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里德尔成长事件薄》文然子反

32、【四年级】

　　这还是他上学以来维奥莉特第一次在家里面过圣诞节。

　　她身穿着一身应景的暗色红袍，上面用丝线绣着一些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张牙舞爪地顺着裙摆绽放。维奥莉特懒洋洋地陷进沙发里，手中拿着一本法文书。经过长时间社会上的磨练，她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迷人。当年那个刻意模糊自己性别的女巫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她不再掩饰，尽管办公时头发仍然是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外出巡视时也仍然不讲人情，但那被压抑住的美丽终于一点点从保护壳的缝隙里流出。每一点都让人心醉神迷。

　　里德尔垂下目光，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他刚才匆匆扫了一眼那本法文书，但没有看到书名。

　　维奥莉特在他踏上楼梯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他，她坐起身子，询问道：“你怎么上来了，下面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里德尔摇头，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说道：“奶奶怕你忘记早饭，让我上来送东西。”

　　维奥莉特看了看那挤满了奶油的杏仁松饼，上面的草莓鲜红欲滴。她也没有说要或是不要，只是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那你得替我谢谢玛丽了。”

　　里德尔轻轻“嗯”了一声，自然地在维奥莉特对面坐下：“你不是才晋升为魔法部部长吗？我还以为你今年也不来了。”

　　维奥莉特眯着眼，似乎人后的她总是疲惫而倦怠的，听起来连声音都要柔软懒散许多：“难得放一次假。”

　　里德尔倒也没有说“恭喜成为部长”一类的话，估计他说了维奥莉特才会奇怪地望着他，像是在疑惑，在她付出了这么多后，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大致明白了维奥莉特和她的舅舅到底交换了什么。

　　她用魔法司司长这个职位带给希尔家便利，他们让奶奶留在她身边。

　　至于是怎样的便利，他还没有弄清楚。

　　但他现在却是清楚地看到维奥莉特眼睛下一片青黑，手上也全是明显的，狰狞延展的绿色血管，那是长时间缺少睡眠，过度服用精/神/兴/奋/药剂和欢欣剂的体现。

　　连维奥莉特这样一向不喜欢服用药剂的人都妥协了，她最近是有多忙？

　　微微皱眉，他站起身把她手里那本法语书抽走，低声道：“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醒来再说。”

　　维奥莉特估计也是困得神志不清了，并没有在挣扎着试图做些什么，听见声音后顺势闭上了眼睛。

　　弯腰帮维奥莉特整理好长袍，里德尔从突然出现的小精灵手中接过毛毯，轻轻抖开，然后盖在维奥莉特肩上。

　　*
　　维奥莉特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好几个月缺失的睡眠虽然并没有被立即补上，但是精神也好了许多。

　　身上的被子大概是里德尔给她盖上的。维奥莉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一旁的小桌子上千层饼撤了下去，换上了温热的饭菜。窗帘也被拉了起来，玛亲自挑选的暗黄色的灯光幽暗而温暖。

　　缓缓呼出一口气，维奥莉特坐在那里发呆——好久没有这么舒适过了。魔法部办公室里有柔软的沙发，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打断的睡眠反而会让人更加烦躁。

　　其实她也知道，如果按部就班慢慢来，坐进部长办公室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是她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做，并不想花费十几年的时间待那一栋昏暗潮湿的大楼里。

　　她还有玛丽要照顾，更何况自己也有想完成的事情——现在把精力投入到魔咒研究上几乎时不可能的事，空闲的时间这个词对她来说就像是你喊出了“清泉入水”，魔杖尖却燃烧出熊熊大火一样荒谬。

　　把时间消耗在那栋大楼里简直是浪费生命。并没有什么胃口，连话都不想说的维奥莉特按了铃，懒散地靠在柔软沙发上，陷在毯子里等着小精灵上来收拾。

　　结果小精灵没来，倒是里德尔听到召唤后快步走上了楼梯。

　　“一点胃口也没有吗？”里德尔准备给她倒一点开胃酒，却被维奥莉特摇头拒绝了。

　　她诚实道：“感觉现在吃什么都会吐。”

　　里德尔表情微嘲，生硬地道：“吐了也得吃，空腹喝活力滋补剂？亏你当年魔药课拿的“O”。”

　　维奥莉特似乎从没有看见过在她面前这么强硬的里德尔，一时间感到很是新奇。接过里德尔端给她的牛角包，她愉快地补充道：“其实是增强剂。”

　　里德尔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但奇怪的是，屋子里面的气氛好了很多，里德尔挑挑眉，打量了一下靠在松软垫子上的维奥莉特，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现在真是丑死了。”

