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秦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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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是胡话啊！”这一声嗔怪让黎谢的骨头一酥，扭头一瞧果然那聘聘婷婷走来的不是秦桑又是谁。
“秦姑娘。”方先生起身作了揖算是打了招呼。
“冒昧了秦姑娘，在下一时口无遮拦唐突了姑娘。”黎谢也忙起身，黎谢也不过是酒后一时失言，对秦桑也没有不虞之心，秦桑也没有在意，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方先生今日怎么有空来十里香坐坐？”秦姑娘顺势坐在一旁帮二人斟酒。
“今日李家孩子来问我个问题，是我没有考虑好，吓到了孩子们。”方思些许内疚的笑了笑。
“哈哈哈方先生不会又说什么朝廷之言了吧？”黎谢也不避讳，直接就说了出来。
“不可不可。”秦桑吓得瞪起了眼睛，“是秦桑妇人之见，有些话先生说的没有错，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慎言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多谢秦姑娘了，是方某考虑不周，有些话自当慎言。”方思知道秦桑不过是凡人，不免会信那天子是玉帝之子这类话，也不与其争辩，“方某自罚一杯。”便举杯一饮而尽。
方思一晃而过仿佛看到了黎谢脸上不屑的神情，也就一瞬，方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没有在意。
“秦姑娘最近有没有谱什么新曲，能否让我们一饱耳福？”黎谢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
秦桑也不推辞，微微一俯说“秦桑最近写了首新曲，可其中有几处总觉得转折生硬，正好二位帮秦桑改一下，秦桑在这里献丑了。”
说罢，秦桑便一敛衣裙，十指轻拨，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美妙的琴声仿佛很远，远在云霄，又似乎很近，令人忍不住去亲近。曲声忽远忽近，缥缈而又真切。
一曲终了，黎谢自诩也听过不少天下奇曲，哪怕天宫中的音乐也不能让他抬一下眼皮，现在却不自觉地鼓起掌来，“秦姑娘这曲子怕是比天宫里的都要好听些！”
“黎堂主谬赞了，天宫里的曲咱们这些凡人怎么能听到呢？”
“哈哈哈，是了是了，我不过随口一说。”黎谢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幸好二人都没有察觉，一边打着哈哈边混了过去一边斜着眼去瞟方思，却见方思好似根本没有听二人谈话一般，坐在那里发怔。
“嘿！怎么了方兄？”黎谢伸出手来在方思面前晃来晃去。
“啊，不好意思，只是，这曲子......秦姑娘是自己写的吗？”方思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怎么？”秦桑听了不免有些不开心，因着是方思便又耐着性子问，“方先生之前是在哪里听过吗？”
“是在下口误了，没有没有......只是这曲子勾起了我一些回忆，有些错乱罢了。”方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引秦桑不高兴了，忙拱手说“姑娘琴法精妙，只是在转折处若是这样便更妙了。”
说着方思走上前去，在琴边拨弄了几个音，看着自己的手弹试的手法与记忆中的渐渐重合，方思又不自觉地走了神。直到秦桑与黎谢在一旁欣喜地赞叹道“绝妙绝妙！”才把思绪抽回来。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秦桑不过是一个凡人，身上一点仙家筋骨都没有，怎么可能？
边想着，方思竟有些烦躁，多久都平淡无息了，多久都没有一个人该有的情感了？现在的我还能论的上是人吗？不过是一个怪物罢了.......
“秦姑娘，黎堂主，方某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先告辞了。”说完，还没有两人点头，便落荒而逃。
秦桑还在调试那几个音，音痴到竟没有发觉。而黎谢看着方思的背影若有所思。
黎谢向秦桑行了礼，秦桑也没有理他，便匆匆跟在方思后面离开了。
方思平日里文文弱弱，但这时踉踉跄跄竟走的不慢，黎谢若是出来的慢些，怕是都要瞧不到他了。
方思从十里香出来，心里一团乱麻，也不乱走直接就回了家中。坐在桌旁，脑子里回想的全是那首盈盈绕绕的曲子，慢慢的竟与记忆里的一丝不差的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多久之前了，在西王母的昆仑仙境始建成，西王母邀众仙前去参观，那时的他是羽灵峰首座，父亲又是震宇玄灵最得意的部下，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天上不知多少小仙眼巴巴盯着他，想让他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他那日好容易躲开那些小仙莺莺燕燕的搭讪，想在后花园图个清静，一进花园便听到悠扬的琴声，便不自禁顺着琴声寻去，最后寻到一位姑娘素手执琴弹得高雅畅意，下意识赞道：“这位小仙琴声实在是无比绝伦!”
