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归心，潞归路》珞珈小六

13、第 13 章

　　一束蓝绿色的光芒插入这满室的黑气。
　　方雍微微转头，逸出一抹奇诡的笑意：
　　“你不必为了他们拼命。”
　　宋潞儿眉头微蹙，唇无血色，只是全心凝注于掌心水晶。
　　她来不及有任何思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若不是我的出现，他们也不会遭遇这种事。
　　但毕竟力量悬殊太大，方雍只需分一点心就足以克制住她。
　　就在她就要支撑不住之时，忽然，一片强烈的白光冲进对峙的局面。
　　方雍的神情有一刹的震惊，转头看向门外那个人，目光霎时冷下来，脸上却笑了：
　　“好久不见，狩猎者。”
　　对抗霎时湮灭，没有一丝硝烟的战斗转眼平常如初。
　　宋潞儿有些晕眩，站立不稳，来人一个箭步扶住了她。
　　“樊……樊叔。”
　　樊陈避开她的目光，盯着方雍：
　　“你不许伤害她。”
　　方雍的目光滑过宋潞儿，微有嘲意：
　　“樊陈，这么多年你还真是痴情不改呀，所以你才成为了幸存者中的一个笑话。”
　　樊陈不理睬他，只对宋潞儿说：
　　“回家。”
　　宋潞儿轻轻点头，接着看了一眼受伤的林晖和洛樱：
　　“他们……”
　　“不会有事。”樊陈扶着宋潞儿往外走。
　　“慢着。”方雍一挥手，实验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樊陈的眼神寒冷如冰。
　　“樊陈，你不会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吧？”见没有回答，方雍继续道，“和我合作，为了酉星。”
　　樊陈闭上眼思索着什么，宋潞儿心被揪了起来。
　　“那个星球已经不在了。”
　　像一个遥远的梦，梦碎了，就该醒了。
　　“酉星毁灭了，酉星人还在，”方雍道，“我们历尽艰苦逃到地球，可不是只为了等待，然后毫无声息地死去。樊陈，你知道地球人有多蠢。”
　　“至少不会蠢到拱手让给你们。”
　　樊陈拧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方雍没有拦他们。
　　他只是看着那微微晃动的门，说了句：
　　“你们看，有了地球人的情感，就变得和他们一样愚蠢。”
　　他瞥了眼自己的三个子女，在看向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方俊昊时，不掩饰眼底的鄙视。
　　至少其他人还会反抗，他连宋潞儿都不如。
　　少了一个人，再汲取能量已经无用。不过没关系，樊陈或许保得了一时，而他的孩子毕竟是他的所有物，酉星不在了，规则还在。

　　宋潞儿坐在樊陈的自行车后座上，夜风很凉，她揉了揉冻红的耳朵。
　　“樊叔……”宋潞儿开口道，“方雍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樊陈沉默片刻，说了两个字：
　　“力量。”
　　“为什么？他自己比我们强很多。”宋潞儿不解。
　　“他这具身体，是借来的。”樊陈声音低沉，“我们刚到地球时，做了很多错事。”
　　宋潞儿哑然。
　　樊陈停了停，继续道：
　　“他怕是撑不了太久了，而你们，是他生命的延续。”
　　“所以他要取走我们的力量，支撑不属于他的身体，”宋潞儿惨然一笑，“竟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不过，因为你们并不完全是酉星的血脉，理论上讲，他只能取走你们一半的力量，到时，你们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地球人。”
　　“那这么说来也没什么不好，”宋潞儿道，“那些能力除了烦恼什么也不会带来。”她笑了，“樊叔，你今天应该把我留在那儿的。”
　　“他操之过急，刚发现你们合一的力量就迫不及待地攫取，对你们的身体会有很大损害。”
　　“谢谢你，樊叔。”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在身边保护我。
　　樊陈呼吸一滞，半晌方道：
　　“你看了那本日记？”
　　“嗯。”
　　“她……有没有提到我……？”是试探的语气，有潜藏的犹疑和期盼。
　　原来他并没有翻过母亲的日记。
　　“提到了，妈妈说很感谢你。”就算撒一个小小的谎，也无关紧要吧，尽管那本日记与樊陈有关的，只有只言片语。
　　那时母亲的心全然扑在另一个人身上，几乎看不到身边那个默默付出的人。
　　如果你知道两颗心的真相，会不会后悔自己爱错了人？
　　可是爱，从来都在执迷不悟中不分对错。

　　快到家了，院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沥踱着脚冲手心不停哈气，看见宋潞儿眼前一亮，朝她招手。
　　“你怎么在这儿？”宋潞儿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樊陈冲她点点头后离开了。
　　“天冷了。”白沥鼻头冻得红红的，将一条围巾递给她，完了又加上一句，“我……我自己赚钱买的。”
　　见宋潞儿诧异的眼神，他忙道：
　　“这些天放学我都去幼儿园帮忙……”
　　“知道了，”宋潞儿歪头一笑，“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吗？”白沥惊喜地问。
　　宋潞儿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她从未见过心思这般干净的人，从始至终，只想着对她好，就算被她拒绝，被她伤害。
　　而我，也只愿做一个普通的女孩，陪在你身边。
　　方雍的话，是错的。

　　那一夜的梦境，宋潞儿再次进入了酉星。
　　但这一次，不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和画面，她来到一个像是图书馆的地方。
　　酉星的存在和灭亡历程，都在她眼前展开。
　　酉星孕育生命的方式和地球既有类似也不同，最大的区别在于，酉星人生命的延续以消耗母体为代价。
　　每一个孩子生出来，便有一个母亲死去。
　　没有母亲的酉星小孩在成长中容易变得冷血无情，男女的结合亦大多只因情欲，只有一部分女人选择生育，有的是因为对种族的责任，至于其它的，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其它不为人知的原因。
　　其实生命诞生的那一刻凝聚了一个酉星母亲无上的爱。
　　“只可惜来不及告诉自己的孩子，便消失了。”宋潞儿喃喃道。
　　也许是地球人的体质有所不同，宋潞儿的母亲是在她四岁的时候去世的，也许她已经算极幸运的了，至少母亲的气息还存在她的脑海和水晶中，至少她还懂得，
　　爱是什么。

　　第二日见到方俊昊时，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闪躲。
　　“林晖哥和洛樱姐还好吗？”宋潞儿倒是神色如常，问道。
　　“……嗯。”方俊昊看向窗外。
　　沉默使两人尴尬。
　　“潞儿……”方俊昊突然低声道，“你不要怪我。”
　　宋潞儿笑笑：
　　“谁说要怪你了，樊叔和我说了，把这力量交给方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不想失去这力量。”方俊昊的话中有莫名的情绪。
　　宋潞儿想起方俊昊以前对普通人的鄙夷，她叹了口气：
　　“有时候，贪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方俊昊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