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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灯会 ...

  •   徐家就在小院里,支开两张桌子,搬来几张椅子,屋檐下挂着两个喜庆的灯笼,就这样还嫌不够亮堂,拿出烛台点了几根蜡烛,一家人围坐着吃饭。
      因“灯”与“丁”在本地话中同音,在风俗中意味着人丁兴旺,所以,每家每户都有字姓灯,悬挂在屋檐下,像徐家,正门到各处院落都挂有写着徐字的红灯笼。
      饭后上了四盆元宵,有花生的、芝麻的,还有特制的红豆沙和白莲蓉,煮元宵的水用的是年前酿的甜酒,洒了一点炒香的花生碎,闻着喷香。轻轻咬开糯米皮,里面的馅儿流出来,吸一口,嘴里满满的甜香。
      元宵其实就是汤圆,不过是在这天换了个好听的称呼。初一吃了一顿汤圆当早饭,中午饱的只能吃点青菜压一压,单吃汤圆什么的,肚子都要发胀了。
      不止水煮元宵,白氏特地做了一盘油炸元宵,是她跟邻居婶娘学的做法,裹了一层薄薄的蛋液和馒头屑炸至金黄,再浇上一层糖汁,最后洒一点白芝麻,又香又好吃。
      徐氏爱吃甜烂的,这些正和她胃口,油炸的稍显腻了,和王翠花商量着下次做炒元宵和元宵饼。
      徐长松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尝了一个油炸的,外皮酥香,只是太甜了,他喝了几杯茶水才冲淡了嘴里的甜味。
      徐山和徐长柏一贯是饭桌上的主力,稀里哗啦的就连汤带元宵的整碗下肚。把白氏高兴的给他又添了一碗,元宵年年都必须要吃几回,都吃絮了。每年都能剩下好多,能干的妇人为了不浪费要么逼着家人吃下去,要么换着花样做,油炸元宵就是这么来的。
      徐长柏看着多出来的元宵,瞪着眼希望元宵会变没,可过了一会儿还在,才泄气的端起碗来,硬是吃了下去,吃完就摆手说“饱了饱了”,阻止白氏蠢蠢欲动想要给他再添的手。
      白氏只给大蘅的小碗里舀了三颗芝麻汤圆,大蘅吃着碗里的汤圆笑得开心,脸颊一鼓一鼓的,还没吃完,眼睛就盯着蕙儿碗里仅剩的两颗汤圆。
      蕙儿不理会他,自顾自慢条斯理的享用甜点,太奶奶说过好孩子是不能剩饭的,再说作为姐姐的要照顾好弟弟那几颗乳牙。
      饭毕,大蘅可怜兮兮的看着白氏把甜点收走,桌上只剩下些瓜子核桃类干巴巴的零嘴,忽见到灯笼底下没有搬走的金桔盆栽,铜钱大小的橙皮果子惹人喜欢。流着口水揪下一个桔子剥皮,连经络都没撕去,忙不迭塞进嘴巴,入口的滋味酸的他从一个白嫩包子变成褶皮包子。
      徐长松笑得肚子疼,金桔寓意吉利,就是摆在门口好看的,不是长着熟透掉落在地,就是被用盐腌制成咸金桔冲水喝。不知事的孩童嘴馋摘一个,总会酸得倒牙。
      王翠花把茶壶里的茶叶倒出一点哄着大蘅嚼一嚼,再吐出来,据说这样可以缓解牙倒了的不适。
      这下可好,连瓜子都吃不下了。
      徐家人说着最近的大小趣事,说得兴起就拍桌子划拳。
      “一锭金。”
      “三星照。”
      “七个巧!”
