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前任》院幽

9、脱口而出

　　这声“对不起”轻得施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施然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周昀森，看到周昀森立在原地，有些颓然的眼神，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轻声说完对不起后，周昀森干脆不再出声，继续用唇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是我冲动了，不该把脾气发在你身上。”
　　周昀森是个不容易认错的人，从前每次吵架都是施然先给台阶下，然后周昀森马不停蹄地顺着走。虽然看得出来周昀森每次都眼巴巴地盼着和好，可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做先开口的那一个。其实在认识周昀森之前，施然的自尊心也很强，可她那时觉得，周昀森比她的自尊心更重要一点。
　　所以，三年里，从未听到周昀森说过一次“对不起”。
　　热恋时不曾听到的道歉，竟然在这时听到了。
　　施然的心情有些复杂，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她很想说点什么，可三百六十度的摄像头令她什么也不敢回应，匆匆下了楼梯。
　　走到院子里，望着满院子的行李和不停穿梭的其他几个人，施然有些恍惚。其实刚才，在确认听到他那句“对不起”的瞬间，施然就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她对他的底线还是很低。
　　可施然在刚才没给周昀森回应，她想起这件事，突然有点怕周昀森会误以为她还在赌气。
　　于是，施然坐到了门边的台阶上，悄悄掏出手机，给周昀森发送了一条微信。
　　“没关系。”
　　很工整的社交语言。
　　发送完毕，施然收起手机，心情疏解了不少，又继续搬行李。
　　由于没吃早饭，所以搬完行李后，大家都饿得东倒西歪。周昀森看了看厨房的冰箱，还有一些食材，便决定做几个荷包蛋给大家垫巴垫巴肚子。
　　在周昀森做荷包蛋的过程中，沈歆一直在周昀森身边绕来绕去，一副崇拜脸。
　　“昀森哥，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沈歆赞叹。
　　“嗨，不就是做几个荷包蛋嘛，这是最简单的了，有机会的话，我做一顿大餐给你们吃。”周昀森说。
　　“昀森哥，你工作这么忙，难道回到家里还要自己做饭啊？”
　　“也不是，我平常其实没什么机会做饭，但我挺喜欢做饭这件事的，所以没事儿的时候就研究一下。”
　　沈歆听了，“啧啧”两声，眼睛像要冒出星星：“昀森哥，说真的，谁要是能嫁给你，那真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得得得，歆歆你可别捧杀我了，”周昀森赶紧谦虚道，“我就是个普通男人，有优点当然也有毛病。”
　　“毛病？那你会有什么毛病？”
　　“我啊……”
　　全开放式的厨房让施然听到了沈歆和周昀森的这段完整对话，他们还在继续聊着，施然却因为周昀森的话又想起了从前。
　　周昀森的确爱做饭，做的饭也很好吃，可他也的确太忙了，他经常各个剧组连轴转，拍完一部马上又进组另一部。怕曝光关系，施然不敢经常去剧组探班，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但只要能见上面，周昀森就算再忙，也会为施然做一顿饭。
　　施然最爱吃周昀森做的红烧排骨。第一次吃到周昀森做的这道菜时，施然一时兴起便说从今以后她只吃周昀森做的排骨，可没想到周昀森竟也答应了从今以后只给她做。于是，时间一长，这排骨，就像成了两人之间的“定情食物”。
　　而与周昀森分手之后，施然的确再也没吃过这道菜，现在猛的想起来，还忽然有些怀念那味道。
　　可恐怕是吃不到了，施然摇摇头，觉得自己今天回忆过去的次数有点超标。
　　等施然回过神，荷包蛋已经端上了桌，施然吃了一口，这熟悉的味道令她心情有些酸涩。其他人都交口称赞着周昀森的厨艺，只有施然，始终没说话。
　　吃完饭，导演便下达了新任务，还是分组任务，施然和尹桥一组，没和周昀森一组，施然很庆幸。
　　今天和接下来几天的任务都很仁慈，不是吃喝玩乐，就是看风景或者体验当地风土人情。施然觉得，第一天的蹦极任务就是一个大坎，这个坎过去，自己便天下无敌了，事实也果真如此。
　　而自从那天和周昀森谈过话后，施然心里就一直在记挂着一件事，就是想要在节目里寻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定位，找了许久，施然终于找到了。
　　施然决心要成为节目的笑点担当。她第一天来就闹了不少笑话，虽然有些滑稽，但效果都还不错。《我们在路上》归根到底是个综艺节目，而综艺节目总要呈现综艺效果，然而六个人里，程礼曼和周昀森包袱重，任知鱼脾气奇怪沈歆略显聒噪，唯有施然和尹桥，这两个活泼开朗又带点稳重的“正常人”，不知不觉就担上了调节气氛制造笑点的重任。
　　平时认真做事，有事积极献策，有机会就甩几个包袱，不刻意搞笑，效果反而蛮好。找准了定位后，施然觉得真人秀其实也没那么难做，整个人都轻松自信了不少，甚至觉得在周昀森面前，她也能扬起头走路了。
