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余生十二弦》秋风倦客

19、第十八章 天罗地网

　　墨玉麒麟到的时候，张良正在和他已经“去世”的叔父下一盘棋。张敦唉声叹气地撒手：“后生可畏啊！良儿这一句棋，可谓算无遗策，倒不像从前那么爱弄险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筹算当中。所以，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孤注一掷，不能左顾右盼，多谋少断。”张良落下最后一子，“叔父，友人已至，良儿该启程了。”
　　“好。”张敦也没有阻拦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能绊住这个侄儿。良儿出生时候，曾有相士批命，说他此生虽然流离动荡，但最后必然圆满，且大贵大雅，将为帝者师。
　　帝师……张敦不住摇头，如此尴尬之状，到最后真不知该如何了结。
　　墨玉麒麟身边还跟着嬴政的人，不过他们对张良也不了解，因而墨玉麒麟倒不用装得太辛苦。五个月，应该足够让张良设计完全摆脱嬴政吧？可不要让自己五个月后继续去宫里吧？在宫里那几天过得格外……他简直就要仰天长啸了。
　　嬴政旁边，那是一般人能待的吗？被那个天下之主温柔呵护着，本就让他诚惶诚恐了，偏偏他还不能闭着眼睛受着，还得学着张良时不时甩脸子发脾气冷嘲热讽，偶尔乖了一回，他就能感觉到嬴政的怀疑，然后他不得不找个合情合理之处继续开嘲。
　　他想，假如不是顶着张良这张脸，他恐怕被砍十次头都不够。

　　张良现在则完全没有想这件事。还有五个月，不急。墨家暂时也安全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要将所有的反秦力量集结成一体，变成一个真正能和帝国对抗的联盟。
　　但是想起西山兵器库一事，他便有些动摇。反秦之众的观念目的都不尽相同，有些为故国，有些为天下，有些为道，有些为仁，但也有一些，只是为了维持昔日的权力荣华，比如韩胄。
　　张良到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对待姬揽。兵器库的事情，他显然是知情的，可是他又实实在在算得上是自己的恩人。
　　五年后重逢，那个飞扬跋扈、爱出调笑之语的姬揽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姬揽沉默隐忍，指挥若定，反比昔年位高权重时更像个将军了。他领着手下，主动要求住进了张家别院之中，安静得近乎不存在。张良要走时，他才从别院中出来相送。
　　“真的要走了？”
　　“是的。我答应过他们，一个月后就要到桑海，现在只有半个月了。”
　　姬揽盯着他的眼睛，张良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即使经过了咸阳一事，他也忘不了姬揽当年的无礼。姬揽见状反笑了起来：“子房啊子房，你还和当年一样可爱。”
　　即使颈间抵着凌虚，姬揽也面无惧色，言语郑重：“我一直都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良冷笑：“你所谓的喜欢，不过就是惑于容貌罢了。”
　　“我承认，我的确是个贪花好色之人，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没有指望你能接受我。只是，我不想你以后想起我时……算了，子房，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大概，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若是韩国真有一天能回来，那么挽回乾坤的那个人一定是子房，绝不能让嬴政毁了他。
　　张良当然不会知道姬揽想干什么。他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惟一能想起的，是夜里相拥时嬴政的呼吸。姬揽的一句“喜欢”，意图挑开被张良否定的那份情意，却只让张良承认了嬴政的情。
　　那人的温柔绵绵密密，织成了一张网。他狠下心来撕破逃出，却发现那张网无处不在。
　　他突然想去咸阳，想看看没有自己在身边，那人会是什么样的。
　　但是他没有去。
　　“秦皇无道，大肆狂悖，男不耕种，女罢机织，父子分散，夫妇离别，南修五岭，北筑长城，东起蜃楼，西建骊陵，民不聊生，天下失望……”他一字一句亲笔写下。他绝不能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