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离忧》千影狐

8、第8章 宰相府之夜（二）

　　这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心里一阵发毛，本能地跳闪开来。一转身便和一双泛着微亮的眼睛对上。
　　看这人的身形，正是那个抢吃土豆的男孩。
　　“你也发现了？”男孩轻声问道。
　　“你早就发现了？”曲离忧反问。
　　“嗯，你觉得我们活下去的几率有多大？”
　　“活下去的几率？”虽然她也料到，被带走的孩子不会有好事，但还没想到死这个层面。
　　“你怎么确定被带走的孩子死了呢？”她问。
　　“反正被带走的孩子没有一个回来的。而且，你不觉得，他们把我们像畜生一样关着，很奇怪吗就好像有专门的用途。”
　　“我也有这个直觉。按照这个速度，过不了几天总会轮到我们的。”她没底气地说。
　　男孩沉默片刻，道：“明天中午，他们来送土豆的时候，我假装多抢几个，那个家丁定会用鞭子抽我，你假装上前哀求，趁机一刀子捅死他，我们便可往外跑。”
　　她摇摇头：“宰相府里到处都有人守着，就算你能杀死一个送饭的，跑出这个门也跑不出宰相府的大门。”
　　“那就这样等死吗？”男孩的语气多了几分焦躁。
　　“我们要等待机会。”曲离忧说，“你想想看，他们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那还用说，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既然我们是秘密，是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那么我们就要想办法引起别人的注意，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就算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也都是宰相府的人，他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男孩还是泄气。
　　曲离忧说：“宰相府大了，什么想法的人都有，有不同想法的人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就会有不同的打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再说了，要是一直这么沉默着，反倒一点机会也没有。”
　　男孩点头道：“那明天开始，我们就不断喊救命，让路过的人都听到。”
　　曲离忧说：“你要是大喊救命，肯定会让看门的家丁生气，到时恐怕会先打你一顿，再用草塞你的嘴巴。”
　　“那怎么办？”
　　“你最擅长什么？”曲离忧问。
　　“我爸爸以前是剑客，我从小就学剑术格斗。”
　　“那好，你每天在屋子里教我练剑，动静大一点”
　　“我教你练剑？你可是一个女孩子，干嘛学男孩子的玩意？”
　　曲离忧从墙角捡来两根木柴，递到男孩手上说：“你就尽管大胆地教吧，给你，这个当剑。”男孩接过木柴，借着月光，她看到他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作为回报——”她顿了顿，“我教你唱歌。”
　　“额——”男孩一脸黑线。
　　“我叫齐风。”
　　“我叫曲离忧。”
　　翌日，早起路过厢房的奴仆们，都听到了曲离忧的歌声。她的嗓音本就酥软甜美，歌曲旋律又优美动听，奴仆们惊为天籁，纷纷驻足聆听。
　　连守门的家丁也听得摇头晃脑，饶有兴致。
　　接着一个男孩的歌声响起，众人只觉得词很熟悉，调很陌生。有人受不了了，拍门问道：“唱歌的，你不要随便改动调调好吗？”
　　齐风唱得尴尬，停下来对曲离忧说：“咱们还是练剑吧。”
　　不一会，众人又听到屋内叮咣叮咣打斗声不止，守门的家丁砰砰敲了两下门，吼道：“不许打架，听到了没有？”
　　曲离忧回应：“我们在里面待的实在无聊，这位哥哥在教我练剑解闷呢。”
　　守门的家丁一听，心想这些孩子哪来的剑？遂打开门观看。
　　只见男孩手持木柴，出招凌厉，但每次在即将击到女孩时，又能迅速收住，丝毫不会伤害到她。女孩出招稍逊缓慢，动作却连贯优美。
　　原来会舞剑的人，就是舞木柴也是别有韵味，守门家丁不禁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曲离忧见状，对守门家丁说：“这屋子太小，不如放我们到院子里，我们比划给你看，让你解解闷。”守门家丁犹豫了一下，迟疑道：“这……不好吧，纽兰姑姑让我看好你们，不能放你们出来。”
　　曲离忧说：“我们就在门前院子里比划，宰相府那么多人，我们跑不掉的。再说，现在纽兰姑姑也不在，我们练完就进屋。”
