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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忠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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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监察官漫步在太丹的街上,行人们在道路两旁回避,用敬畏的目光为他们送行。
艾维问折斯:“在全嵌入系统里,杀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真实?”
折斯起初不屑回答,被纠缠个不停,他猛地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一瞬间眼中凶光毕现。看到艾维吓懵了,才松开了手。
“像这样直接捅死,或者从背后挟持住,再一剑抹喉,很简单。他们的表情就跟你刚才一模一样。”
艾维既感到害怕又听得刺激,追问具体细节,想吸取点经验,折斯却答:“不记得,没有印象了。”
在玫瑰区铁矿外的街上,他们看到一些被当作商品出售的奴隶,折斯就这样在奴隶之中意外发现了还活着的赞恩。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腿已经迈了出去。
他以为赞恩已经死了。
他把周围碍事的奴隶都赶到一边,蹲在赞恩面前。
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认错人。赞恩微弱地呼吸着,虽然他睁着眼睛,但是视线是散开的,显然并没有自主意识。折斯扶起了他,低声问着什么。
他俩的手下很快找来贩卖奴隶的商人。商人看到赞恩的糟糕情况,坦白有些奴隶感染了铁矿外的流行病。
“折斯大人说想要买下这个奴隶。”
商人听了手下的传话面露难色,监察官挑中的奴隶较为特殊,是重罪犯人。这种情况下为了防止逃跑,只能签订短期租用契约,并且犯人终生都不能解开锁链。
折斯听了手下报告,也没什么反应,接过契约就签了字。
他第一眼看到赞恩胸前被捅伤的地方,只是胡乱用一点草药堵住了创口。那天赞恩把自己浓稠的血都抹到折斯的脖子上。将现场伪装成折斯为了抓住犯人而拼了性命搏斗的场景。
用自由去换监察官的功劳与平反。
赞恩从一个神殿祭司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折斯注定逃不了责任。对于这些帮助过自己,却没有得到好下场的游戏角色,曾经自身难保的他表现得很窝囊,如今发达了,还会放着不管吗?
公元前的世界没有什么像样的医生,折斯直接把人带回府邸。马车快到中心城区时,艾维提醒折斯,赞恩这个人的背景复杂,救他这件事如果传到长老会议其他人的耳朵里,不知道会被歪曲成什么。
折斯眼睛都不抬,问:“你不说谁会知道?”
艾维连忙应承着说明白。
终于到家了,折斯抱着赞恩往里走,带进自己的卧室。给赞恩擦汗时,他难得清醒了片刻,吃力地说:“折斯大人...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折斯点点下巴,安抚地说:“你没事了。”
为了找到医治赞恩的方法,折斯找来或多或少懂些医术的人,但成效不佳。当他们发现病人是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最下等奴隶时,神色都很奇怪,还是看在监察官的面子,才没有当场拒绝。
眼看着赞恩高烧不退,除了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
仆人把晚饭端进房间,又原封不动地端出来,折斯就从仆人手中接了过去。虽然这是自己的家,折斯仍然礼节性地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动静,才推开门。
赞恩正木然地望着窗外,折斯一直走到床边,他才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将头转过去,用浑浊的视线努力看着来人。
折斯把饭菜放在床头,想用对话的方式让赞恩放松心情,便随口问:“在房间里是不是很闷,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些什么了?”
