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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一声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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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你觉得我真的给人压迫感吗?你觉得我刚才那样做,错了吗?”周昀森突然问。
周昀森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令施然狠心不起来,她第一次想好好与他说话。可这个问题对施然来说太难了,她不知道什么答案才能令他好过一点,只好如实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对或错,我听来听去,觉得你们俩都有道理,只是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你一直就是一个爱打点一切的人,对于我来说,我觉得旅途中有你这样一个人,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所以我不太理解任知鱼的想法,但我毕竟不是他,我是个习惯有人帮我安排好一切的人,但他不一定,他……”
施然觉得自己说了一堆废话,越说越说不下去,也正在这时,周昀森打断了施然:“施然,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儿?”
“啊?我?”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周昀森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有些疑惑。
“我们刚重逢那几天,你毫不留情地用语言激我时,我还以为你终于改变了些,可我没想到,你除了能言善辩了一点之外,其实并也没有什么变化。”周昀森弹了弹烟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施然总觉得他话里带刺,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对他刚刚产生的共情,瞬间烟消云散。
“我就想说,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对自己的人生太不上心,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别人怎么安排,你就怎么接受。比如,你其实压根就不想来这个真人秀,但架不住苏勤给你列举一堆上这个节目的好处,于是你没几句话就倒戈了,我说得对吗?”
施然心里涌上一股无名之火,但又觉得周昀森说的话,她无法反驳。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上这个节目?”
“谁会愿意跟自己前男友上节目,然后还要装作一副压根不认识的样子呢?多累啊。”
“……”
听到周昀森这样直接说出自己的缺点,施然说不出话,觉得有些丢脸和气恼。想了半天,施然只说出一句,“你知道我不想跟你上节目就好。”说罢便觉得毫无气势,果然只换来周昀森嗤笑一声。
这声嗤笑令施然对周昀森的反感到达了极点。他从来都是这样,把自己感受放在第一位,刚才他被任知鱼呛,现在他就要把这份“羞辱”转移出去,很不幸,施然成了那个转移目标。施然想,周昀森要是有他在镜头前表现的十分之一周全就好了,可他是个普通人,太普通,不是镜头前的神。
施然又思考着周昀森的话,他的话令她无法反驳,便更让她觉得难过又委屈。苏勤也经常说她没有上进心,没有拼劲,不会争取。难道自己真就那么差吗?
周昀森看了一眼施然,又继续说:“如果你不明白,你可以看看程礼曼,她做事果断,气场有领导力,在建立团队之初就掌控大局,还给自己争取到财务这种重要位置,无形间就成了leader,让人想忽略都不行。这跟在娱乐圈做事是一个道理,你应该要学会自己争取,而不是等机会摆到你面前。我知道,你其实一直很羡慕那些一线明星,你也想得到万人簇拥,可这一切,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周昀森太了解施然了,所以,连揭起她的伤疤来,也是一揭一个准。施然愈加委屈,除了说气话,她吵架是永远吵不过周昀森的,他每次都能精准的在她伤口上撒盐,一次又一次。
可她纵然再不满周昀森,这番话却没有错。施然看了一眼房间内正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程礼曼,觉得自己更加失败。
施然颓然地低下了头,捏着栏杆,指尖有些发白,“你说得对。”
不会做人,不会争取,随遇而安,没有远见,没有主见……施然对自己的这些毛病,感受清晰却又有心无力,性格不是一两天造就的,所以更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
正沮丧万分时,施然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施然抬起头。
“可是我总觉得,你认真起来,能比所有人都做得好。”周昀森说。
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吗?
“我第一次遇见你,是拍戏的时候,你拍的是一个没多少戏份的配角,而我是那部戏的主角。那天,看见你说出第一句台词时,我便被你这个配角吸引了,演戏时候的你简直光芒四射,是那种无需招摇也能耀眼的人。我记得,你曾经无数次地告诉我你有多爱演戏,可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圈子,没有名气,又哪来的好本子让你演?你想要成功,但又对除了演戏之外的事丝毫不上心,甚至连挑角色都是苏勤帮你挑,你只要负责演。”
“所以我有时怀疑,你到底是真喜欢演戏,还是习惯于任人摆布,所以把假戏当做你真的避风港?”
