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三尺之南

9、剧毒之源

　　“等公主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崔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恍惚的神色，避重就轻道。
　　郑晏不满道：“我已经长大了，马上就要及笄。难道舅舅不好吗？做皇后，母仪天下，受万民敬仰。可做了女冠，清苦寂寞，有什么好？舅舅也不管管，现在宫中小人得志，乌烟瘴气的。”
　　“公主可是在宫中受了委屈？”崔皇后插话道。
　　“那倒不是，这宫中谁敢惹我？”郑晏笑了笑，又疑惑道：“舅舅虽然朝政上精明，可后宫之事竟犯了糊涂。居士身为一国之母，难道不管管？”
　　不想崔皇后听了这话，竟然大笑起来。
　　郑晏坐在对面，眼睁睁地看着崔皇后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连眼泪都留了出来。
　　承影也戒备地站在郑晏身后。
　　好在崔皇后渐渐收了笑声，道：“公主，我先前说错了话，你不但同昭阳相貌仿佛，就连性子也是差不多。公主的意思，贫尼已经明白。只是贫尼意已决，这红尘俗事，贫尼也无力过问。公主且回吧，贫尼要做晚课了。”

　　郑晏前脚刚出妙清观，后脚小道姑就关上了大门。
　　“公主想知道什么，让秋毫去打听打听。”承影见郑晏神色凝重，建议道。
　　“不必，我现在还没有理清楚头绪。等我想明白了再看吧。”郑晏摇摇头道：“天色还早，我们再去含章殿看看吧。”
　　承影沉默地跟在了郑晏的身后，二人朝含章殿去了。

　　“大将军，刚刚斥候来报，匈奴王城正召集各部兵马，只怕不日就要有一场恶战了。”一个面容刚毅的汉子沉声道。
　　郑锟朗声一笑，道：“匈奴人今年倒反常，现在才出兵。正好小子们练了一冬的兵，如今正手痒着呢，拿他们试试本事。”
　　“只是还要小心些才是。听说匈奴的术赤好似身子不怎么好了，他一向视大将军为心腹之患，又有称霸中原的心思。如今就怕他破釜沉舟，拼劲全力也要实现素日的雄心。那么这次出兵只会较先前更难对付。”一位面容白净斯文许多的三十多岁男子皱着眉头，担心道。
　　“正则言之有理，所以我才召大家前来，仔细商议商议如何应对。最好能趁术赤用兵急躁之际，一举把匈奴人打垮。咱们也好早日回家去。”郑锟笑道。
　　帐中的几位将领皆呼道：“好，打滚那帮子野蛮人，早日回家。”
　　郑锟同几位将领详细商讨了许久，终于拟定了用兵之计，给各将领分派了任务，方才散了。

　　“爹，华老回来了。”一个着银白铠甲的小将掀开大帐的布帘子，打断了郑锟的沉思。
　　听闻此言，郑锟忙把手中的一枚绯色玉佩塞进怀里，站起来急声道：“快快有请。”
　　很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风尘仆仆地走进帐中，郑锟见了，急切道：“华老，可是有了眉目？”
　　华老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才道：“此行总算不空手，有了些线索。”
　　郑锟听了这话，朝一旁竖着耳朵的小将道：“阿修还在这里干什么，今日的操练完成了？”
　　银甲小将正是郑锟的长子郑修，听闻这话，他忙道：“回禀大将军，操练已经做完了，也请正则叔看过了。”又央求道：“阿爹，也让我听听吧。我知道你们要说关于阿娘的事。阿娘中毒之事，至今也没有找出真凶是谁。我身为人子，不能见阿娘最后一面已是不孝，若事连害死阿娘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那我不过是妄为人子。”
　　想了想，郑锟道：“罢了，你就听听吧。华老请讲。”
　　华老先生咳嗽了一声，才郑重道：“先前佑安怀疑这毒来自北边，我细细验过，他所判断倒也不假。只是制这毒最主要的一品连心兰虽产自匈奴北边的落日峰，可那毒并不难解。据老夫所知，太医院的院使就有这个本事。此次也是偶然，我才发现这里面竟是掺了前朝的宫中秘药。也正是这秘药，才使得长公主殿下…”说到这里，他疑惑道：“只是这说不通啊，前朝覆灭之时，末帝一把火把宫室烧成废墟。哪里还有什么秘药呢？”
　　郑锟沉声道：“华老不知，听说当日破宫之日，末帝恰有一位皇子带着心腹之人逃出了宫外。先帝找了许久都没找着，怕被别人借机生事，便只说前朝皇室俱灭。”
　　“难不成这秘药就出自那里？可是这都多少年了，他们先前半点水花都没有，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出手了，竟然还是伸到了公主身上？”华老仍是不解。
　　“原来是他们，等小爷我灭了这些蛮人，就去把那些前朝遗民全部杀了。”郑修气愤道。
　　郑锟却喝道：“小小年纪，戾气就这般重！现在只是猜测，我们半分凭据都没有。更何况，我们连他们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你上哪去杀？”
　　郑修笃定道：“既然他们可以把手伸到宫中，那就说明他们有人在京中。我就不信，我把旸平城一寸一寸地翻完，还能找不出他们的影子？”
　　“大将军，京中送来了书信。”帐外兵士报道。
　　郑修听了，不待郑锟说话，忙跑出帐外，喜滋滋道：“快拿来给我看看。”帐内的郑锟听了，扬声道：“阿修！”
　　郑修忙停下翻包裹的动作，脚下不停地进了帐中，讨好道：“阿爹，都在这里呢。”
　　郑锟接过包裹打开，里面放了一玄一蓝两套衣裳。郑修见了，惊喜道：“晏晏真好，果然给我做了。”郑锟听了，冷哼一声，拆开一封书信，一目十行地扫过。
　　只见郑锟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喜悦，自衣服中翻出一只扁长的盒子打开。正拿着衣服比划的郑修忙凑上前，道：“阿爹，这里面是什么？晏晏还好吗？”
　　郑锟却不答话，把一个细长的纸卷慢慢地展开。
　　“哎呀，妹妹都长这么大了！”郑修惊呼一声，复又忧愁道：“我们离京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妹妹还认不认得我？”
　　郑锟却把画像小心地拿起来，朝坐在一侧的华老笑道：“华老，晏晏画了小像来，先生瞧瞧，她都长这么高了。”
　　华老接过，画像上一位梳着流苏髻的红裙少女，手中拿着一根丝带，浅笑着逗弄一只奶黄色的小猫。
　　华老先生惊讶道：“我们果然是离京太久了，走的时候，晏晏比这大案也高不多少，如今竟是大姑娘了。”他屈指算了一下，叹息道：“再过晏晏几日就要及笄了，可这般重要的日子，身边却没有家人为她张罗。”
　　郑修听了，笑道：“华爷爷放心吧，我舅舅最疼晏晏，定然会给她办一个热闹的及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