      ……
      天色暗了下来,节庆烟花倏地飞上天际,又砰的一下炸开,恍如盛开在天空的火树银花,璀璨辉煌,只为刹那间的绚丽。从徐家的位置也能看到一点边角处,相比常开的花朵,烟花只在特定的年节才有得观赏,比较难得。
      升上天的烟火多是大盒子花和架子花,形成各种故事人物、山水、瀑布图案,有的像万寿菊千万瓣如天女散花般开放,有的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不是一朵,而是长长的金带。高潮部分还有几朵□□,锦冠、垂柳、叶子、红灯、连心、落叶……灿烂的很。
      看完烟火,大蘅缠着他爹要出去玩,蕙儿的眼睛里带着亮晶晶的光。
      徐长柏一拍胸脯,行,那就去吧,一家人都出去。
      徐氏道:“你们去玩吧,人多我就不凑和了,今天可累着。”锤着背脊起身,“好好玩啊。”
      徐山和王翠花表示他们也不出去,想在家休息。
      蕙儿拉着她的手甜笑:“奶奶一点也不老,一起出去嘛。”
      王翠花摸摸她的头发说:“你们几个年轻,能折腾,我们就不掺和了。”

      还没出巷子,就看见附近住户的孩童扔鞭炮听响儿,拿着一根喷着火花的烟花棒,笑声咯咯的显然愉快极了。
      外面的街道精彩多了,四周的摊贩挤挤挨挨,各色灯火散布在其中,纱的纸的竹的布的应有尽有,走马灯、骰子灯、圆灯、关刀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最小的花灯约莫拳头大,最大的花灯有两层楼那么高,真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徐长松见到最繁复的花灯当属一个员外献出来的七层玲珑走马花灯,以红木为架,墨竹为骨,素稠为面,七层七面,共四十九个神怪志异故事,底座处有一个小小的机关,两个壮汉轮流转动着木轴,那走马灯慢慢的动了起来,透着烛光,稠画带着光影,仿佛是活了一样。无论远观近看,皆精致的无与伦比。在一众花灯中极为出众。
      大蘅骑在徐长柏的肩上,与白氏各自牵着蕙儿的一只手,一家人和和美美。
      徐长松自觉自己是个硕大的灯笼,为了不碍大哥的眼,顺着人流朝另一边逛去。
      在一处卖面具的小贩前停下,纠结着是买孙行者的还是程咬金的好。
      小贩道:“客官喜欢,两个都拿去吧,我算你便宜点。”
      徐长松摇头,他只有一张脸,哪里戴的过来。角落里一摞唐僧的面具积了灰,相比其他的面具可以说是无人问津了,想来没多少个孩童喜欢他这个格外爱念叨的人,随便挑了一个紫色的画着常遇春脸谱的面具戴。
      忽见灯火阑珊处,一对小夫妻在挑小玩意,男子往妻子的头上插戴了一样首饰,妻子含羞扶了扶,低头一笑。
      徐长松率先发现不远处背对他的年轻夫妇,戴着面具正想绕开。
      “长松。”
      徐长松闻声看去,一俊美阳光青年,身边陪着一个杏子红织花褙子的年轻妇人。
      徐长松拱手笑道:“阿巍,嫂夫人,你们也来看灯会。”
      林巍说:“哈,果然是你,见面也不打声招呼。”妇人回了一礼。
      “这样你都认得我?”徐长松揭开面具,笑道:“你和嫂夫人两个人逛街,我好意思打扰嘛?”
      林巍脸红了一下,“又没见不得人的事。你这身衣服我见过,上回聚会你穿过一次,正月不穿件新的,倒翻出这件旧的,不怕霉运缠身哦。”
      徐长松翻了个白眼,“知道你有人疼行了吧?”
      林巍于去年考中童生,同年年底迎娶了一位听说是远近闻名的贤淑人,极聪慧的姑娘。
      徐长松没能赶上婚礼,是后来去林家拜访补上贺礼时,才见过一面。幸亏林巍已经瘦下大半,不然以他原本的吨位,他定要说一句鲜花插在牛粪上。
      谁是鲜花谁是牛粪一目了然。
      自从林老爷欣然接受徐长松的建议,林巍在大狼狗们的追逐围堵下不得不飞奔狂跑,加上适当的调整饭桌上的菜,他身上积累的厚厚脂肪肉眼可见的减少,用他的话来说是干着牛的活吃牛的草,他爹就差把他赶到牛棚住了。
      几年后,林巍消瘦成一根竹竿,还练就了一门跑得比狗还快的“身法”,几条大狼狗都追不上他,现在只能留在林家发挥本领看家护院了。眉目没有了肥肉的挤压,露出本来面貌,果然是一个英俊的青年。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看着正经八百的模样,不知道他本性的人还真能被他糊弄过去。
      徐长松边笑吟吟的听着他的哭诉,边安慰他,背后给自己抹了一把汗,他反应慢点挺好的。
      不过过程很辛苦,结果却很喜人。
      年轻人长肉容易掉肉也容易,等他褪去一身的肉后,别人一看,咦,这个俊美的郎君是谁啊,没见过这人。见他走进林家的大门,和林家交好的熟人和邻居纷纷上门去打听这是哪家的小少爷。
      林老爷哈哈大笑:“不就是我那个三小子么?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这样都认不出来。”
      闻者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很难把堪比一头肥猪的胖子和这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放在一起比啊。
      林老爷很是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风头,当年林巍太过肥胖,没多少人愿意将自家的姑娘许配给他,如今倒是有几户人家上门来询问,这下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俗话说得好,女怕嫁错郎。男方要挑媳妇,女方也要挑夫郎啊。
      林巍本身是童生功名,加上一副好样貌,好家世,十分符合各家夫人对女婿的要求,越看就越满意。
      林老爷一番对比过后给他选了一门得力的妻子,当时定下当年就娶回家来,林巍本来就耽误了几年,为此林老爷脑子都要愁坏了,头上多了几根白头发,如今有人接手,是再好不过了。
      略说两句话,林巍就放徐长松走了,他和妻子柔情蜜意,有个大灯笼杵在那里的确挺碍事的。
      徐长松无辜摊手,明明是你把他叫住得好么?敲了他两顿饭后才被推着走远了,被硬塞了一大碗狗粮还不许他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吗?
      把面具戴正,风光独好,闲看元宵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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