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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回家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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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试结束后,徐长松就吩咐高正把行李收拾整齐,只待放榜,不日便要离开。
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要解决路上的安全问题。别看他来时还算安稳,回去时如果只有一驾马车难保不会被盗匪盯上,人财两失。
徐长松去官牙找牙侩打听。牙侩道:“相公来得不巧,三天前倒是有一队商人去邱山,这几天肯定是没有的。”见徐长松脸色苦恼,又说:“去邱山的商队是没有了,不过去邻县的就有两队。我可以去帮你问问他们带不带人,跟他们一起走一程,你再驾车去邱山也就一天的路程。”
徐长松忙道:“那就麻烦小哥了。”
牙侩去而复返,请他去跟商队带头的人商量。
牙侩介绍道:“这位是刘三大哥。”
带头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打量徐长松上下一圈,才道:“我的商队还要在沿路的县城停下贩货,路上还要耽误个大概五天的样子,如果你不介意,那就一起走,捎带你一程,只不清楚你是坐我们的驴车,还是自己驾车跟着上路呢?”
徐长松道:“我的行李多,还带着书童。打算租一辆马车跟着刘三大哥的队伍。”
刘三点头,“马车脚程是比队里的驴车要快许多,不过小兄弟你听我一句劝,队伍里都是驴车,你租马车太打眼了,既然不着急赶路,还是租驴车为好。”
刘三是为了安全着想,好心提出想法,徐长松也没有异议,“那就听大哥的。”
“七天后在城门外集合出发,路上不包吃住,你自己搞定,只要商队启程后别乱跑就行。”
徐长松认真的把话记住,免得记岔。算算日程,七天后离开的话,刚好参加完学子宴,就能上路啦。
“多谢刘三大哥。”徐长松递上一贯铜钱给他。商队带人也是要收钱的,相当于在收取一点保护费,毕竟人多势众,没有几把刷子的山盗贼匪都不敢招惹。
刘三大手掂了掂,粗犷的脸上露出一点笑,“你记着时间,别误了。”他还有事情要做,说完就走了。
徐长松请那个帮他找商队的牙侩介绍一下租谁的驴车好,哪个车夫驾车技术高。
牙侩笑道:“包在我身上。保管让您满意。”官牙的牙侩办事效率还是令人放心的,徐长松很快就找到合心意、信誉又高的车夫,并与之定下契约。
七天后,徐长松早早的就出城门与其他人汇合。
驴车拉车用的是毛驴,灰褐色,头大耳朵长,比马要矮小的多,驴头、驴嘴勒着缰绳,驴背上驮着系住板车的带子,那带子看着还挺结实,用来拉着后面的板车走。驴车上的行李都用防水的油纸包裹住,再用麻绳绑好固定在板车上。在十余辆装满货物的驴车里头丝毫不起眼。
刘三吆喝着安排行车的顺序和位置,“你,往后边挪一下,别碰到前边的车。”徐长松的驴车被挪到中间偏后的地方,拉货的驴车在整个队伍的正中间,前后都是保护货物的大汉,带头的刘三等人左腰侧别着大刀,其他大汉也都抱着棍棒。
见都到齐的差不多了,刘三喊道:“启程喽!”
听着指挥,车夫们默契的驱使着毛驴走,一时间,耳畔都是毛驴哒哒哒走路的声音。
驴车前面放着行李,徐长松和高正从后面登上去靠着行李坐下。驴车走的还算平稳,没有了先前坐在马车车厢里的憋闷,两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倒也没有呕吐。不过就得直面猛烈的太阳光了。
高正从行李侧边掏出两顶笠帽,两人戴上之后感觉好多了。
笠帽是用蓑草或蓖麻搓成绳子编织成的帽子,和蓑衣配和使用,一般是樵夫和渔民用来遮风挡雨的。
现在这笠帽戴着正合适,没有雨,挡太阳也好。
他们后边的驴车车夫笑道:“大白天的戴什么笠帽,晒黑点姑娘们才喜欢。”
“你这老头,就算白了也没姑娘喜欢。见人家是读书人,嫉妒了吧。”
“呸,老子还用嫉妒,家里的婆娘就喜欢老子黑,这叫有男子气概。”
高正对车夫拿他们说嘴不满,“我家爷是秀才公,可不是你们能说道的。”
“呦,可是今年的秀才公?”
“你这不废话吗?城里才办过院试,前几天才放榜,这时候离开府城的读书人不是落榜的童生就是秀才公了。诶,你家相公是第几名啊?也是茂县的人吗?”
