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综剑三秦时等）》终身事业多

95、第95章

　　师徒有别，章礼拗不过赵婧，离开了。虽然赵婧一再叮嘱他用膳，但他实在没有胃口，点一盏灯，捧一本书，独坐案几前，忧思满腹。
　　身为桃源的掌门，赵婧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安危掉以轻心，这不仅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也是对桃源上下负责任。可她真不觉得秦王宫如章礼口中那么可怕。
　　收拾了杂念，赵婧用心记下地图上的内容，妥当之后，当图纸靠近灯火，火舌瞬间窜了上来，燃了地图，收拾了案几上的灰烬，赵婧换了夜行的黑衣。
　　夜色朦胧，月光晦暗不明，避过巡逻的士兵，在屋顶上穿街过巷，赵婧选了离嬴政主殿较近的一面墙。
　　王宫的守卫的确很严格，巡逻的士兵在固定的时间走过，重点区域里还布置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暗哨，与这点相比，赵王宫差了一点。
　　嬴政从浅眠中惊醒，周围一片晦暗，火光隔着帷帐晃花了视线，他尽量稳住呼吸，探出手抽出枕头下的匕首，握紧，心脏砰砰跳动，周围显得越发安静，很多念头在脑海中转过，可是在他弄出动静之前，外面的人先弄出了声响。
　　“阿政。”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姐姐。不，真的是她吗？没有任何消息说她回来了，章礼今日还入宫了，为何没有提起这件事？嬴政的心跳在加快，他的理智促使他起身将匕首横在胸前。
　　帷帐上的影子越来越大，浓重的阴影笼罩下来。
　　脚步声停在距离床榻两米处。
　　“阿政，我是赵婧。”
　　除了桃源重要人士，没有人知道姐姐的名讳，真的是她。
　　嬴政放下匕首，另一只手撸开帷帐，跳下床去，走了一步觉得不对劲，又返回去穿上鞋子，再抬头，姐姐一身黑衣，仍然站在原地笑意盈盈。
　　嬴政拉着赵婧坐下，亮晶晶的眼睛瞅着她，越看越开心。
　　“姐姐，你怎么突然来了，是有急事吗？你什么时候到的咸阳，都没有派人告诉我。”
　　在熟悉的人面前放松下来，嬴政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我今日方到咸阳，原本不想在深夜惊扰你，只是听闻你登基的消息，放心不下，忍不住想见见你。”
　　“没有惊扰，姐姐什么时候来都好。”
　　听闻赵婧才到咸阳，就冒险夜探王宫来见他，嬴政更开心了。
　　“是我思虑不周，让姐姐不得不深夜冒险入宫，今后我让小高安排单独的人，充当我们的联络人，姐姐什么时候想见我，传个信，我便出宫。”
　　如此当然好，不过“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不过若是姐姐觉得麻烦，不如……不如我……我安排姐姐留在宫中。”
　　虽然知道无望，嬴政还是问出了口，父亲去后，他愈发想让赵婧在宫中陪伴自己。
　　赵婧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恍然想起如今他已是一国君主，不是昔日围绕膝边的孩童，手腕微转，指尖捋捋她自己整齐的鬓角。
　　“有个联络人便可，以你如今的状况，不必再费心思了。”
　　预料之中，却抵挡不住失望的情绪浸透心肺，嬴政想说不麻烦，他愿意费心思。可他知道她还有其他托词，她不愿入宫的。
　　“我听姐姐的。”嬴政隐藏自己的失落。
　　“这半年多，你还好吗？”
　　“我还好，姐姐呢？当初我登基时的样子，姐姐都未能见一见。父王甍逝，姐姐也不在身边。”
　　“世事无常，没想到你父王正值壮年，会突然去世，若能预料，我必然留在咸阳。”
　　抱歉，原谅我的谎言，阿政，那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荣光和孤独，我不是那个应该站在你身边的人。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人生中的所有重要时刻都应该独享，无论笑与哭，没有人有资格与你并肩。
　　“这种事，谁能预料呢？就如我预料不到父王走后，我与母后的关系反而更差了。”
　　赵姬的事情，赵婧不便多说，她并不向勾起当年尴尬往事，这是嬴政心底母子关系上的一根刺，谁知道会不会变成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压下赵赫讲给她的传闻，赵婧宽慰道：“不是你们的关系变差了，而是阿政逐渐长大，不再像小孩子一样依赖太后，对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和判断。阿政这么优秀，迟早有一天，能将太后庇护在你的羽翼下。”
　　“我会的。”
　　“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
　　亲眼见到嬴政状态还不错，赵婧放心了。
　　“王宫不宜久留，我先走啦，最近我都会留在咸阳，阿政有机会去桃源医馆找我。”
　　尽管心中不舍，但是嬴政知道赵婧所说在理。他点点头。
　　“好，明日我便找机会出宫。”
　　“好的，明日我在桃源医馆等你。我走啦，阿政去休息吧。”
　　赵婧伸手按在嬴政肩头，将他压了回去，“去休息吧，不必相送。”
　　嬴政顺从地坐下，视线追随着赵婧，等到人不见了，起身回转。
　　帷帐放下，遮住耀眼的火光，睡意没有随着放下的帷帐一起回来，精神反而越发亢奋。
