛无比可爱，可爱到她都掉出眼泪了。
　　“哎哎哎，你这丫头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这就哭上了！”方俊昊忙把地上的宋潞儿拉起来，手忙脚乱找纸巾的样子又把宋潞儿逗笑了。

　　“就是她？”
　　宋潞儿擦擦脸循声望去，一个女孩，不，一个女人依靠在另一侧的车门微抬着下巴，慵懒的眼神打量着她，妖艳的红唇吐出层层烟圈，头发是恰到好处的波浪状，一袭红裙在秋夜里显得格外单薄。
　　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那两个醉酒的男子又在向他们靠近，一瘸一拐的，但他们手里的啤酒瓶被摔碎只剩下瓶颈的尖刺。
　　“快，快走。”宋潞儿对方俊昊说，但只见方俊昊一脸无所谓，她又看向那个红衣女子，吞吐烟雾的频率没有丝毫的变化，她的神经骤然绷紧，这两个人是眼瞎了吗？
　　“妈的，老子不信见鬼了。”骂咧咧的声音。
　　眼看那两人就到跟前了，宋潞儿害怕地躲在了方俊昊背后。
　　可就在那一刹，“砰砰”两声，她亲眼看到，那两人像被什么重击了一样向后翻滚了二十米左右，在地上蠕动了两下，不动了。
　　宋潞儿瞪大的双眼从那两人往回看，她能感觉到一股异常的气流，顺着那股气流的波动，她找到了源头。
　　身旁这辆车司机位上的人。
　　他的脸掩在阴影中，宋潞儿刚刚并没有注意到，但此刻望去，他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那眼中的阴鸷之气穿透了黑暗。
　　宋潞儿打了个寒噤。
　　“他们……不会死了吧？”半晌，宋潞儿出声问道。方俊昊一直饶有兴趣地望着吃惊的她。
　　“死不了，”红裙女子掐断手中的烟，“上车吧。”

　　惊疑不定地坐在后座，宋潞儿等着其他人开口，可似乎他们三个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思索着什么，连方俊昊都罕见地不做声。
　　“我们…去哪儿？”该不会要绑架我吧？
　　“送你回家呀，”方俊昊突然又笑嘻嘻的了，“不然你想跟哥哥去哪儿玩？”
　　宋潞儿白他一眼：“那谢谢了。”
　　“喂喂喂你就不好奇吗，”方俊昊不满道，“大哥刚刚那一手多酷啊，我要啥时候到那程度了，看不惯的人都给他们搞趴下。”
　　“就你那沉不住的性子。”副驾驶座的女子哼了一声。
　　方俊昊嗤鼻，却也不反驳。
　　好奇？宋潞儿当然好奇了，但她觉得有的时候，好奇还是少些好。何况那位大哥一直一声不吭，让她瘆得慌。
　　“喂，大哥，樱姐，”方俊昊冷不丁又冒一句，见没人搭理他，悻悻道，“关键时刻还得我出马，潞儿……”他向宋潞儿靠过去。
　　“别别别，有事说事。”宋潞儿把手支在两人中间。
　　“对自己哥哥也这么凶，你这臭丫头怎么找男朋友！”方俊昊把手拍掉，作出一副很凶的样子。
　　“哥哥？你什么时候成我哥哥了？”
　　“咳咳，”方俊昊指指前面两个人，“大哥，方林晖，二姐，方洛樱，”
　　又指指自己，“三哥，也是你最可爱的哥哥，亲的。”
　　“我妈生我的时候22岁。”没说过有你们几个呀，后半句宋潞儿没说。
　　“这个嘛，咳咳……”方俊昊支吾了一下。
　　“同父异母，”被唤作二姐的女子开口了，“我们四个，都是不同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