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为了迎娶女神而奋斗》壶笳

168、危机（四）

　　越往五福地里走就越发显得冷清，冬日里草木摇落，瞧着一片岑寂，偶尔遇见修剪树木、洒扫枯叶的太监和宫女，他们见到当归引着黛玉过来，沉默的行了礼垂手站在一旁等他们走过这才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姑娘，前头转过弯便到了。”黛玉闻言上前，当归忙跟着她。

　　冬日里天地寂静，一湾溪水浅浅环绕着整个白青灰瓦的院落，院外开垦田地，按时节种植着稻、黍、稷、麦、菽等作物，这会子只有水边芦苇仍在，芦花顺着北风吹过来，地上还有隐约的残雪。

　　当归上前扣门。

　　“谁呀？”里头传来宫人的声音。

　　“林姑娘奉皇贵妃的旨意过来探望，六殿下可有空，这会子能隔着门与姑娘说说话也是。”当归朗声道。

　　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宫人们前去通报的声音。

　　“姑娘在这儿略微站一站，我在桥头等着，您跟殿下说完话，我再过来。”当归听得里头响动，这才转头对黛玉道。

　　“有劳姐姐等我。”黛玉点点头，知她是好意。

　　长岐这几日瞧着倒是好了些许，身上的疹子密密麻麻的出，慢慢的开始结痂，小姑娘一睁眼就可怜巴巴的唤“哥哥”，可她连流泪都不能，眼泪滴在脸上若是碰到疹子的地方便疼的受不住。

　　殷佐只能等她服药睡去才能小小的歇息一会儿。

　　他读书虽多，但中医博杂非他自学能洞彻，能做的不过是尽心尽力的看顾妹妹罢了。

　　“殿下，林姑娘来了。”魏平接了通传，忙不迭的捧着衣裳过来。

　　“啊？妹妹来了？”殷佐原本靠在榻上打盹，忙不迭的翻身起来，便往门口窜过去，才走了几步，又想起这几日在五福地里并不如在外头时每日沐浴，只怕身上有问道了，登时抬起袖子闻了闻，转头冲魏平吩咐道，“快，寻一身干净的衣裳来，我这满身都是药味儿的，没得冲撞了妹妹。”

　　“殿下是隔着门与林姑娘说话呢。”魏平一面打趣，一面开柜子，“纵然您蓬头垢面的，她也瞧不见呢。”

　　“纵是看不见，可她特地来看我，我也该尊重她才是。”殷佐一面说着，一面三下五除二的开始解衣裳。

　　“我的主子，仔细着凉！”他这般手脚麻利直唬得魏平心惊肉跳，这几日化雪风吹得呼呼，室内烧着暖炕，可到底是地冻天寒的隆冬时节，忙不迭的取了白绫棉衫侍候他贴肉穿了，外头则是莲青色羊毛直裰，正蹲下替他系上白玉腰带，小少年哪里等得及，披上雪青色羽纱面紫貂皮衬里的斗篷半蹲着便往脚上套上黑色挖云皮靴便往外冲。

　　等出了屋子才见外头白雪堆积足有及膝深，宫人们只将主道走了出来，殷佐这会子顾不及看雪，只一个劲儿往前，越往前头走，他便越发觉得心头火热，恨不得足下生风，一刻便蹦到门口。

　　“殿下，仔细脚下，路滑别摔着了。”魏平追在他身后，怕他冻着了，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

　　到了门前，殷佐一时有些踯躅，他瞧了瞧高高的门墙，想了想转头吩咐魏平搬凳子过来。

　　“殿下，这……”魏平见他蹙了眉头，登时不敢多言，三步并作两步搬了凳子放在院墙下，殷佐快步接过来，伸手按了按，见摆放的平稳，登时踩着凳子，双手扒着墙头，一撩衣裳便翻了上去。

　　他动作利索得很，这墙约有七尺高，对成人不算什么，可殷佐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若是磕破头了只怕他是少不了一顿板子。

　　“六哥哥，可是你？”黛玉在外头听见他的脚步声，登时一喜，上前一步道。

　　“……这样冷的天，难为妹妹走这么远来瞧我。”殷佐听得她的声音，只觉得心头一热，“我却连一杯茶都不能请妹妹吃。”

　　“这是哪儿的话？我来看你何曾便是为了那一杯茶？六哥哥若是因此介怀，可见是与我生分了，莫不是六哥哥往日来看我，便是冲着我家的茶来的？”黛玉听见殷佐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同样觉得惊喜，她朝着声音过来的方向抬头，见殷佐侧着身子坐在墙头咧着嘴冲她笑。

　　“我是个笨嘴拙舌的蠢货，自来不会说话，妹妹千万别生我的气，我去看妹妹是因着许久不见心中记挂，哪里就是为了茶？”殷佐听她打趣，不由坐在墙头略微弯了弯身子朝着黛玉拱了拱手笑道。

　　“那你下回来我家里，我可不给你备茶呢。”黛玉抿唇一笑，正色道，“陈爷爷的信到了，里头有给长岐妹妹开的方子，哥哥拿去与太医斟酌，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跳出来再指不定更清晰呢。”