高正骄傲的说:“我家爷可是第十名,是廪生呢!我们不是茂县的人,是隔壁邱山县的。”
“这可了不得。”
……
徐长松拉下帽檐,盖住自己的脸,低低的打个哈欠。驴车晃晃悠悠的,真适合睡觉啊。
商队走得慢,两天后才到第二个县城,在县城里停留一天卖掉一些货物后才继续上路。还没走多久,路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高正把蓑衣翻出来给徐长松穿上,淋雨最容易得病,病在路上,找大夫看病很麻烦。
徐长松曲起手掌接雨水,看雨滴落在手上打出的水花。如果是在家里,他一定会很高兴这场雨下得好,不用费劲的运水给田里的秧苗浇灌了,但是听着商队里的叫骂声却颇有些感触。事物都有两面性,你觉得好,我说不好,为甚会有这样的不同呢?对事不对人罢了。
半个时辰后,雨势越下越大。
刘三让人在驴车上面再多包上几层油纸防雨防潮,这批货物里头有吃的也有用的穿的,发潮的话就很难卖出去要砸在手里了。
徐长松望着雨幕也发愁了,大雨如倾盆,也不知道邱山县那块是否也是同样的天气,水田有没有及时疏通好,田里的秧苗不会被泡死吧?
刚才那点小雨还不用怕,现在这架势……难说了,都快进九月,补种也来不及。
轰隆轰隆隆。
“什么声音?”
“停下!快停下!别再往前走了。”刘三察觉到不好,让商队停下。
“老高,你陪我去看看。”刘三解下一头毛驴,骑着去查看,老高应了一声,直接小跑过去。
两人才走没多久,就看见几个形容狼狈的旅人,老高抓住一个旅人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旅人面色惊恐万分,“山神发怒了,我的马车都被埋了。”
老高松开旅人,对刘三说:“这路可不能走了,换一条道吧。”
“换道要多走两天。”刘三不想费那个功夫,“远远的看一眼,没那么糟糕就冒点险赶紧走过去。”
老高知他素来顽固,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死心,只好由他去。
“晦气。”刘三看着被山石泥流挡住的山路,山上的泥土被雨水不断的冲刷下来,覆盖面甚广,想也知道再往前走恐怕也有被埋的危险,狠狠的踢一脚毛驴,“后退,掉头绕路。”
商队动作了起来,返回岔道口走另外一条岔道,途中遇到其他路人,出于人命关天的考虑,都会告诉路人们赶紧转道。
路人听说山路被埋,也歇了赶路的心思,感谢一句便与他们同行先回到客栈休整。因为大雨滞留在客栈的人也有不少。
客栈是专门接待商队和贩夫走卒的,没有富贵人家入住,环境自然谈不上有多好。
徐长松要了一间房,解下蓑笠挂在架上。高正略收拾房间,嘀咕道:“就一张床一张桌,这掌柜也敢宰人三百文,想钱想疯了吧?”
“忍耐一天就好。”徐长松遇到这种糟糕天气心气也不顺,路程要延长两天,客栈狭窄破旧,充满湿气的空气让人变得也沉重起来。
半夜,徐长松被渐大的雨声惊醒。黑夜中一点灯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视觉感官遮蔽下,听觉被放大,密集的雨滴落在障碍物上的敲击声,伴随着不时响起的雷电轰鸣声。
徐长松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很轻,没有把睡在旁边的高正吵醒,披上外衣支开一点窗户,大风很尽职的把雨水顺着空隙吹进来。
他没有管飘进来的雨滴,定睛落在被雨水淹没的道路。路都是土路,在雷电偶尔闪过的光照耀下,能看见被黄土染成泥黄的水面。
心下一沉,行程可能要延迟了。
次日,乌云沉沉,滂沱大雨依旧在肆掠。
住在一楼大通铺或在客栈大厅打地铺的人昨晚几乎一夜未睡。雨水形成的水潮通过大门缝隙渗透进来,最靠近门口的人被冰凉惊醒后,把其他人也推醒了,有行李的先整理行李,有货物的人也赶紧跑去查看,一顿忙乱后,才坐在楼道阶梯上凑合一夜。
徐长松下楼时,大厅里的水已经没过脚背,默默的回房换了一双走路轻便、防湿防滑的木屐。
果然,客栈外面变成了汪洋一片。荒郊野外并没有完善的疏通水道,一切只能等大自然自己消化吸收。
刘三打算着冒雨前行,一群大老爷们还怕这点雨不成。
可涉水去探路的人浑身湿漉漉的回来,都说这路走不了,看不清路况,有些地方踩下去,半个身子都被淹了。
就算人能淌着水慢慢出去,可是还有驴车。拖着货物的驴车重量不轻,若是陷入泥里很难拔出来。
刘三气呼呼的决定,等水潮退尽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