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帝王无情 ...
-
不过这憎恨随即被他掩了下去,好似从没出现过一般。他脸上挂着一如往昔的和煦笑容,道:“晏晏,地上凉,先起来说话。”
张忠忙亲自上前把郑晏扶到一旁坐了。郑晏坐下的时候,顺手把些微凌乱的裙子下摆理了理,又把腰间挂着的一只红翡牡丹佩握在手中,方才抬头看向靖宁帝。
靖宁帝的目光在触及那块牡丹佩的时候,微微缩了缩,衣袖掩盖之下的双手也青筋毕露。郑晏再次开口,软声道:“舅舅,我想去边疆探望父兄。”
“晏晏,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京都距离北疆万里之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去的?”靖宁帝立即反对。
“大将军府的护卫身手都还不错,我多多地带上几个也就是了。”郑晏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轻车简从,保证不惹事。”
靖宁帝摇摇头,道:“不行,我绝对不答应。朕已经下诏宣大将军回京,很快你就能见着他们了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京中,哪里都不许去。”
“好吧,”郑晏勉强点点头,道:“舅舅,我阿爹现在好吗?这些日子我一直做噩梦,总觉得不放心。”
“可是有谁在你身边乱嚼舌根子了?大将军身边重重护卫,再安全不过了。”靖宁帝笑了笑,手中也开始翻阅起奏折来。
郑晏低下头,想了想道:“没有谁,是我自己听说的。向来野蛮凶悍的匈奴竟然要同咱们议和,这事本来就反常。听阿娘说,匈奴的可汗骁勇善战,志在天下,野心甚大。今日如此行事,我思来想去,定是那边出了很大的事情。可我连日来总是梦见阿爹在战场上受伤,恰好这段时间又正好是匈奴人惯爱扰我边疆的时候。”她看着靖宁帝,认真道:“舅舅,你贵为一国之君,定是清楚北边的情况。所以,舅舅,你告诉我,我阿爹到底有没有受伤?伤的重不重?”
靖宁帝手中的朱笔顿了顿,叹口气,道:“晏晏,安安静静地做个快乐的小公主不好吗?为什么总是要管这些闺中女儿家不该管的事情呢?”
“舅舅?”郑晏惊讶道,“我阿爹和兄长都在战场上,我怎么可能不关心这些事情呢?”
靖宁帝揉了揉眉头,道:“晏晏,朕今日还有许多奏折要批改,你先回去吧。最近无事便不要进宫了,安安心心地在家扑蝶儿赏花,这些匈奴边疆之类的政事以后别再过问了。”对一旁的张忠道:“张忠去挑一些将作监新进上来的新奇玩意给长安玩。”
“舅舅,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呢?我阿爹到底怎么样?”郑晏喊道。
靖宁帝却起身走到窗前,专心朝外看去,一副不再搭理郑晏的模样。
跟随靖宁帝多年的张忠知道此刻他心中不快,忙走上前,对郑晏道:“公主还是随老奴一起挑东西吧,这次好玩的东西很多。昨儿个二公主要,圣人也没有给呢。再说,圣人也要忙了,公主就别再打扰了。”手上用力,把郑晏拉出了殿外。
无功而返,郑晏坐在马车上思考着其他可以知道北疆确切消息的方法。不知怎的,她却突然想起上次听她提及军中粮草之事时靖宁帝的暴怒,再想到靖宁帝的那句“匈奴边疆之类的政事就别再过问了”,郑晏心中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舅舅不喜欢她,或者是女子过问政事!
如同被一瓢凉水兜头盖脸地浇下,郑晏生生打了个冷颤。舅舅不喜欢女子过问政事,自己不过略说几句,就已经惹得他那般生气;那阿娘呢?阿娘参与朝政那么多年,舅舅是怎么看她的呢?
郑晏想起了四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昭阳长公主宫中被刺,而她的贴身护卫七星至今杳无音信。她心中告诉自己不该朝那个可怕的方向想,可脑子却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叫嚣着:阿娘的死,与宫中,与那位九五至尊脱不了干系!
郑晏掀开马车的窗帘朝皇宫的方向看去,那里依旧辉煌,无上权势引得天下向往。
最是无情帝王家!
“公主,方才有个小太监朝我手里塞了这个。”映雪把一张卷的细细的纸条递给郑晏。
“什么时候?”郑晏回过神,把那张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军有人欲毒害大将军。笔法青涩,只能算是工整罢了。
映雪答道:“刚才我在殿外等公主的时候。”
手中的纸条被捏成一团,郑晏压下心中的慌乱,朝外面喊道:“乔叔,快一点。”
马车外的乔叔没有答话,只把马鞭子更加用力地抽在马身上。
一回到云起居,郑晏就道:“来人,去请婉儿姐姐和大管家来。秋毫,你马上去把承影叫回来。”自己便头也很快不回地扎进书房中。
很快,婉儿和大管家郑忠都来到了云起居。郑晏屏退众人,道:“忠叔,婉儿姐姐,我有事要出远门一趟,家里就有劳你们二位了。”说罢,郑重行了一礼。
郑忠和婉儿忙避到一旁,道:“这本是奴才们的分内事,公主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们了。”
郑晏轻轻笑了笑,道:“话虽如此,但让二位忙里忙外的,我也该谢谢你们呢。”
婉儿心思更细腻些,问道:“公主出门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出门,我好给公主预备行礼和车马。”
郑晏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马上就走。”
“怎么这么急?”婉儿大惊失色道。大管家郑忠也不赞同地看着郑晏。
郑晏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二人,苦笑道:“我也不想如此。这纸条放在往日,我也只当是别人的恶作剧、挑拨离间。可今日进宫,舅舅…舅舅的态度太不对了。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只想得到这个法子。”
“公主,先不论字条真假,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到边疆去?你知道谁是大将军身边的奸细吗?大将军出了事,你能帮上什么忙吗?”大管家郑忠细细品了一口茶,一针见血道。
郑晏摇了摇头,道:“我准备只带着承影,然后一路骑马过去。方才我算了算,也不过是八九天的功夫。”
郑忠凝思片刻,道:“不行,要想八九天到,中途就没办法休息,公主承受不了的。再说,世道不大太平,只带承影一个也不安全。我会另外派人送信给大将军。”
“是啊,公主,忠叔的法子很好,你就听忠叔的吧。”婉儿在一旁劝道。
“忠叔,婉儿姐姐,我已经没有了阿娘,不想再没有阿爹。我一定要亲眼看见阿爹平安才放心。”郑晏哀求道。
听得郑晏这么说,郑忠和婉儿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忠叔沉重地叹口气,道:“罢了,公主都这么说了,老奴也就不拦着了。我这里有前些日子虎翼送来的飞鸽传书,本来是不该给公主看的。”
郑晏接过郑忠递来的一张纸打开。
郑锟果然是受伤了!
“公主,大将军不许我们告诉你此事,也是不想你担心。他征战沙场多年,有几次濒临绝境,不都挺过来,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郑忠安慰道。
郑晏用力咬了咬下唇,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道:“多谢忠叔,我知道了。”抬眼见承影已经出现在院子门口,郑晏道:“承影已经回来了,我马上就出发。家里就劳烦您们二位照顾了。”
为怕靖宁帝知道此事,郑晏便把灵素留在家中,代替自己装病。她通习医术,假造个头疼脑热的小症状,骗骗太医是再容易不过的。
谁知郑晏和承影刚出城门,却见到华佑安牵着马背着包袱站在路边。
“大哥,你怎么在这?”郑晏惊讶道。
华佑安爽朗一笑道:“妹妹要去边疆,做大哥的,自然是要一路相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