“这就叫无比绝伦了吗？”没想到这姑娘得了夸赞也不似其他姑娘一般，竟反手弹起另一首曲子，“让你瞧下什么才叫无比绝伦！”刹那间，整座桃花林花瓣旋转慢慢随琴声满天飞扬起来，琴声从那双手下缓缓流出，那是方思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便是第一次却让人听之不忘，听得如痴如醉之时那姑娘却戛然停止，“这里转折很是生硬，等我再想想，下次再弹给你听！”说罢收齐了琴敛起了衣裙向桃花间一跳，竟消失的一干二净。
方思傻傻地站在那里好久才想起去追，可哪里还追得上，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方思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那样的恣意，那样的明朗，又那样的可爱。她闪进桃花林前的那回眸一笑，明晃晃地晃着方思的心。
方思突然意识到宴会怕是已经开始好久了，匆匆忙忙向宴厅走去。
一进宴厅，方思便四处找那位姑娘，能进入王母的后花园，肯定也是这宴会中人。
“方首座，这是再找谁呢？”一听这声音，方思便知道这是他自小的玩伴——天帝的第九子李燮殿下，“来的这么晚，是被哪个美人绊住了？”
方思一僵。
“不是吧？真被我说中了？能得你方首座青眼的女孩子我还是真的好奇想看看呢！”这个李燮最是不正经，这就攀着方思的肩膀四处看，比刚刚的方思夸张一百倍。
“快别闹了！”方思去打李燮的手，打闹间一下子看见站在王母身边的一个白衣侍女，眼神相交之间，那白衣女子狭促地冲他一笑，方思一下子就愣了，一双杏目含笑，一对酒窝俏皮可爱，面若桃花，那一瞥一笑间方思觉得自己这次栽定了。
“是她啊！”李燮顺着方思的眼神看去，“这是白禾仙子，这东海这么多小仙，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得了王母娘娘的青眼，王母娘娘最喜欢她了，天天带在身旁。你若要得到她，得过王母这一大关哦！不过你现在风头正盛，下到七八岁，上到七八万岁，哪个女人不喜欢你？”
这次方思没有精力去骂李燮没有正型，“白禾，白禾......”
“这白禾哪里好啦？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那脸长得也没有多好看，性子还那么爆，那么多温柔可人的小仙你不喜欢，这个女人......不是给你下药了吧？”李燮又浑身摸起方思来，方思忍无可忍点了李燮的穴，“不过是傻站一会罢了，半个时辰就自己解了。”说完就嫌弃地拍拍身上被李燮摸过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哎！方首座！方思！方和尚！！！你给我解开！太丢人了这！！！”这李燮保持着上下其手的动作在原地大喊，逗着路过的女仙抿嘴笑个不停。
方思思绪回转，如今不过沧海才干涸了几回，不过才他漫漫人生短短须臾一晃，竟已物是人非到如此地步，白禾因被自己连累钉在延乌钟下不见天日，李燮与自己之间不单单隔了部落间的仇恨，还有父亲流了满街的鲜血和滚落的头颅。而自己...自己情愿去死去赎父亲犯下的滔天罪行，却只是被废了一身修行，带着惨痛的记忆、浸满鲜血的双手，永远负罪、内疚、而又无能为力地活下去，像一个怪物，长生不灭。
二十年了，他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活了二十年，却比他在天上那三万年还要漫长，隔一段时间便要换个地方，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家人。有时想想这样也好，他曾经有过朋友、有过爱人、有过家人，可家人引他入地狱，爱人朋友此生不能相见。换言之，这人世间的人有谁能接受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再退一步讲，他们愿意接受，自己难道就能接受一次一次失去人生挚爱的事实吗？
方思难过到极处，五腹六脏跟着绞疼，心好似又被重新撕裂开来，可他不在意，又死不了不是吗？若能以一死换往日一日时光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
门外的黎谢听着屋内压抑的呜咽，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慢慢抚上窗棂，喃喃自语。
“是啊，该有多好......”
无论人们多么难过，这天总是该死的那么晴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秦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