　　“劳妹妹用心了，也替我谢谢陈爷爷。”殷佐这才瞧见当归捧着的木匣子，转头冲魏平吩咐道，“取个篮子系跟绳子，林妹妹给长岐丫头带东西来了。”

　　“六哥哥仔细可别跌了。”黛玉见他扭着身子与魏平说话，大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忙不迭得叮嘱道。

　　“不妨事，我穿的厚实，便是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妹妹，大冷天的可别冻坏了。”殷佐一面说一面催着魏平去拿东西，这才转身与黛玉说话，他坐的高，周围又没什么遮挡，北风一吹，吹得面上冷冰冰的，可他却恍若没有知觉，反倒是担心黛玉受了风着凉。

　　“殿下，奴这便去小厨房拿，您可千万坐稳了。”魏平应了一声。

　　“长岐妹妹近来吃些什么药？疹子可发出来了？听人说生天花的时候十分难受，可惜我生天花的时候倒是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长岐妹妹年纪小，想必十分难受。”黛玉与殷佐顽笑几句便说道正题上。

　　“她倒是真遭罪了，有时候想想，为何不是生在我这个做兄长的身上，她哭起来时我心里也难过得很，从昨日起瞧着倒是好了一些，今日若是不发热了，那便是方子有用了。”殷佐叹息一声，“倒是阿娘，她近来可好？四哥不在都中，我与长岐也不在她身边，想来阿娘定是焦心坏了。”

　　“我今日才去见过皇贵妃。娘娘瞧着气色倒还不错，只是如你所言，确实牵挂你们，只可惜我不能常常进宫来陪她。”黛玉问过长岐的病势，又说起皇贵妃的近况，一面说一面瞧着殷佐，见他比之前瘦了许多，五官的轮廓慢慢显了出来，竟是有几分陌生，可细细看去，仍旧是熟悉的样貌，黛玉的眼眶蓦然便浮上了一层潮气，她不由哽咽道，“……岁暮天寒，六哥哥照顾长岐妹妹辛苦，添衣增饭，多多保重才是。”

　　“我在里头有太医守着，又有宫人们侍候，不过略微搭下手，并不辛苦，反倒是妹妹，入冬来都中气候干燥，妹妹自来有些许爱咳嗽，今年冬日可还犯了？”殷佐听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涩涩，不由焦急道。

　　“如今越大反倒比幼时好了许多，前两日与珲哥儿去城郊赏雪，我们还堆了雪人儿，我回去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可见如今是好了，可惜这几日雪都化了，也没能给你瞧瞧，等长岐妹妹好了，咱们再一道玩儿，”黛玉听他这一样一说，略微顿了顿收了眼泪，笑道。

　　“去岁便约你看冰嬉，可是一直未能成，今年瞧着天气比往年还冷，想来等长岐病好正是数九的时节，福海定是冻得厚实了，到时候咱们去冰上玩儿，若是点一盏灯笼，夜里衬着漫天星子，那才好看呢。”殷佐听她这样一说也忍不住乐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天大的愁苦也丢一边了，只瞅着对方笑嘻嘻不说话，如同两个小傻子。

　　“殿下，奴拿篮子来了。”魏平便是这时候回来的。

　　“妹妹往后退几步，我把篮子放下来。”殷佐接过魏平手中的篮子，后者如他吩咐的那样将绳子系在了竹篮上，小少年伸手拉了拉，见绑稳了，这才一手扶着墙一手将篮子抛下去。

　　黛玉依言后退了几步，等竹篮落下来，这才取出装着药方子的匣子放在竹篮里头，殷佐见她放好了，这才徐徐拉着绳子起来。

　　“妹妹且回去吧，这会子风大了。”收了东西，殷佐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便催着她回去。

　　“那我先走了，六哥哥，我跟娘娘都等着，等着你和长岐妹妹早日从五福地出来。”黛玉瞧了瞧天色，想着皇贵妃那头还等着，纵然心头不舍，到底乖巧得点点头应了，“六哥哥，你可有什么要我替你转达给娘娘的？”

　　“……那边劳烦妹妹替我告诉阿娘，我在五福地里守着，定会带着长岐妹妹平安出来，请她放心，只是她在外头要多多保重身体，无论如何，我与六哥都大了，往后有什么尽可依靠我们。”殷佐沉默了半晌，朝黛玉挥挥手道，“妹妹快去吧，瞧着天要落雪了，不止是阿娘，你也要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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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搬家，搬完我大概就能隔日更了，因为可以节约通勤时间2h哦~
以及这一章我重写了好多次，最开始想的是他们隔着门说话，后来又觉得隔着门声音不真切，这是彼此内心里略微开窍的一章，就是哪怕还没意识到他们是相互喜欢的，但有彼此关心了还有一种很熟悉的自在，修改了好久，尽可能的带回蠢作者五六年级到初一初二的感受，这种朦胧的感觉太难写了。
感谢在2020-06-18 16:20:48~2020-09-27 16:5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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