　　维奥莉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犯了一个白眼，吃掉手里还剩下的牛角包。

　　慢条斯理地拿餐巾擦干净手，维奥莉特重新拿起了那本书——这是无声的逐客命令了。

　　里德尔只当作没看到，他在对面的沙发上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副要长谈的样子，维奥莉特只得放下书，抬起头示意他快说。

　　里德尔斟酌了一下，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还是旁敲侧击道：“你知道霍格沃茨的那个密室吗？”

　　维奥莉特想了想，回道：“你说的哪一个？”
　　她暗自数了一下自己已经知道的密室，猜测道：“四楼禁区走廊那一个？”

　　里德尔摇头：“不是那一个。”

　　维奥莉特饶有兴趣地坐直身体，接着答道：“五楼大镜子后面那个？”

　　但是还不等里德尔回答，她就自己摇摇头：“不是，那个是条密道。我想想……难不成来去屋？”

　　里德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道：“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个密室……”

　　维奥莉特挑挑眉，似乎在反问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地方。

　　里德尔解释道：“我以为你不会关注这些，毕竟你要学的东西这么多，会花更多时间……学习练习之类的。”

　　维奥莉特居然倨傲地笑了出来：“我敢说——几千年过去了没有几个学生会比我更了解这个学校。至于学习，无非睡眠时间少了些吧，拿全O也不是什么难事。霍格沃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难解的魔咒，古老的魔力充斥着校园每一个地方，这很迷人不是吗？再加上探索本身就是另一类的学习，要是不好好利用好这七年，都不好意思讲自己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里德尔垂下眼，第一万次在维奥莉特这里体会到了名为“共鸣”的感觉。他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无关紧要的是事情：她知道这么多东西，却并没有完全给他讲。

　　有些生气，有些不解，心情的泥潭咕噜咕噜冒出小泡，排出愤怒的滚烫气体，酸而尖刻。

　　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毕竟刚才那些地方他自己也能找到，但是她为什么不给他讲呢？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和他再完整一些地介绍霍格沃茨。

　　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里德尔艰难地把话题拉回他想要的方向：“你听说过斯莱特林的密室吗？”

　　维奥莉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怀疑地皱起眉，似乎想看清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片刻后点点头，说道：“是听说过的，斯莱特林每一个人都知道。怎么，你找到了吗？”

　　里德尔摇头，只是反问道：“你找到了吗？”

　　维奥莉特坦然道：“没有，但是有怀疑的地方。”

　　里德尔有些想问是哪里，但是没有继续问下去了，看着维奥莉特隐隐有些疲乏的样子，他停止了无休止的试探，说道：“我在去年的时候，发现我可能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沉默——

　　里德尔紧张地等待着维奥莉特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会是嘲笑他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吗？会只是冷淡地“哦”一声如往常一样什么都不关心吗？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把这种事情分享出去，也不知道他想从维奥莉特那里得到什么样子的回应。难道他还没有从她那里分到足够多的时间，只是像个蠢货一样期望用这种事情求得关注？

　　维奥莉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去年这么开心。”

　　里德尔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勾起一个标准的假笑：“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让我从头给你解释一番吧，我亲爱的里德尔。我曾经研究过你的血液——那段时间我正在研究血统对一个巫师天赋的影响，事实证明你是一个混血，宝贝。当然，短短混过这一次虽然可能影响你高贵血统的纯正性，甚至对你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不然一再重复的近亲通婚可能会让你生下来就是个残疾，或是哑炮，或是拥有平庸的魔法天赋却生性自负脾气暴躁目中无人最后被你忍无可忍的同学们按在盥洗室里闷死，或者在二十岁的时候因为酗酒或贫穷而英年早逝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个废物。好好庆幸你没有在冈特家里长大吧，我和玛丽就去拜访过一次，你真该好好闻闻那腐朽恶臭的霉味。