　　周昀森不会没发现这点，对施然一些出乎意料的表现，他有时惊讶，有时还会投来赞许的目光。周昀森一定很享受这种慢慢纠正施然性格缺陷的过程，可施然不这么想。
　　那天的道歉之后，施然便不怎么和周昀森说话了，并不是赌气，而是总觉得气氛奇怪。刚见面时，凭着一腔怒气甚至说是怨恨，两人要互相较劲，可周昀森道歉后，施然的怒气消了，她好像找不到与他继续较劲的理由了。可若是不较劲，两人又该如何相处？无法陌生相对，也无法旧情复燃，而随着节目进程，还要装作一步步慢慢熟悉的样子。对于这个重任，施然暂时写不出剧本，所以她选择逃避。
　　她和周昀森，也再没有进行过任何深入的谈话。
　　而这期间，大家一起住民宿，关系都亲近了不少，施然深入了解之后，发现其实每个人都不只有单一的一面。
　　比如，程礼曼作为团队的灵魂leader，有时难免比较严肃或者爱端架子，作为女明星，也有些过于在意外在形象，但她对人很热心，每次团队里谁有事，都是她第一个跑去询问、安慰，相比起其他的一线明星，也很好相处。
　　再比如，沈歆虽然年龄小，性格活泛，有时会显得聒噪，但她对每个人都很真诚热情，她尤其喜欢称赞别人。施然作为沈歆的同屋，在沈歆那里几乎听到了自己前24年都没听到过的那么多的称赞，而且，施然能感觉得出来，沈歆的每次称赞都是发自真心的，她擅长从细节中找到大家的优点。所以，她不是马屁精，而是善于发现他人优点。
　　再比如任知鱼，虽然他有时的确直脾气，爱弹爱唱也会不小心打扰到大家的休息，但他心眼单纯，完全没有恶意，有一说一。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尤其是在娱乐圈中。
　　剩下的尹桥和周昀森是旧识，施然一直都比较了解。周昀森包袱重控制欲强，但他很绅士很温柔，也很积极热心。尹桥性格活泼，擅长交际，施然一度觉得，他才是团队所有人中，最人见人爱的那一个。
　　就这样，六个人相处的也不错，偶尔会在生活习惯上有些小摩擦，但也很快过去了。
　　日子过得比较美好，时间流逝得也很快，转眼就到了这一站的最后一天。
　　既然是最后一天，大家决定吃一次大餐，之前周昀森一直说要找机会给大家露一手，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一行人先去当地超市买食材。沈歆最爱逛逛买买，来到超市，便叽喳个不停，看着周围双眼放光，一副什么都想买的模样。因为基金有限，最近几天的确过得节俭，连吃东西都很少放开了吃，今天最后一天，大家的肠胃都有些蠢蠢欲动。
　　“曼曼姐，还剩多少钱啊？我们今晚可以多买点肉吗？”沈歆拉住程礼曼的胳膊，眨巴眨巴眼，带着撒娇意味地问道。
　　程礼曼笑了笑说：“我们之间几天都过得很省，所以钱还剩了蛮多的，今晚大家可以放开了买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耶！”程礼曼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振奋了，只见沈歆一个箭步便冲向了水果区。沈歆望着满货架的水果，一边挑选一边嘟囔道：“水果太贵了，这几天我都没吃上喜欢的水果，今天我一定要吃个够。”
　　其他人跟在沈歆身后，看着沈歆似乎要大买特买的样子，程礼曼赶紧说道：“歆歆，水果就别买太多了，买一样就行了，毕竟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程礼曼节俭本色不变，而沈歆一向都十分听程礼曼的话，嘟了嘟嘴，答道：“那好吧，我们就挑一样。”
　　货架上的水果琳琅满目，要挑选一样实在不易，沈歆看了半天，终于挑中了芒果，便拿了两盒，想要放进推车。然而沈歆还没将芒果放进推车，盒子就被周昀森接住，周昀森脱口道：“芒果不行，施然吃不了，她对芒果过敏。”
　　听到这句话，施然心里一惊，下意识望向了周昀森，周昀森也正好看向了她。周昀森的眼里有些慌乱又有些惊讶，刚才那句话，他显然是完全没有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又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句话。
　　慌乱中，施然摆了摆手，赶紧答道：“没关系的，我本来就不爱吃水果，你们要是喜欢芒果，就多买点，我没关系的。”
　　说完，施然转念又想，其实这段话在也没起到什么实质作用，但大家似都乎还没回过味儿来，于是，施然的脑子继续高速运转，又补充道：“哇昀森你好细心啊，我之前就跟你随口提了一句我芒果过敏，没想到你就记住了。不过我真的没关系的，歆歆，你要是想吃的话可以买，多买点。”
　　这样一补充，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话毕，大家也好像并未意识到刚才周昀森的话有什么不对劲，也更不会知道施然刚把如过山车般的心理活动。
　　沈歆听完，赶紧从周昀森手中拿回了芒果，放回了货架，转头对施然说道：“对不起啊施然姐，我不知道你对芒果过敏，我买其他的。”
　　“……”
　　虽然施然说了没关系，但团队中有人芒果过敏，其他人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其他原因，都不会再买芒果了。施然觉得好像又给团队添了一点找麻烦。
　　最终，沈歆挑了两盒香蕉放进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