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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起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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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柏哼着曲儿回家,欢快的曲调显示他的好心情。
白氏整理着手上的衣服线头,两个孩子的个头长得快不时就短了一截,露出皮肤不好看。她把做衣服多留的几寸勾出缝合的棉线,再把裤脚拿针密密实实的补上。
她顺嘴问了一句,“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出门捡到银子了?”
徐长柏脱下外衣,放在床尾,“铺里那几匹哆罗呢终于卖了出去,我打算再跑一趟府城,再入几匹。”
白氏放下针线活,“可算卖了,我还当要砸在手里了,那呢子在下雪的地方用才好,又轻又保暖,可我们这里别说雪了,冬天也是暖和的,哪里用得上,不如给奶奶做件褂子穿,她老人家说穿太厚了透不过气来,拿呢子装点鸭绒倒是极好的。是哪家的夫人买这么贵重的料子?”
“许员外家的老夫人,她的小女儿总算要出嫁了,给她备嫁妆呢,那些普通的布料哪里能入她老人家的眼,铺里的绸缎我敢打包票都是最好的,这次可不就搬空了吗?还说这种货色有多少要多少,要有松子说过的那个金丝软缎,她也要了。”
“许员外肯答应?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白氏皱眉,觉得里面不简单,委婉的建议道:“我们家虽有几个钱,但那绸缎实在太昂贵了,你找人入个二三匹就好,多了老夫人或许不要呢。”
哆罗呢胜在是西洋坐海船来的娇客,有一个新意,今日是老夫人出手大方,但是嘛,口头上的约定,你当真也可,不当真也可,转头谁知道你会不会信守承诺呢?毕竟做生意的重在一个快字,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卖出去的东西是绝不会允许客人退货的。
“你可有看见徐员外的夫人?”
徐长柏觉得有点不对味,“还真是,他家我去了几回了,徐员外夫人是最简朴的,只给几个儿子孙子做衣服手头松些,没道理这回不来看一眼。”
白氏嗔怪道:“怕是婆媳之间打擂台呢。”
“不应该吧,徐老夫人可是给的全款一次付清。”
“那她这次可有给你买绸缎的定金?可有找中人定下契约?没有吧,若是有,我肯定是愿意做这笔生意的,你也不瞧瞧,那绸缎放在铺里多久了,多少人看过,有谁舍得花这个钱去买,做成衣服能穿几年呢?虽然保存的好,但多放个几年失了颜色就不好看了。单看我们家就清楚了。”
“嘶,别是做的套才好。”徐长柏踱了几步,“不管怎样,还是得去趟府城,铺里该补货了,货色不是最鲜亮的那些夫人都不看一眼呢。”
徐长柏不放心,又跑回铺子叮嘱伙计们几句。
次日,许员外夫人在家听下人报账,听到昨日家里有一笔近千两的支出,顿时骇然失色。去找老夫人时看到铺陈在桌上鲜艳夺目的各色绸缎,老夫人正和小姑子说笑呢。
许员外夫人登时一怒,指桑骂槐地说了小姑子一通,直说她是个赔钱货,县里哪家姑娘出嫁有上千两的陪嫁,说得小姑子掩面哭泣。
老夫人和她辩解,许员外夫人丝毫不客气的回骂,家产都是留给她孩子的,小姑子凭什么分一块走,要补贴,行啊,你自己拿出私己来,她保证一声不吭。
婆媳两个吵架,下人忙去请来许员外。
许员外是个吝啬的主儿,听到花了几百两银子就买了几匹绸缎,当即捂着胸口心疼道:“这是吃金子还是喝银子啊,这样金贵的姑娘我养不起,断不能把她留下了。”又命下人把绸缎拿回去退了。
老夫人素知儿子的脾性,惯来是个只进不出的,这次趁着两人出门做客才狠心买了贵重的绸缎好给女儿挣面子,毕竟钱都给出去了,那掌柜肯把嘴边的肉吐了不成。
许家下人抱着绸缎过来找徐长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退货。
可徐长柏是谁?在云来酒楼里什么样难缠的客人没见过,面上带着三分笑意请进来又笑眯眯的送出去,几番扯皮,许家下人一点好处没捞着。
徐家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聚的齐人,徐长柏扒完第五碗饭,才放下碗筷,即使家中使奴唤婢,他还是改不了习惯,举止谈不上斯文,只在外面会收敛一点粗俗。
“奶,我去府城看看有什么门路进些新鲜货,原本卖的绸缎路子拿次等的绸缎蒙混我,生意做不下去。”徐长柏和徐氏告知道,省得老人家到时候不见人影干着急。
徐氏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心里有数,有事跟你爹商量就行。”
徐山道:“生意的事我不懂,亏本了就关店铺,家里不差你那口饭吃。”
徐长柏点头。
徐长松道:“啊,对了,去年北城走水,我走那天还没修起来,正月不能动土,翻过年地还冻着,估计得拖上几个月。去了府城,走南门进城,北门郊外搭了几个棚子,就别往那里跑了,有商队经过的时候被讹诈了不少。”
徐长柏问:“都几个月了,还没修好?府衙干什么吃的。”
徐长松噗嗤笑道:“指望他们做甚,不去抢钱就是好的了。”
王翠花担忧道:“如果太乱,那你兄弟俩就回家来,别在府城呆了。”
徐长柏道:“没事,娘,我多找几个人一起去。”
徐长松也说:“我在府学里呢,谁敢来招惹我们。”文人口如刀,笔如刃,那支笔可不是摆设用的。
徐氏心中一动,道:“我也好多年没有去府城了,上次去时你爷爷还没卖咸鸭蛋,他在别的地方不上心,就爱看个山山水水的。”
徐山微愣,没反应过来,道:“是啊,爹最爱看那片海,说是诗情有画意。”虽然他看不出来一片蓝色有啥湿啊干的。
徐长松两人懵圈,怎么扯到爷爷身上了。他老人家走得早,长辈都不会提起他的。
徐氏笑道:“你们不是要去府城吗?奶也跟去看看。”
徐山卡壳,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娘……”
徐长柏吞了吞口水,“奶,你开玩笑的吧?”