　　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真好，真好。
　　父亲去世后，一直空落落的心突然又填满了，封印起来的悲痛倾泻而出，不得不在人前埋葬的悲伤终于有个人在乎了。她在乎，在乎到愿意深夜冒险入宫。泪水如潮水在心底滚了几滚，洇湿了悲伤。
　　母后、吕相、小高，他们不懂他失去父亲的痛，他们不在乎他身旁无一知心人的苦，他们看不到他猛然接触政务，面对咄咄逼人的朝臣们的累。在他们心中，他只要扮演好儿子、君王的角色即可，再多的，他们并不关心。呵，不关心？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姐姐在身边。
　　察觉到自己的思想逐渐偏激，心中愤懑越来越多，嬴政控制自己将思绪转移到赵婧身上，平缓情绪。身为君王，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他都不应该偏激，太激烈的情绪会遮住人的眼睛。
　　暗夜弥散真是个好用的技能，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赵婧一路无惊无险地出了王宫，溜进医馆时，发现有一处灯火通明，定睛一看，是章礼的园子。
　　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自然是担心她，赵婧老怀甚慰，章礼虽然在管理人事上略有不足，还是个好徒弟。
　　屋外响起敲门声。
　　“谁？是老师吗？”章礼放下书，猛然起身。
　　门口传来老师的声音，“我回来了，夜色深沉，你安歇去吧。”
　　不等章礼回话，门外响起脚步声，他明白老师走了。捏捏有点僵硬的肩膀，他可以去歇息了。
　　翌日，学徒送来早膳，章礼胃口大开，因为他未用晚膳忧心的学徒终于放心了。
　　既然答应老师整顿医学部，章礼立刻行动起来，当即修书一封派人送给乐云，与她一起商议此事，定下详细的策略。
　　经过赵婧允许，她身在咸阳的消息经由赵赫传递开来，桃源之中各部需要她裁决之事有了能做主的人，随着消息的传开，很快桃源的机要之事会如雪花般递到她的案头，她清闲的日子没有几天了。
　　趁着这几天清闲又安稳，赵婧预备考虑桃源现阶段发展事宜。昨日章礼所言有理，桃源目前扩张过快，人手不足，是时候停下来稳固一下了。
　　嬴政已经继位，接下来只要顺着历史走下去，四分五裂的华夏就会统一，战乱会结束，和平将到来。
　　百姓生存在衣食住行四字，桃源可以将主要精力放在这些东西上面，此外推动教育和医疗的发展，生产力进步会促进生产关系的改善，经济基础的提升可以拉近阶层的距离，为底层的人提供稳定的上升渠道，社会关系就会达到稳定平衡。
　　纸上的思维导图一层又一层，要把这些大框架的东西实实在在地落实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心齐，泰山移，可是人心是最难把握的东西，桃源这个组织的寿命能有多久呢，或者什么时候会背离成立它的初衷？医学部的问题想必在整个桃源都存在，即使停下来整顿，它也会像野草一样，随着人心的欲望再一次催发。
　　除了信念和信仰，将人们集结在一起的还有利益，如果有一天桃源不能提供足够的利益，我会不会受到反噬？这个念头在赵婧脑海中一闪而过，又落入脑海深处。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避免秦朝二世而亡的命运。阿政不能早亡，只有他才能镇得住骄矜的六国贵族，镇得住野心勃勃的开国功臣，只有他活着，才能完成政权的平稳过渡，避免天下重新陷入混乱之中。
　　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过后，赵婧择了些有用的想法记录在笔记本中，一叠A4纸投进火苗里，文字与纸张一起湮没。
　　最后一缕烟消失，赵婧朗声喊道：“来人，将火盆送出去。”
　　仆从利落的收拾干净屋子，又迅速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将午膳奉上。
　　卡卢比擦干净汗珠子，脚步轻快地走进来，门敞开的幅度更大了，屋里顿时亮堂不少。
　　目光在午膳上转了一圈，卡卢比朝赵婧行礼，恭敬地说：“老师，章礼师兄碰到一位棘手的病人，无法陪你用午膳。”
　　“你不是练武去了，怎么会给他传信？”
　　“刚在园子外遇到了师兄的小学徒，我帮他传个话。”
　　赵婧有意让厨房给章礼送些吃食，又觉得他是此地主人，这种小事不需她安排，自有人去做，又怕周围的人畏惧章礼严肃，不敢过分提醒，念头几转，不过须臾。
　　“吩咐厨房，给章礼备些吃食送去。”
　　“诺。”
　　众人离开，将空间留给师徒二人。卡卢比在赵婧面前并不拘谨，见到赵婧动筷子，他也开吃。
　　来咸阳不过两日，卡卢比便爱上了这边的吃食，没有一点水土不服的症状，适应良好。
　　用过午膳，赵婧考校卡卢比文字学习，小半个时辰后，满意地点点头，放他去午休。
　　赵婧用脑过度，也有些困乏，招人问过章礼那边的情况，得知他已经处理好患者，用过午膳过，她安心去午休了。
　　睡了不知多久，外面传来喧闹声，赵婧还未完全清醒，被人从深度睡眠中吵醒，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外面越来越热闹，这是睡不下去了，赵婧赶跑瞌睡虫，起身穿衣洗漱。
　　园子里，阳光正好，嬴政自来熟地拉着卡卢比说话，不经意间探听赵婧过去一段时间在做什么。
　　大王是个什么身份，卡卢比有一点点地了解，嬴政态度和善，他便陪着他装傻，说些塞外不知真假的奇闻，气氛越来越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