　　守门家丁想了想说：“好，就只能练半个时辰。”曲离忧欣然点头道：“谢谢。”
　　如此往复三日。
　　这天早上，曲离忧和齐风在院子里练剑。只听“啪”的一记响，一个男孩给了守门家丁一个重重的耳光。男孩十一二岁模样，衣着华丽，浑身透着一股富贵之气。
　　“我要带走一个陪我练剑的奴隶，不行吗？”男孩盛气凌人地说道。
　　那家丁捂着脸，跪倒在男孩面前哀求：“二公子，不是小奴不愿意，只是小奴受纽兰姑姑管辖，她不发话，小奴不敢自己做主。”
　　“纽兰姑姑？”男孩挑眉，“她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奴隶，我说的话，她敢不听？”
　　“元岁！”一个浑厚的男声从院子另一端传来，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款款走来，他的旁边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妇。
　　守门家丁忙跪拜磕头：“小奴见过丞相大人和夫人。”
　　丞相大人和夫人？曲离忧一惊，遂仔细打量他们。只见丞相大人珠圆玉润、红光满面，那夫人五官端正，但是面色苍白，精神萎靡，一副病怏怏的状态。
　　怎么没见到妈妈？她不是已经嫁给丞相大人了吗？曲离忧心中疑问。
　　“元岁，你怎么发脾气呢？”丞相一脸溺爱地问。
　　“父亲，元岁喜欢练剑，但是陪练的那些奴隶都不会耍剑，一点也不好玩。我前几天听人说，这儿有两个奴隶剑耍得好。反正是我家的奴隶，我就想来领走一个，但是这个看门的奴隶不让我领走，你说气人不气人？”
　　丞相笑道：“元岁看上哪个？领走就是。”
　　那男孩伸手指着曲离忧说：“父亲，我就要这个女奴！”
　　曲离忧惊讶，自己的剑术显然比齐风差多了，丞相公子怎么会选自己？
　　“好，元岁把她带走就是。”丞相笑盈盈地安抚他。
　　元岁上前拉住曲离忧的肩膀：“女奴，你跟我走。”曲离忧回头望了一眼齐风，他的眼里有惊讶、失望，还有一丝嫉妒。
　　她跟在元岁身后，走过两个长廊，进入一座花园。
　　“这里就是我的住处。”元岁炫耀道。
　　曲离忧环顾四周，院子不算大，不过很精致。中间有一汪水池，碧波荡漾，上面游动着两只鸳鸯，水池后面是一座小而精致的假山，周围种着一些枫树。早晨的阳光照在红黄色的枫叶上，折射出一片连绵不断的斑斓色彩。
　　“这里很美！”她由衷地感叹。
　　“嘿，女奴，我听说你和那个小子对决，都不会发抖害怕，是真的吗？”
　　“我们只是练剑，又不是真的要伤害对方，我当然不怕了。”
　　“那我出剑可不会留情，你怕吗？”元岁说着将一柄真剑扔了过来，曲离忧一接，感觉异常沉重，心想这真刀真枪玩起来可就危险了。自己对击剑原本一窍不通，只是跟着齐风学了两天，知道一些套路。
　　但现在哪有退路？
　　“我依然不会害怕的。”她面色平静，语气坚定地说。
　　元岁哈哈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其他那些奴隶，我一出招就怕得抖掉了剑，我一剑就把他们刺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曲离忧说：“我练剑不取蛮劲取巧劲。我问你，如果我一剑朝你的大腿刺来，你怎么接招？”
　　元岁说：“这还不简单，我拿剑横着一挡不就行了。”
　　曲离忧摇摇头：“我一击你一挡，我再一击，你再一挡，你岂不是永远不能胜我，那还比什么？”
　　元岁眨巴着双眼，觉得她说的在理，但是又觉得不对劲。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的力气比你大，我挡回你的剑，顺势一攻，就变成你来防守了，到时你的力气没有我的大，自然防守不住，就被我刺中了。”
　　曲离忧又摇摇头：“你专挑一个力气比你小的来比，而不挑刚才和我比剑的那个男孩，看来你也是胆小呢，你怕防守不过。”
　　元岁被曲离忧看透了心思，有些气恼，辩道：“我才不是怕他呢，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只和比你弱小的人比试，你的剑术怎么会进步？”
　　元岁听她这么说，脸已气的青白，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曲离忧见势接着道：“我自知力气没有你大，所以不会拼蛮劲。”
　　元岁被她这话勾起了兴致，说：“那你说，如果你一剑刺向我的大腿，我怎么接招？”
　　“那你直接砍我的头颈啊。”
　　“什么难道我任由你刺穿我的大腿吗？”元岁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