徐氏一声河东狮吼:“臭小子,你奶我说过假话吗?”
徐长柏嘀咕:“这才对嘛,奶哪有那么温柔。”他还以为鬼上身了。
徐氏听了话又是一巴掌甩上他的脑门,“醒了没有,没醒再给你一下子。”
徐长柏陪笑,“醒了醒了。奶,我这是去做正经事,你看……”
徐氏危险的眯眼,“你的意思是说我去府城看海是不正经了?”
“奶你误会了,我这不是怕生意忙,顾不上你吗?”
王翠花也觉得不靠谱,五六十岁的人了,说风就是雨的。
白氏劝道:“奶,府城太远了,路上不方便……”
徐氏任性道:“别说了,我就是要去。”
一阵兵荒马乱……
徐氏高兴的指挥着新买的丫鬟收拾东西。
王翠花生着闷气,因为是徐长柏起的头,她把怒火都撒到儿子身上了,一天两顿骂,比吃饭还准时。
徐山不知躲到哪里怂了,两边都讨好不了,交给儿子焦急。
徐长柏找徐长松想办法,如何打消徐氏的念头。
徐长松摊手,徐氏拿去世的爷爷当借口,不好反驳。早早的把事情料理完才好,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找大夫都难,只能多多的带上各种药了。
他直接怼了徐长柏一肘子,“哥,你闯的祸自己解决,我搞不定啊。”好端端的提府城做什么。
徐长柏颇为委屈,“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赶紧的,你去把娘拉住,我去劝劝奶。”说完就要跑。
去你大爷的,徐长松暗骂,一脚踹过去,趁他躲闪的瞬间扯住他的臂膀,“娘最疼大蘅了,你是大蘅他爹,肯定不会揍你的,还是你去找娘吧啊。”
徐长柏气得跳脚,“娘最疼的分明就是你。”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你做哥的要照顾弟弟啊,蕙儿都懂的道理,你没理由连小姑娘都比不上吧。”
徐长柏嘴角猛的一抽,“松子,你是我亲弟,不,你是我祖宗,你去陪陪娘好不好?”
兄弟两个互相推诿,王翠花出来不满道:“吵什么吵,大蘅都被你们吵醒了,闲着没事干是吗?过来,给我搬东西去。”
老娘的吩咐,两个儿子苦哈哈的去卖力气。
搬着搬着,徐长松感觉不对劲啊,停下来歇气,凑近徐长柏耳朵说话:“哥,箱子数量不对啊。”
徐长柏抹了一把汗,“哪里不对了?”
“有几个箱子我看着是娘的啊。”
徐长柏吓得身体一僵。
回到自己的小院洗了个澡,徐长柏正要躺下,发现床后多了两个箱子。
问白氏,白氏理所当然的说:“奶要去府城,我做孙媳的,自然要跟去服侍了。你和小弟两个大老爷们粗心的很,能照顾好奶吗?”
徐长柏呆呆的问:“那大蘅和蕙儿怎么办?”
“一起带过去啊,娘说了,小时多见识些,眼皮子才不浅。”白氏笑着说,“我记得小时候,我爹也曾带我们几兄妹去府城顽呢。”
徐长柏垂死挣扎,“他们姐弟俩年纪小,尤其是大蘅,那么顽皮,等大些再带去府城。”
白氏眉毛低垂,“原该听爷的话,可是……”
徐长柏心里急,忙问:“可是什么?交给娘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娘也要去呢。”
徐长柏如遭雷劈。
白氏接着说:“家里有下人看着,路叔和金叔都是老人了,娘没有不放心的。所以这次陪着奶,我们一家都去呢。”
我的老天爷啊!徐长柏直挺挺倒地。
白氏一惊,起身掐他人中,“爷?爷!你怎么啦?!别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