赞恩摇了摇头,意思是不闷。
折斯为他理了理那头黑发,赞恩又答:“在想折斯大人。一直在等折斯大人。”
别的NPC说这话就是拍马屁。赞恩说的时候,显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监察官没过几天也一病不起。整个城邦懂医术的人都来为他会诊,其中不乏真正有本事的名医,几服药下去,病情颇有起色。
折斯嘱咐仆人将同样的药再煎一份,送到那位客人的房间里去。
大病还没好利索,本职工作不能落下,国王发来一封亲笔信函,通知他去太丹大剧院。
奥运会是古希腊的传统,届时上百个城邦的贵族男青年共赴盛会,这段时间太丹正在选举代表城邦去参加比赛的候选人。折斯虽然幼年父母双亡,却是实打实出生在贵族家庭,不幸入围初赛。
众人绕着剧场进行跑步比赛。剧院里观赛的人有很多都是从附近军营抽调,前来维持秩序的士兵。
眼看呼声最高的监察官大人已经落后了别的选手好几圈,偏偏慢悠悠地荡在后面。
为了得上赞恩的病,折斯吃了好几天赞恩的剩饭,晚上和他睡在一起。没人重视奴隶的生命,换做监察官生病,总该想办法治好吧?就像许然乌平时想吃再离谱的东西,他的秘书总能半小时内送到办公室,绝不敢怠慢。
这怪病被全嵌入系统设计得威力巨大,许然乌感到头痛难忍,两眼昏花,浑身无力,好似全身上下都是病灶。这种情况下还要跑马拉松,他停下来喘两口气,一把老骨头大概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病恹恹地走了两圈,观众席最前排的人还在说:监察官大人是在保存体力,让对手先跑,他再后来居上。
许然乌竖起耳朵听到了什么,心道:面子里子不能丢。
遂玩了命地往前跑。
只见折斯的速度瞬间提了上来,没头马蜂那样地往前冲撞。最后竟然还能从最后一名挤进前十名,也算个不错的成绩。
他累个半死,一回家倒头便睡了。
折斯是被门外的打斗声吵醒的。
他发现家里怎么一个仆人都没有,出了这么大动静,走廊的灯也没点上。握着放在床边的铁剑出去查看。
因为天太黑,一开始还看不清到底是谁跟谁打了起来。两团黑糊糊的人影缠斗在一起,其中有个发出哀嚎,听声音才知道是艾维被打了。
折斯站在门口冷冷地说声住手,两个人影就不动了,其中一个立刻跪了下来。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艾维赶紧爬起,往折斯这里小跑两步。发现打他的人忌惮于折斯的淫威,不敢还手,又回头踢了对方两脚,算是给自己受的无妄之灾出了口恶气。
“妈的,你捡回来的什么疯子......”艾维边踢边骂,“他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折斯一听就知道跟艾维打架的人是谁,也跟着吼了句脏话,凭着感觉走了过去。他在黑暗中摸到一只冰冷的手,对方牵住了他,他就顺势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折斯理都不理艾维,带着赞恩来到正厅的灯光下,看到他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监察官因为生气而面色惨白,这两个家伙居然在自己的地盘,眼皮子底下打了起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为什么在我家滋事?”他忍了又忍,再三调整语气才问出口。
不止是滋事这么简单,艾维的体验者现在是许然乌的盟友,赞恩打得也太不是时候。
赞恩缄口不言,他的脸色比折斯更差,一看就是久病缠身的模样。刚才的斗殴行为让他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有血迹透过衣服渗了出来。
这时艾维追到正厅里,似乎想找折斯商量什么。当艾维一走近,刚刚还低着头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赞恩一下子挡到两人中间。艾维被他吓退两步,赞恩在身边找了找,操起一个雕像摆件,折斯皱着眉刚想让他放下,看见雕像的头掉了。
他仔细观察,很快发现雕像的头是在一瞬间被粗暴地拧断的。那可是青铜的,而且赞恩用的是单手。
赞恩沙哑地说:“最好小心点,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这话是对艾维说的,后者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头不见了的雕像。
折斯让赞恩回房间休息,又自己招待了艾维。家里的仆人都被艾维打发出去跑腿了,而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给折斯看一份关于长老会议成员的详细资料。折斯打开翻了几页,都是艾维手写整理的,据艾维的体验者所说,他进入全嵌入系统只比许然乌早了两周不到,这些信息的正确性还要一一核实。
“我整理完资料,刚想叫醒你,那个疯子就来揍我。”艾维既像邀功又像是在告状。
折斯没好气地说:“行了,你也给我滚出去。”
当赞恩的病症痊愈之后,他的契约时间也快到期了,折斯便让管家忒斯送了他一匹马。赞恩离开的那天,折斯正在觐见国王,他独自回了玫瑰区铁矿。
折斯又问管家忒斯,艾维来家里那天的表现是否反常。忒斯回答,当时艾维一再确认家里所有的仆人都被集合了起来,并命令所有人不准打扰两位监察官清谈。
那天折斯责备了赞恩,他当时自己也在生病,头脑并不清醒。事后回想起来,心里始终不舒服。结合忒斯的话,许然乌渐渐想通了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艾维想趁着折斯生病的机会杀了他,被赞恩抓了个现形。
艾维的体验者是打算来个黑吃黑,如果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想把许然乌赶出全嵌入系统就难了,他其实并不想一直被人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