　　“好的让我们回到正题。你父亲应该是个麻瓜——哦别露出那种表情，我去看过他，他长得还不错，人模狗样的，就是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混蛋。你母亲是个哑炮，但她可是制得一手好魔药，她就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了——看吧我和你说过的近亲繁殖的后果——她算是个可怜的女人吧，贫穷丑陋最后还经历了感情的荼毒，可能一生中做过的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你生了下来。别的不说，里德尔，就这一点你可得好好感谢她，就连我也挺想给她写封感谢信的，她一生中最后的努力让魔法界又多了一名天才，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冈特家算是少数说到做到的家族了，这应该算是个夸奖？我也说不清这个和表面上追求血统纯粹暗地里偷偷和麻瓜通婚的做法哪一种看上去更加愚蠢——不用举例子了吧？我说的就是金色孔雀。但是冈特实在是太迂腐了，太执着于保存他们身体里仅存的属于萨拉查的血液，所以说现在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至于这一件事情，我很高兴你拥有追根溯源的精神，人都会好奇自己从哪里来的。为自己的出身感到骄傲是件好事，毕竟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想。我实话告诉你吧里德尔，巫师里面没有所谓的纯血贵族，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有钱佬聚集在一起自我|高|潮|。不要露出那种惊讶的表情，我知道今天我不够理智，只是这个话题恰好勾起了我不愉快的工作经历。威森加摩那群老东西办事要把我气死了，和他们一起工作就没有过愉快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宁愿去飞路网管理局亲身试验开通的国际路线也不愿意去听那些该死的干瘪老头说话……”

　　里德尔已经无话可说了，他震惊地坐在原地，她在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么多话的维奥莉特更让他惊讶了。他看着维奥莉特手中空了的酒杯，再看了看她不正常酡红的面庞，感到了然：感冒了又还喝酒，还忘记事先用一个千杯不倒的小魔咒。

　　——这可能是维奥莉特第一次喝醉吧。

　　维奥莉特语速不快不慢，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因为醉酒吐字愈发刻意清楚，只是她总是低沉的语调现在变得有起伏了起来，一字一句，听上去就像是在和他……唠嗑。

　　她仍然嘟囔着抱怨在魔法部工作的时候所有不顺心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老娘根本就不在意，反正在干几年就可以走人，我有多远走多远，以后见面就嘲笑他们每一天都要编全新的规则是多么的辛苦。那些人一点规则意识都没有吗？新来的魔法部实习生做事一塌糊涂，来了整整一个星期居然连妖精联络处都找不到在哪里。你能相信吗？浪费了我整整一个下午，现在的终极巫师等级考试这么轻松，连那种人都可以拿全“O”？！”

　　里德尔：“确使不敢相信……”

　　维奥莉特继续往自己的酒杯里面倒了点酒，沉重地点头；“是吧？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会留着他吗？因为他姓布莱克。”

　　维奥莉特看起来有些生气，也十分疑惑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这么……不可言说，连很多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

　　单方面的对话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里德尔完全插不进去话），维奥莉特终于有些累了，她施施然站起身，往房间外走去，似乎想去休息了。尽管喝了整整有四瓶酒（包括一瓶杜松子一瓶葡萄酒和两瓶红酒），但她仍然步伐平稳，脊背挺直，只是面色红的像火烧，眼神也柔软迷离了很多。

　　里德尔终于有机会开口，他连忙问道：“你之前做的那个血液实验结果是什么？”

　　维奥莉特疑惑地回头，想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道：“你说那个啊，实际上并没有影响。很奇妙吧，你能不能学好魔法和你身体里流着什么样的血液没有丝毫关系。事实上，如果你一定要说出区别来的话，混血和麻瓜出来的巫师会更有“天赋”一些，因为大概率上他们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话说，你有好好看过魔法史吗？”

　　里德尔迟缓地点头，心里隐隐有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会颠覆他长久以来的认知。

　　“萨拉查本人他保护过被黑巫师袭击的麻瓜学生，与此同时，在那个时候，纯血论才是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后续）

　　*

　　“……也就是说血统对一位巫师的魔法天赋并没有影响……是的，巫师里面是没有什么，嗯，贵族……魔法史里面有描写过萨拉查的理论，也有他离开霍格沃茨的真正原因……”

　　维奥莉特主动停下了话语，结束了这个无休止的提问，她疑惑地看着里德尔，问道：“奇怪，你怎么今天问题这么多，还这么想了解我对血统的看法？”

　　里德尔强忍住闷笑，摇头否认：“没有，没什么。”

　　维奥莉特：“……”

　　里德尔愉快地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

　　维奥莉特仍然不知所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里德尔开心到有些诡异，她狐疑地回了声“再见”，接着说道：“好吧，记得认真学习里德尔。顺便如果你找到了密室记得和我说一声，我也十分好奇。说起来，也许你可以趁没人的时候去二楼的盥洗室里瞧瞧，有一个水龙头上雕刻有神奇的花纹，但记得可不要被级长抓到了。”

　　凉凉地勾起一个微笑，将刚才的疑问抛掷脑后，维奥莉特转身快步而不失优雅地走了——她今天只在魔法部请了半天假。

　　只剩下里德尔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女厕所吗……这倒是个他没有想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