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暴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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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觐见国王之前，许然乌辗转反侧，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国王可能提出的种种问题。例如他会问，为什么这么久才来觐见？
这个问题其实是个陷阱，不管怎么回答，都等于承认了自己没有尽到在国王身边随行监察的本职。当然也可以选择拍个马屁，赞美国王是无可挑剔的，不需要被监督。这样做的弊端就是先把自己摆在被人看轻的位置，失去较量的底气与自信。
他跪在离王座很远的地方，根本看不见国王阿曼达的尊容，更别提甄别对方到底是不是游戏体验者。
国王果然命人传话询问折斯那个问题。折斯回答：“这段时间属下在自省，先约束自己，再矫正他人。”
这么一答，就连后面汇报日常监察工作的步骤都可以省了，还真是一个偷懒的好答案。
从皇宫走出来，许然乌思索：他是该干点什么支线任务了。
折斯曾经答应过赞恩，如果自己能顺利平反，就替他将阿兰德神殿里外都修葺一遍。折斯重新来到这个地方，想起在这里与赞恩共同生活过几天的回忆。
每天早晨，赞恩是阿兰德神殿第一个起床的人，他给那些老人们准备早餐，也包括折斯的那份。上午有病人来访，赞恩给他们诊断，送他们草药。下午赞恩会陪老人们唠唠嗑，而所谓的唠嗑，就是不喜欢说话的赞恩低垂着眼睛倾听家长里短，时不时温和地笑一笑。折斯这个闲人属于长相凶恶不受欢迎的类型，在旁边打着哈欠晒太阳。
此时神殿已经更换了新的祭司，是位容貌美艳的女性。
她俯下身朝监察官行礼，露出胸前迷人的沟壑，许然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您说您以前来过这儿？”女祭司听折斯说起逃难时的经历，十分惊讶，“这地方之前收容了很多老乞丐，又脏又臭，您是怎么忍耐的？”
显然，那些被上一任祭司收留在这里的老人，已经被新的祭司轰出去了。
听到这句，他忽然觉得再美丽的□□也不过如此。
说起美丽，脑海再度浮现出赞恩的脸。
只要一想到赞恩，心里便过意不去，甚至有点微微的酸涩。赞恩离开的时候自己没有送行，而且他并不是去哪里享福，是回到铁矿。他俩最后一次说话便是那次在正厅里，折斯训斥了他。
许然乌索性不去想有关赞恩的事。
折斯提出要用他私人的资金捐献给阿兰德神殿，重新翻修这里。女祭司听了很高兴，领着他四处看了又看，估算大致费用。
在院子的角落堆着许多旧物，女祭司说那些都是来不及扔的垃圾。许然乌一眼看到最底下压着一些雪白的石膏像。他曾经在赞恩的房间里看到过这些雕像，大概知道是赞恩亲手雕刻的。
折斯朝垃圾堆走过去，拂开雕像表面的灰尘。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被压住半边脸的雕像，相貌有些眼熟。许然乌最开始还没有想起来是像谁，当他猛地反应过来，几乎打了个寒颤。
这个雕像刻的是他自己。不是指折斯的长相，而是作为折斯的体验者，许然乌真正现实的长相。许然乌心里虽然震惊，为了寻求合理的解释，最后只把这件事归入全嵌入系统给游戏体验者开的玩笑。
他很快就再次见到了赞恩。
玫瑰区发生了暴动，有人在铁矿里打死了挖矿的奴隶，引起大批工人的不满。通信兵知道暴动是非常敏感的事件，可大可小，足以令监察官出面。
挖矿的工人与士兵在矿山前混乱地厮打，现场乱作一团。矿工用铁锹与锄头作为武器，士兵们将那个打死奴隶的主人护在身后，区区十几张盾牌在众怒之前显得招架不住。
折斯赶到后，让手下的军官将那个奴隶主人叫出来。亲自询问他打死奴隶的经过后，带走听候审判。
一般来说就是象征性关上几天，再付上一笔罚金。
看到来了这么多军官和几百个士兵，这些奴隶已经面如土色，待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原先被他们袭击的矿场监工走上前去，扇起他们的巴掌。折斯看着这一幕，就问道：“这些奴隶干活偷懒了吗？”
监工眼睛也不眨地回答，常常偷懒。
折斯说：“你既然已经花钱将他们买下，他们就应该付给你相应的劳力。”
监工以为监察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刚刚想阿谀奉承两句。折斯又说：“身为太丹公民，是你的幸运。他们并不是生来的奴隶，是不幸的命运让他们成为牲口一般的存在。请你保留一丝太丹公民的高傲与仁慈，即便是一头牛，一只驴，也不要再毒打他们。”
说完许然乌自己都觉得多此一举。他在现实中老爸还没出事前，回国创业开公司，作为老板对手下的员工就极尽剥削之能事。更何况是在奴隶社会。
最好笑的是这些现代观念宣扬人权的话，居然是从杀人如麻的折斯嘴里讲出来。
