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迷情》断水之思

18、神的设定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老头问。
　　许然乌心里当然一万个不乐意，反主角光环联盟的目标就是时间外挂。问题是他手里根本就没有外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时间逆流在全嵌入系统里的设定究竟是怎么样。
　　这时候全靠演技，许然乌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让老头先把自己的绳子解开，他再向他们揭示时间逆流的秘密。折斯被抓来时身上的雕塑刀和一些小东西都被没收，老头谅他耍不出什么花招，就将他放了下来。
　　谁知道折斯拖着僵硬的身体就朝窗户跑，他已经观察着窗上锈烂松动的栅栏很久了。他攀住窗沿，用手肘撞开栅栏，从空隙里跳了下去。
　　看到折斯爬上窗台时，老头和小兵同时发出一声臭骂。时间外挂是上头命令两人务必弄到的东西，折斯一死就没戏唱了。老头连忙将手里的青铜仪器启动，在折斯坠下的同时朝窗外扔出。
　　在反主角光环联盟手里的外挂之中，青铜仪器绝对能排进前三名。这是一段异常的游戏代码，里面藏着一段可以实体化的人形影像，听候操纵青铜仪器的人差遣。这东西能听懂简单的人话，需要的时候就召唤出来，是老头的上级送给他的，平时锁在酒库里，帮忙打理库存什么的。
　　而那段人形影像，居然长得和太丹城中的神殿祭司赞恩一模一样。赞恩也因此被反主角光环联盟列入了通缉名单，认为在他身上隐藏着关键的剧情。
　　青铜仪器内的人形影像飞出窗外，跟随着纵身一跃的折斯。而后者就这么被浮在空中的假“赞恩”给接住了。
　　假“赞恩”以公主抱的方式，带着折斯慢慢从高空稳当地落回地面。在两人身边漂浮着数以万计的银莲花，原本这些花是旁人看不见的，因为折斯触碰了“赞恩”，所以他也能跟着看见了。
　　许然乌在全嵌入系统里看到过的高层建筑有的二十多米，七层楼以上，心里知道折斯跳下去下场就是个死字。他找死是一时起意，很大可能违背了历史走向，就是想看看这次还会不会让时间倒流，回到上一个时间点，从而死里逃生，险中求胜。
　　谁知计划被这个披着“赞恩”皮囊的怪物毁了。
　　折斯站稳后就开始殴打它，恨不得把它打到灰飞烟灭的力道。“赞恩”只是没有意识的傀儡，它得到的上一个指令就是保护折斯，一下也没还手，就让人揍个痛快。
　　当折斯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处在被人包围之中。

　　这里是太丹的地下监狱，折斯从审问塔里跳下来，引得在附近自由活动的囚犯围过来看热闹。
　　地下监狱最初建造时，用于关押战争中不愿投降的战俘。后来一些得罪了高官的奴隶也会被投进地下监狱，成日接受刑罚的折磨。
　　皇宫里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失踪的监察官是被抓到这里来了。
　　这里同时也是反主角光环联盟的主要根据地。地下监狱在四年间被联盟渗透，行刑人与巡逻官全部是自己人，他们并不会真正地毒打战俘，也就是做做样子。相比其他人被关进来不会遭多少罪，折斯却没有这个待遇。所有人接到了指令，只要能让折斯屈服，交出时间外挂，受益的将是整个奴隶阶层。一时之间折斯成为整个反主角光环联盟的惩治对象，因他们肩负着解放奴隶阶层的伟大使命，在虐待监察官的时候也下足了功夫，各种方法层出不穷。
　　在专门的行刑室里，折斯被刑具紧紧地绑着，颈部放置的一枚尖叉抵住了下巴，令他不得不时时抬起头，才不会被刺穿喉咙，已经连续一周没能合眼了。
　　“你今天还是不肯交代吗？”
　　仰着下巴的折斯潇洒地甩了甩头，想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被尖叉磨烂的皮肤又疼又痒，随着这么一动，刺痛令他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见到折斯搞成这幅德行，这名常来看望他的巡逻官也于心不忍。他向折斯透露一个秘密，全嵌入系统的游戏出品方albatross公司，前身是生产宠物用品，以及情趣用品的。他们现在给折斯上的刑具只不过是小儿科，旁边那些不起眼的才是重头戏。
　　许然乌心想那不就是前列腺按摩吗？吓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情急之下折斯大喊了一声，老子不玩了，谁他妈爱玩谁玩去吧！
　　“今天是给你的最后期限了。”巡逻官说。
　　他转过去挑选刑具，背对着折斯，突兀地惨叫了声，身子趴倒在台子上，血糊糊的东西顺着流了满地。许然乌看到倒在地上的身体贯穿胸口中了一支箭。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浑身浴血的黑衣护卫从审讯室外闯入，他的背上背着一张弓。
　　折斯喊了声“赞恩”，目光追随着他。
　　赞恩慢慢用手替折斯擦去脸上的血渍。
　　然而他的手指擦拭的动作渐渐变得不再单纯，抚摸着折斯的嘴唇，充满诱导的味道，捏住两颊，强迫折斯抬起头并把嘴张开。
　　折斯想躲避他的动作，但因那枚抵住喉咙的尖叉，只能难堪地闭上眼睛，稍微别过头去。赞恩又捏住他下巴尖，强行扭回来。
　　赞恩用不曾有过的暧昧口吻问：“监察官大人想我吗？”
　　折斯被逼无奈地反问：“为什么明知故问？”
　　“真的？”赞恩喜笑颜开，“那你将时间外挂交给我。”
　　听到这许然乌当下心凉了半截。
　　眼前的赞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身形变得模糊不清，继而消失，只剩下毫发无损的巡逻官站在面前。他刚才借助道具为折斯制造了一个幻境，本想骗取他的信任，没想到被识破了。那是一个可以模拟游戏体验者心中完美结局的外挂。
　　“你不会还在等他来救你吧？”巡逻官嘲笑折斯道，“在全嵌入系统里，赞恩与我们的剧本都不一样，他拿到的是最好的角色，能与神媲美的设定。你觉得他这么牛逼，有工夫来救你吗？”

　　许然乌没有听到对方说的内容，从他看破外挂之后，注意力便一直聚焦在审讯室里某种怪异的蜂鸣声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声，机械而刺耳，其中蕴含着越来越大的破坏力，仿佛能从双耳传导进入脑子里。当音量逼近最大值，许然乌难受得低声哀嚎起来，巡逻官却不知他举止反常的原因，听不到蜂鸣声。
　　某一刻，他的身体一空，完全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然乌慢慢意识到，这是在装载皿里，双耳被液体介质塞满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回到现实，他的视觉仍然停留在全嵌入系统构造的虚拟世界之中，眼前审讯室的画面开始褪色变灰，逐渐被灰蒙蒙的蓝色占据了全部的视野。他看清画面被切换到了一处无人的海岸，汹涌波涛拍打着沙滩，似乎是个登陆验证的待机界面。
　　登陆界面出现了一行提示，要求玩家输入唯一ID号。
　　当许然乌输入自己的玩家ID，也就是从CEO身上搜出来的那串数字，屏幕上却显示：此ID已注销。
　　过了几秒钟，随着一拍短促的音节，他的视野被海岸吸了进去，在装载皿之外，许然乌与全嵌入系统的联系被完全切断，只留下了全黑的追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