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余生十二弦》秋风倦客

12、第十一章 李代桃僵

　　姬揽本来想着鱼死网破，调集一切能调动的手下，去和卫尉抢人。

　　他也渐渐摸清了规律。每隔三日，辰时左右，张良出现在咸阳街头，然后就一直待在临着碧葭湖的食肆醉云楼里，看几个时辰的书，午膳也在那里，然后未时左右离去。

　　他抱剑站在碧葭湖另一侧凉亭中，抬眼即可见到那个临窗观书的身影。据他所知，韩永怀这一队有十五个人，可是他所能察觉到的，只有六个人，包括就站在张良身边的韩永怀。另外九个人的踪影，他无从发觉。

　　姬揽手心渐渐冒出了汗。他的手下只比自己还不中用，要凭自己救出张良，简直是天方夜谭。

　　太阳已经完全移到了西边，秋气渐渐冷彻入骨。张良不动声色地收起书：“今天有点冷，我们早些回去。”

　　“是。”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张良的目光恰好朝着对岸看去。尽管隔得不近，姬揽依旧能感觉到，张良看到了自己，而且拿剑时刻意掠过腰侧——这是警告之意！

　　警告什么？警告自己别再打他主意？姬揽心中苦涩，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压根儿用不着。

　　那么，张良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张良怎么知道自己要救他呢？

　　不对，是西山兵器库！廷尉一定是顺藤摸瓜，查出他们与那些齐国人有关系！

　　一时间，姬揽只感觉浓重的恐惧袭上心头，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清楚了。秦国严刑峻法，极为酷烈。他们这可是谋大逆，连死都不能死得痛快，只怕要具五刑。

　　茫然间有强烈的杀气袭来。姬揽本能地往右后方躲去，拔剑相抗，但他还来不及看清楚，剑就被折断了，随后对方的剑刃就抵在了他脖子上。这把剑他既熟悉又恐惧。

　　鲨齿。

　　目光顺着剑锋往上，黑黄相间的袍子于风中悠悠荡荡，银色长发飘浮如缕，依旧是不可一世带着邪气的目光。姬揽不敢动弹，脑海中一瞬之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在卫庄似乎要下杀手的时候开口言道：“你是来救子房的，对不对？”见卫庄没有继续下手，姬揽心中稍安：“我这几天，也弄明白了一些情况。你暂且留着我的命，还有些用处。”

　　等卫庄收了剑后，姬揽才敢打量他身后的人。卫庄此次一共带了四个人，他只认识一个，那就是昔年百鸟首领之一，白凤。其他三个人，一个是神气狡黠调皮、身着粗布衫的少年，一个是拎着大锤子的力士，还有一个一身黑斗篷，连面貌都看不清楚。

　　一个月前，张良刚刚离开桑海。而墨家众人皆聚在了客栈中，天明少羽也在。

　　“什么，子房先生被召往咸阳了？嬴政是要对儒家下手了吗？”

　　来到桑海后，多亏张良庇护，墨家才得以在帝国的搜捕下保全，可谓情深义重，大恩难报。而今听到他被召往帝国中心，墨家众人都担忧不已，盖聂的神情尤为凝重。

　　旁人不知道其中内情，他可是明白一些的……

　　“大概只是为了杀一杀儒家的锐气，一种震慑手段而已，各位不必担忧。子房既将各位托付于某，某必当尽心尽力。”仓海君虽然也忧心忡忡，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必须得将墨家与项氏一族都安排妥当了。

　　事情交代清楚后，众人兵分两路，一路是庖丁领着天明少羽，拎着食盒往小圣贤庄而去。另一方从客栈后门离开，跟着仓海君去往东华谷。但才走了两三里地，就见有人拦路。

　　“卫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铁锤已经抡起了锤子，雪女身周绫罗飘飞，高渐离的水寒也已出鞘，而另一边，白凤手中拈着纤羽，赤练链剑舞若彤蛇，两方人马，竟只有为首的还算冷静。

　　卫庄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但话语中掩不住的怒气：“怎么，墨家就知道苟且偷安，对恩人不管不顾吗？”他不敢想象，张良如此清标骄傲，会如何应对那样的羞辱？

　　赤练眼中也没了平日里那种妩媚轻佻。她虽然不知道嬴政想做什么，但秦国害死了她的兄长，现在，又要害死她视若兄长的旧友吗？

　　“要救子房，我们人手不够，而且也不能贸然全部离开？你们，愿意出几个人？”

　　她这一番话说得没头没尾，墨家众人犹在迷雾之中，大铁锤心直口快：“你们要去救子房先生？那么子房先生和你们……和你们……”

　　“那你以为，机关城破后，我们为什么要放你们一马？”

　　“你们那还叫放了一马？”

　　眼看双方又要吵起来，盖聂只能先解释张良的事情：“子房与流沙同出韩国，子房为相国嫡孙，流沙则创自王族，素有渊源，这并不奇怪。”

　　“只是，还有小圣贤庄，将子房救出后，我们该怎么向他交待？”

　　流沙诸人身后忽然浮现出一团暗影，随后幻化成了那个朱唇凤眼的儒生：“李代桃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