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迷情》断水之思

17、剧本

　　游戏世界原本是稳定的，一切遵循现实世界的法则。就在看见赞恩违背地心引力飘在空中时，就算折斯之前表现得再镇定，此刻对于全嵌入系统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慌不择路地朝酒庄里那个暗室逃了过去。
　　幸好他的记忆力不错，在错综的仓库中穿行了一会就找对了地方。把门栓拉上，又将所有能堵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就在他忙活的时候，有一双手正悄然从石壁里伸出，值得一提的是，陈年的石壁上没有任何缝隙，这双手根本就像是从墙上凭空长出来的。越伸越长，已经超出了人类手臂该有的长度。
　　它到达折斯的背后，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脖子。折斯奋力挣扎，当发觉掐住自己的是这样一双纤细奇长的鬼臂，吓得脸色惨白。他渐渐被鬼臂抬离了地面，一旦没了双脚的支撑，就死定了。折斯从身上摸出一把雕塑刀，对着鬼臂猛刺。他因此从鬼臂里挣脱，墙内也传出一声哀嚎。
　　他掉到地上摔个结结实实，连忙捡回刀擦干净，这把刀是赞恩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拿出来。那双鬼臂已经被刺得缩进了墙里。他持着刀走过去，想要找出墙里有什么机关。
　　却听到被堵死的门也发出了怪响，回头只见一个人脸的轮廓直接浮现在门上。
　　先是立体清晰的脸部，接着是一个人的躯体，看守酒库的老头直接穿墙而过，来到折斯的面前。
　　穿墙挂？
　　那一刻他脑中有一个念头：自己绝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折斯不敢再妄动，老头展开手中的绳索，他乖乖伸出手让对方绑住，跟着就被敲晕了。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被人吊了起来。
　　是一盆水将他泼醒的。他隐约知道自己被运出了太丹皇宫，感觉昏迷了很长时间。这个关他的地方是一处建在高塔里的囚牢，门被反锁，仅有一扇窗户，看得到外面的天空。正对面的墙上有一些人物画像，他眯着眼睛极力去看，只见画像右下角落款写的是“反主角光环联盟”。折斯的画像被贴在最上方，是这个联盟的头号通缉犯。
　　“我们来做个登记，你的代码是多少？”刚才泼水的小兵见折斯醒了，拿着笔凑上来。
　　许然乌心想你算个屁啊，就叫他滚一边去，把他们老大叫过来。
　　折斯甚至以前还见过这个小兵在皇宫里轮班站岗。
　　小兵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不服气地说：“少那么嚣张，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不是恰好拿到主角剧本早就死了。”
　　“你肯定死在我前面，”他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抬杠，“等我出去后把你杀了，挂在城门楼上给你们的人瞧瞧......”
　　真正监察官折斯的人物设定中，他鲜少有这样的神情，许然乌落到别人手里也笑不出来。这笑脸只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露怯罢了。
　　不过很快他连假笑都装不出来，因为在墙上也看到了赞恩的画像。

　　既然叫作反主角光环联盟，可见是一些进入全嵌入系统的体验者自发建立的组织。他们眼红许然乌用折斯这个身份取得的成绩，这也不稀奇。
　　小兵见折斯死活不吭声，无可奈何只得把领导喊来，也就是绑架折斯到这里来的酒库老头。
　　为了说服囚徒，老头从进门便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废话。即便落到别人手里，监察官仍然保持着一股傲气，惯性地用鼻孔看人，完全不当回事。直到老头掏出一个看上去造型很是现代的青铜仪器，拨弄着机械指针。监牢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赞恩的投影。
　　两人都抬起头，在逆光中注视着浮在半空的赞恩，他邪佞的笑容似在诱惑着谁，底下两人倒像是膜拜他的信徒。
　　欣赏着赞恩如此不同寻常的一面，许然乌已经心知肚明这个赞恩是假的了。反主角光环联盟拿到了一些有问题的游戏代码，作为外挂供他们使用。那双奇长的鬼臂，穿墙挂，以及这个“赞恩”，都是其中之一。
　　他们手里的外挂肯定还不止这些。真正有杀伤力的外挂不会轻易示人。
　　看到外挂顶着赞恩的外表，许然乌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真正的赞恩被许然乌派到酒库外找人搬救兵，许然乌默念着希望他没事。

　　酒库老头将仪器收起来，赞恩的影像也随之消失。接下来他对许然乌说了一件事情。
　　反主角光环联盟，已经存在了四年之久。
　　这句话本来只是冗长讲述中的开头语，却给了许然乌当头一棒——全嵌入系统对外宣称是今年才开发出来的。
　　许然乌怀疑这个人在游戏里待得太久，大脑受到了影响，改变了他对时间流动的感知。
　　“你的意思是今年已经2044年了？”许然乌替他分析起来，“还是说，你因为外挂的原因，在全嵌入系统里压缩时间，从而在一年内经历了四年的剧情?”
　　根据老头的说法，全嵌入系统构建的太丹城邦中，超过一半的人都是体验者。有些人扮演贵族，有些人就要演奴隶。一些人本身的角色是贵族，却为奴隶鸣不平，这就是反主角光环联盟诞生的初衷。他们希望能共建一个所有体验者和睦相处的游戏世界，绝不会运用角色特权滥杀弱者。
　　折斯这个角色以前的体验者，就是反主角光环联盟的一员。联盟成员死在了装载皿里，许然乌接替他成为折斯，在太丹大开杀戒，不再按时参与联盟的地下活动，他们知道这个角色换人了。
　　许然乌听了很是不屑。反主角光环联盟是一个看似和平的组织，老头所说的全部是经过了粉饰的内容，他们手里捏着强大的外挂，谁知道私底下曾经杀了多少被认定为“拥有主角光环”的人。
　　他现在甚至怀疑死掉的国王弗拉德大公就是被外挂弄死的。
　　“你们知不知道，使用外挂的行为是非常可耻的？”许然乌想到一茬就说出来，“你们是怎么搜集这些东西的？”
　　老头反问：“你手里不是也有外挂吗？可以逆转时间的外挂。”
　　全嵌入系统近期接连两次出现了时间的逆流，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怪象，已经干扰了系统的平衡。根据反主角光环联盟搜集到的信息，他们认定这是出自于折斯身上的时间外挂。
　　许然乌尽可能保持着脸上的镇定，他清楚记得，折斯的确经历了两次“时间的逆流”，一次发生在刚刚进入全嵌入系统时。第二次发生在莫莲花城的地图bug里，折斯喝下毒芹酒自杀，借此脱离地图bug。而他并没有死成，反而满血复活了。“与史诗走向不同的事件，将被全嵌入系统抹去”，这是游戏公司告诉许然乌的原话。他眼中再正常不过的规则，却被老头称为怪象，难道自己真的与其他游戏体验者不太一样？
　　自己从地图bug里逃出并复活的事情，只有那个骗他进入地图bug的体验者知道，消息就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就在这时候，许然乌还不忘记在心里记一笔账，没想到那家伙被关进监狱还不安生，当时就不该手下留情，应该直接一刀杀了。
　　以他这种赶尽杀绝的性格，只要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转头就会把这个联盟一锅端了。许然乌本来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这些人才会告诉他这么多，让他死个明白。听到关于时间外挂的事情，心里明白他们原来惦记着这个呢。

　　许然乌分析着老头所说的话，终于抓住了一个逻辑错误：“奴隶法案是折斯本人修订的，如果上一任折斯的体验者是你们联盟的成员，他不应该做出可能危害其他体验者的事。”
　　“你什么也不知道。”老头答非所问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