折斯巡视着矿场的开采情况，他在寻找一个身影。这么紧张地赶过来，就是为了确认赞恩的安危。当他在矿山里转了又转，始终没有找到时，不由得担心被打死的那个奴隶不会是赞恩吧？
光是猜测这个可能，就让他心头一窒，自我安慰着不可能，那种练家子身手是不会被人轻易杀死的。
到了下午，折斯把矿山翻了个底朝天，他已经没办法假装表面的镇定，正打算命手下带自己去看一看那个死去的奴隶尸体。
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监工在呵斥谁，大概在责难对方为什么行动那么慢，出门跑个腿花费了如此长的时间。
折斯下意识回过头去，却发现那人的目光早已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就那么互相对视在一起。
私底下许然乌把太丹的律法翻了个遍，想找出替赞恩脱罪，摆脱奴隶身份的方法。接着他就啼笑皆非地发现，那些阻止他的生硬无情的规定，大多都是经由折斯本人修订过的。从某个方面也能说明折斯的才能，完美地堵住了那些想要钻法律空子的人。
作为折斯的体验者，他无法打破自己亲手建立的制度。
再次见到赞恩，许然乌心里百感交集，最多的一种心情便是愧疚。不自然地把眼神投向别的地方。但是他的耳朵还是听到了那个监工在对赞恩说，要从现在开始完成一天的工作量，如果不能干完就不准睡觉。
监察官和随行的军官们留在玫瑰区用完晚餐，有的军官家里离玫瑰区太远，就在附近的军用旅馆歇脚。他们在旅馆里统计人数以便开房间时，才有人发现监察官大人不见了。对折斯异常崇拜的上将安抚着大惊小怪的属下们，猜测折斯肯定是独自去完成秘密任务，让众人不要声张。
毕竟是伟大的帝国监察官，外号刀尖舔血的折斯。
如果此刻有人在许然乌的装载皿外观看游戏追踪画面，就会发现在静谧的月色里，名号一大堆，个个叫出来响当当的监察官大人正在铁矿里挖石头呢。
偌大的铁矿就剩两个人影还在干活。一个在山的这头，一个在另一头。
折斯学着他白天看到那些奴隶工作的情形，清理矿石周围多余的泥土和碎块，拓宽沟渠的长度。他蹑手蹑脚地推着挖出来的废料，想找个地方倒掉，抬头就撞见赞恩从山的另一边走过来。
这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折斯只好跟赞恩打了个招呼。
“好巧啊，你也在这呢？”仿佛一个入室行窃的小偷，对半夜上厕所的主人说，好巧啊，这里是你家？
赞恩：“......”
折斯挑挑眉毛，故作高深地说：“你不用惊讶自己看到了什么，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本身许然乌就是那种在赌桌上明明拿了手烂牌，却表现出一副稳操胜券的假象，善于迷惑对手的人。
赞恩原本睁大了眼睛很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会脸部的线条在月光下更加柔和——他笑了。
赞恩从营地里拿出一个陶罐，又找来工具，把熄灭的篝火重新点燃，用眼神示意折斯坐到他身边。折斯清清嗓子，跟他坐在一起。赞恩拿出陶罐里的鱼，串在火上烤了烤，等到香味散发出来就递给了折斯。
后者没想到跟着赞恩还能蹭饭吃，好奇地接过来，尝了口又说：“很烫。”
赞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柠檬，把清凉的汁浇到上面，又投来一个“这次绝对没问题了”的眼神鼓励。
逗得折斯勾勾嘴角。
赞恩说：“让您吃这么简陋的食物，真的很过意不去。”
折斯脱口而出：“这不算什么，我还吃过你的剩饭。”
那是许然乌为了治好赞恩，想让自己传染上跟赞恩一样的病，好得到医生的重视。赞恩并不知道这件事，他生病时多半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
但是折斯晚上搂着他一起入眠，赞恩是知道的，当时惊慌不迭地想要从床上起来，唯恐将病传染给折斯。对方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命令道：“不要动，继续睡觉。”
捧着碗，赞恩脸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是那么浅浅淡淡的。他问折斯，知不知道流行病最快的传染途径是什么。
身为现代人的许然乌当然知道了，不就是通过液体传播？
监察官那张常常板着的威严面孔放下设防，露出一个属于体验者的狡黠笑容，回答道：“我知道，但是不想说。”
因为觉得好笑，他又低头嗅了嗅手里的烤鱼，也不知道赞恩什么时候朝他凑了过来。许然乌发现的时候，那张清秀的脸已经到了眼前，赞恩闭着眼睛，连带许然乌也被带动得闭上，他们便亲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暴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