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之花》佳升

2、第2章

　　到了晚上，这个叫板桥市的小城十分安静。
　　春树送木梨回宿舍。
　　春树双手插在裤兜里，十分悠闲地走在木梨身边。
　　“春树，那个照片中你的同学还有联系吗？”木梨问。
　　春树停下来：“杨诚？……他不在了，或者说他失踪了！”
　　木梨知道现在的高中生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有离家出走了的，有跑去见网友的而失踪的或者自杀的，都不稀奇。
　　他们冲动，他们任性，他们也纯粹。
　　无论是哪一种夭折都让人心痛。
　　木梨看出春树很不愿意再谈起，虽然心中十分疑惑，但也没有再问。

　　郑晏坐在车里，看着木梨和一个少年一起散步回来，互相道别后，她独自一个走过来。
　　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宽松薄毛衣，浅色的休闲长裤裹着纤细修长的腿，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束绿百合般清新、美丽。

　　少年时他很早熟，总喜欢抱着她的腰，而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不喜欢太亲密。
　　不过，有时候因为什么事开心了，就忘记了。
　　他抱着她时，她就会笑得忘乎所以，让他觉得自己手里握着一枝摇曳生姿的花。
　　郑晏掏出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已经下车的木桃迎向木梨，递给她一个饭盒，“姐，妈让我给你送饺子，你怎么才回来？”
　　“我吃过了，不要了！” 木梨没拿饭盒。
　　木桃将铁盒塞到她手里说： “留着吧，明天吃！有那么忙吗？你没事的话，记得回家！”
　　木梨点头，“知道了！”
　　他们道别，木梨一眼也没看坐在车里的郑晏。
　　回到了阴冷的宿舍，木梨想起在春树家里看到的照片，心里害怕起来，她没敢关台灯睡。
　　夜深了，木梨的黑发在慢慢延长、变成柳条般柔软嫩绿，小小的叶子只有指甲般大，稀疏的几片。
　　梦中的木梨在一个浓密的树林里跑来跑去的，找不到出路。
　　忽然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她的路，石头后面冒出一个脸色青白的少年。
　　竟然是杨诚，他流着眼泪望着木梨说：“我不想死，山里很黑，很冷，我害怕。”
　　木梨没有感觉到多害怕，她发愁地说：“我也找不到路啊！我在这里很久了，也没找到路。”
　　“你帮帮我，也许就能找到路了……”
　　这句话在黑暗里飘飘荡荡，响了很久，杨诚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中午放学了，木梨慢慢地晃向教师餐厅。
　　她走的小路一边是操场，一群男生狂奔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只有三十分钟的晚饭时间，他们也能争分夺秒地踢上一场球。
　　小路的另一边是小树林，她站在边上望着正在盛开的花，没有往里走。

　　“春树，你算什么男人？你就这样转学了，不管我了！”小树林里传来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杨诚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不内疚吗？”
　　“郝莹，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杨诚！”春树迟疑道。
　　女孩抽泣着哭起来，“你别这样，春树，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你别这样，我害怕！”
　　木梨听的有点愣神。
　　“那时，你明知道，我和杨诚是一对，还故意接近我，让我喜欢上你，杨诚一气之下就走了，肯定是的……”
　　春树难道是因为愧疚才转学的。
　　“郝莹，杨诚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他停了停接着说：“而且我转学，也不是因为杨诚！”

　　小树林里的声音听不清了，木梨只是摇了摇头，走了。

　　可是以后几天，噩梦一直缠着木梨，少年悲伤的脸比黑暗的森林更让她觉得难受。
　　这一天她刚下课走出教室，就听见隔壁班级嘈杂的吵闹声，“嘭”，教室的后门被撞开了，几个男生纠缠着冲出来，有血洒出来。
　　女生们一片尖叫。
　　几个下课的男教师纷纷扒开人群去阻止。
　　木梨一眼就看到了春树。
　　他被几个高大的学生逼在墙角，微曲着身子，身上灰迹斑斑的，脸肿了起来，嘴角流血。
　　前几天木梨找春树的班主任了解过他的情况，他说，春树是个不错的学生，学习优秀，也不惹事，但和一些男孩子相处得不好。
　　有好几次被人打了，也找不到家长。就自己带着伤回家，休息几天再来上学。
　　问到他父母，他也不说。
　　春树的眼神扫过站在人群外的木梨。
　　木梨看到他眼中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漠然。
　　木梨刚要上前去看看。
　　他的眼睛突然眯了一下，猛然站直身子，抬脚就踹向挡着他的几个学生，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转眼间就将几个高大的男孩子打倒在地，一看就是身手不错。
　　他冷冷站着，气势汹汹，连原本跑来劝架的老师也不敢靠前了。
　　这个少年，原来过去都是装怂啊！

　　这时，春树的班主任也来了，他老远就喊：“元春树，你住手！”
　　春树推开人群就跑。
　　他的班主任气急败坏地大叫：“元春树，你给我站住！”

　　木梨怕他一时激愤乱跑出事，连忙追上去。
　　春树一瘸一拐地跑得飞快。
　　木梨喊他，他却跑得更快了。
　　木梨回到教室给春树收拾了书包，骑着他的自行车，去他家看他。
　　到了春树家，她看到春树坐在沙发上，换了衣服，收拾了伤口，正一脸淡然地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