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入剡中

5、非人哉

　　各部族的不臣之心自早就有，却不应该那么早开始骚乱。
　　安插在部族里的探子回报说是这几年的叛乱主要由鬼族引起，原因是他们一族的少主丢了。韩焰听到后倒是了然些，鬼族是天生地养的一支种族，本是阴间鬼气聚集而成，不成气候，后来慢慢鬼族中有人发现了适合自身修习的功法，才使鬼族日益壮大。而这位少主，便是上一任鬼族族长遗留下来的血脉，说起来这位鬼族族长也是难得的人物，是他最先发现了如何修习的功法，然后率领鬼族统治了几万年，鬼族人没有轮回，也无惧生死，活着便是活着，死了也就形散成烟，每一位鬼族都是鬼气凝聚而成，偏偏这位少主，却是鬼族族长的血脉，谁也不知道这位惊才绝艳的族长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在他消散后，留下了这么一位少主。
　　如今少主丢失，倒是难怪鬼族会发疯。
　　他们失去的不仅是鬼族下一任的族长，更是解开自身命运的一把钥匙。韩焰有些理解，却还是不明白，少主丢失去找就是，为什么想着开战。探子犹豫片刻，才回道：“据鬼族人说，将他们少主偷去的，便是九殿之首的阎王九容大人。”
　　“怎么可能？”韩焰不相信。
　　纵使韩焰对阎王九容有嫌隙，却也不相信堂堂一府之主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
　　“这，属下还得知，九容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反驳。”
　　……

　　不管原因如何，战争到了此刻依旧是不死不休地胶着。
　　韩焰

　　韩焰回七杀宫，已是很久以后。听说鬼族找到了他们的少主，而战争也耗得太久，于是双方都同意休战。
　　韩焰在回去的途上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小寒，如此暌违多年，所有的犹豫纠结都被思念所打败，他现在只想看见他，然后将他纳入怀里，以后都不再分离。

　　但在见到小寒之前，九容大人先派人来召韩焰觐见。
　　罗刹殿还是一如既往的森冷威严，裹挟着阴间的鬼气带来阵阵寒意，偏偏九容大人还将宫殿放置在荒川边上，摇曳的湿气衬托着银白的九宫之主的气象，让人心生敬意的同时也泛起寒意。
　　九容大人穿得一身鲜红，衬着那张惨白秾丽的脸，倒是有种刻骨铭心的艳丽。他看着韩焰，轻轻笑了起来：“七杀君这几年倒真是辛苦了。”
　　尾音拖长，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韩焰肃容，低头连道不敢。
　　九容眼里趣味更浓了，他仿若漫不经心地扔下一枚惊雷，轻轻地道：“鬼族的少主，倒是没想到被七杀君捡了去。”

　　韩焰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九容，一瞬间他疑惑自己听错了，大概是罗刹殿外荒川的水声太响，亦或是鬼魂的啼哭太过撕心裂肺，他深深地盯着九容，轻声疑惑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带着心碎的温柔问道：“您刚刚说了什么？”
　　九容大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放肆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角渗出泪来，衬着本就缱绻缠绵的眼角越发惑人。
　　“七杀君，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自欺欺人的一天，哈哈哈，回你的七杀宫去吧，看看那位鬼族未来的族长。”顿了顿，九容大人抬手拭去笑出的泪，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韩焰。

　　“毕竟，在我们这，他可永远也长不大啊。”
　　……

　　九容看着头也不回冲去殿外的韩焰，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然后眼含嘲弄地讥讽，也不知在说谁。
　　“真傻，真是傻啊……”

　　韩焰疾步跨进七杀宫时，在殿内幽长曲折的回廊里看到那个像自己奔来的少年。
　　七杀宫一直是肃杀的，除了一块块层层叠叠的石头，再无其他的修饰，而小寒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惊艳了那一小片光阴。
　　韩焰将小寒一把拥入怀里，紧紧地收紧扣在少年腰上的手，像是抱着那段岁月里满满的思念孤寂，和无法宣泄无人知晓的深沉欲念。
　　“父亲。”小寒的声音依旧依赖，“我好想你。”
　　韩焰压抑住胸腔里即将沸腾而出的爱念，尽量平稳住了声线回道：”父亲也想你。“稍许的颤抖依旧泄露出了主人如何激动的心情，好在被抱住的人并没有在意。

　　韩焰松开抱住小寒的手臂，却依旧拉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目光细细舔舐过他的眉眼，看着他与多年前别无一致的容颜，才算是明白了九容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毕竟，在我们这，他可永远也长不大啊。”
　　这么多年，小寒仍是当初的少年模样。

　　韩焰下意识地收紧了禁锢住少年的手腕，心里开始恐慌失去他的未来。
　　小寒虽然被抓疼了，却什么都没说，依旧孺慕地看着韩焰。

　　他始终将你当成了父亲。
　　他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心思。
　　而你留不住他。
　　韩焰觉得心中仿佛有刀在剜，而自己已是疼痛到麻木。

　　那夜韩焰取出了多年前酒鬼赠送的佳酿，喝得大醉，他头一次愤怒于自己的无用。
　　他不能留下小寒，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独一无二，更是因为他不能剥夺了小寒长大的权利。
　　——尽管他如此爱他，又那么希望他能留下。

　　他离开长生殿是能为了更好的照顾小寒，真正出来后却是聚少离多，后来更是因为自己不能说的心思选择自我逃避，如今细细想来，在七杀宫陪伴小寒的日子，还比不上在长生殿的多。

作者有话说

　　嗯……这章有点问题，有空再来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