施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似是愣住了。周昀森也没再说话,灭了烟,回了房间。
这仿佛是一场莫大的羞辱。施然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风,没再跟其他人一起做游戏,找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施然觉得身体累得要命,可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周昀森的话。周昀森那种有些瞧不起的态度令她生气,但更令她生气的是自己竟然一句都反驳不了。
施然是个自我治愈能力很强的人,所以她拼命使自己平心静气,安慰自己良药苦口。换个角度想,自己无缘无故遭受这么一顿奚落,必然要从中汲取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才算没白挨这数落。所以,施然又开始回想周昀森的话。
他说自己不思进取。争取?可如何争取呢?施然从小到大都不是当领导的料,也不会管钱算账,若是硬要跟程礼曼竞争,那肯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想到这儿,施然烦躁地翻了个身,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
干嘛非要做跟别人一样的事呢?这世界上,每个人生而不同,一个团队里,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是leader。既然做不了leader,那总会有适合自己的角色。
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做适合自己的事,是最舒服的状态,令自己舒服,也令别人舒服。
想着想着,心情终于得到疏解,施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由于定了闹钟,施然很早就起床了,收拾好行李,化了个淡妆,便出了门。
大堂里,周昀森和程礼曼已经在等着了。一线明星果然严格要求自己,从他们两个那精心打扮一丝不苟的造型中就可窥见一二。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虽然简单了点,但好在大方得体,也不算差。
“早啊。”施然主动打了招呼。
“早。”
“早。”
由于跟程礼曼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施然想要主动与她搞好一下关系,便坐到了程礼曼的身边。
“曼曼姐,”程礼曼是所有人中最年长的,比周昀森还大两岁,昨天听见其他人都叫她曼曼姐,所以施然也跟着叫了,“曼曼姐你们昨天晚上玩儿到几点啊?”
昨晚,施然由于心情不好找了借口提前回了房间,没参与剩下的游戏,所以不知道他们昨晚的状况,便随意寒暄道。
“说起昨晚,你都不知道,”程礼曼似乎立刻来了兴致笑着答道,“他们都太能玩了,就那什么谁是卧底,真心话大冒险这种经典游戏都能玩到半夜,尤其是昀森,玩什么游戏都太厉害了,昨天大家都被贴满脸纸条,就他一个人脸上干干净净,我真的佩服。”
程礼曼看向周昀森,周昀森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哪有哪有,就是昨晚心情比较好,玩儿得开嘛。”
周昀森说完,看了施然一眼。施然却没看他,甚至连余光都不想舍给他半分。
程礼曼笑了笑,接着对施然说道:“所以我们昨晚就玩得特别晚,好像玩到了快三点吧,你看看我这黑眼圈,挡不住了都……”
施然看了看程礼曼的脸,然而她妆容精致,脸上哪有什么黑眼圈的痕迹。
施然礼貌地笑了两声,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看来,经过昨晚的游戏局,周昀森和程礼曼之间亲近了不少,这是必然的,施然并不在意这个。施然在意的是,昨晚明明是周昀森搅了她的心情,让她翻来覆去自我怀疑一整夜,而他却能不受影响,开开心心与其他人玩游戏,还说自己“心情比较好”。
施然觉得又输给了周昀森,前任相见就像一场较劲大赛,而到目前为止,施然却输得惨烈,周昀森不仅刀枪不入,还反过来扎得她浑身是血。而最不公平的莫过于,周昀森轻飘飘的只言片语就能影响到她的心情,而他自己,却可以当无事发生过。
越输就越想较劲,施然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赢回来。
陆陆续续,其他人都下了楼。集合后,大家寒暄了几句,便出发去昨晚周昀森订的民宿。
到达民宿,大家看了看房间,与照片上差别不大,都觉得不错。沈歆更是觉得新奇,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施然观察了一下,民宿一共四个房间,四个房间六个人,那就意味着要产生合住问题。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经过大家一番商量,最终确定的房间分配结果是:施然和沈歆一间房,程礼曼独自一间房,周昀森和尹桥一间房,任知鱼独自一间房。
程礼曼独自一间的原因是她睡觉浅,特别容易被惊动。而任知鱼独自一间的原因是他是歌手,每天睡觉前和刚起床都习惯弹弹唱唱,怕吵着别人。总之就是一个怕别人吵,一个怕吵着别人。
商量好住房问题后,大家就开始一箱箱地往楼上搬行李。六个人都是公众人物,都要靠外在吃饭,所以为了保持好形象,所有人都带足了行头,每个人都至少有两个大行李箱。其中行李最多的是程礼曼,三个大行李箱加一个小行李箱再加一个大提包。
男生们都自告奋勇帮女生搬行李,可这样楼上楼下的提着重物跑,实在是又累又麻烦,施然也不好意思这样理所当然把他们当苦力使,所以也加入了搬行李大军。
施然在搬自己的行李上楼时,遇见了尹桥,尹桥见状,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说道:“这么重,你搬不上去,还是我来吧。”
的确是有点重,刚上几级台阶,施然就觉得手酸气喘,便没再客气,把行李交给了尹桥,然后自己又跑下去把其他的行李搬过来,施然想,做不了太多事也至少充当一下传送带,总要发挥作用。
在施然运送自己的第二件行李上楼时,遇见了周昀森。施然本以为周昀森也会像尹桥一样直接接手行李,可周昀森看了施然一眼,走到了施然的身旁。
“我帮你吧。”周昀森说。
看他的意思是要和施然一起把这箱行李搬上去,施然心里还堵着昨晚的气,但有摄像头在,也不好发作,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
楼梯间很窄,周昀森还非要跟自己一起抬一件行李,施然几度被挤得踉跄。她不知道周昀森葫芦里又装什么药,途中也没有与他说话。抬到三楼目的地后,施然便马上想走。
转身前的最后一秒,周昀森忽然用手假装随意地捂住了麦克风,轻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