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离忧》千影狐

48、第48章 光明法例（一）

　　夜幕降临，国师府的庭院里一片安宁祥和。
　　晚饭过后，曲离忧和坤衍沿着湖边散步。安婆婆已经提前将亭子里的灯笼点亮，因此，尽管夜晚没有星月，亭子里依然通透明亮。
　　曲离忧走进亭子，在靠近露台的一侧站立，坤衍站在她的身后。
　　露台上两只白鹭时而互相勾勾脖子，时而相互碰碰嘴夹，时而相互梳理羽毛，一副恩爱模样。
　　“还有五天就要上镜水灵山岛了，我有些紧张呢。”曲离忧放眼望向外面的黑暗。
　　“我和你一起去，有什么好紧张的？”坤衍说着，从后面揽住了她轻盈的腰肢，闻着她发丝的香味。“对了，听说我们要上岛，梦雪也嚷着一起去呢。”
　　我就知道她一定要去的。”曲离忧微笑着转过脸。
　　“你怎么知道？”坤衍好奇地望着她的眼睛。
　　“她想去找苏蓦。”
　　“哦……十年前苏蓦救了她，她对他仍感恩在心？”
　　“感恩是感恩，但是……”曲离忧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梦雪爱上苏蓦了。”她凑近他耳边说道。
　　坤衍一脸震惊，“忧儿，你不是开玩笑吧？”
　　“没有，是梦雪自己告诉我的。”
　　“苏蓦和她怎么可能？”
　　曲离忧白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了？梦雪那么漂亮，又是高贵的公主，难道苏蓦还看不起她？”
　　坤衍解释道：“不是这个原因。苏蓦居住在镜水灵山岛的小玄天内，那里是他镇压黑巫师的地方，里面灵力太盛，别说梦雪只是一个凡人，就是镜水灵山岛上的巫师，也不敢在小玄天内长住。”
　　“这样啊，那苏蓦不能自己出来吗？”
　　“苏蓦镇压的黑灵太多，他若是随便出来，那些黑灵就会突破他的封印。而且，他为了彻底镇住星河的黑灵，把自己也封印在小玄天内了。”
　　“这么说来，苏蓦也牺牲挺多的。”
　　“是啊，而且，他是一个孤独而奇怪的人，平时除了喜欢喝酒，对别的事情几乎不关心。”
　　“哎，梦雪肯定要伤心了，我看的出来，她很喜欢苏蓦的。”
　　“镜水灵山岛上也有不少女巫师喜欢他，不也只能忍了？”
　　曲离忧眼中精光一闪，问道：“他真的那么有魅力？”
　　坤衍故作吃错，“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就是好奇而已。”
　　坤衍抱紧她，轻轻一笑，在她耳边低语：“就算他是岛主，就算他再有魅力，也没有我幸运。”
　　“师父又开始说情话了。”
　　曲离忧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师父，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记不清了，很久以前吧。你呢？”
　　“嗯，也很久了，我记不清了。”
　　两人在靠近露台的一侧坐下，坤衍凝视着曲离忧迷人的姿容，说道：“忧儿，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有手足无措、茫然不知途的时候，直到那天云锐来找我，说你离我而去了。那一刻，我突然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师父独自在山洞里与蛊人做战时，我也是这个感觉。”
　　“忧儿……”他吻上了她的樱唇。
　　她抱着他，享受着他温馨甜蜜的吻。而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百年修得的灵力，正凶猛地向外倾泻。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亲近她，即便是饮鸩止渴，那又如何？
　　两人相拥相吻之时，庭院另一头，一个黑影正注视着他们。
　　翌日中午时分，见松殿的大门紧闭着，过往的侍从皆当是王后正在午休。
　　然而此刻，王后归真清流穿着淡金色华服，懒懒地倚在会客厅的主座上，木莲端坐在一旁，两人的目光皆落在阿填身上。
　　“殿下，安娅上午飞鸽传书过来，说她昨晚看到了暧昧不堪的一幕。”
　　王后来了兴致，起身问道：“有多暧昧不堪？”
　　“那大祭司和坤衍竟公然在院中亲吻拥抱。”
　　木莲面色铁青，十指紧紧地抓握在一起。
　　王后高兴地说：“阿填，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根据光明国的法律，伺候神灵的祭司，无论男女，都要守身。否则，轻则流放，重则死刑。虽然陛下也可能临幸过她，但是总不能把陛下也牵连进去。这下好了，她是将辫子交到我手上，让我抓啊！”
　　“王后，坤衍为人正派，定是那女人百般勾引诱惑他。况且他是镜水灵山岛上的高级巫师，若是将他牵连出来，恐怕不妥。
　　我们要对付的人，不是陛下和坤衍，而是那个曲离忧。既然她如此浪荡不羁，既勾引陛下，又勾引国师。不如我们……”
　　木莲将身体凑近王后，附耳低语了几句，王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好，就这么办吧。”
　　曲离忧仍记得抄录法律卷宗的事情，在路过见松殿时，她本能地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拾阶而上，朝观云殿走去。
　　她到达政务厅门口时，归真源仍伏案处理面前的一堆公文。
　　卓尔刚想进去汇报，她摇摇手，示意他不要打扰归真源。卓尔已知国王对她的特殊感情，遂听从她的指示。
　　她轻步迈入政务厅，在一旁静静地站立，归真源并没有察觉。许久，当他抬起头来，看到一旁亭亭而立的曲离忧时，显得十分惊喜。
　　“是不是站了很久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合上公文本。
　　“刚进来，没多久呢。”
　　“来抄写法律卷宗吧？瞧，纸笔和案桌都为你准备好了。”归真源指指自己身旁的一个小案桌。
　　“陛下想得真周到。”
　　“别站着了，快上来吧。”
　　“谢谢陛下。”曲离忧盈盈迈步走上台阶，在归真源的身旁坐下。小案桌中间摆放着崭新的笔墨和纸张，几本厚厚的法律文卷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光明国的法律文卷共有七册，分别是《王族卷》、《贵族卷》、《臣卷》《平民卷》、《立策卷》、《案例卷》、《罪罚卷》。法条中有神谕和王谕两部分。神谕部分是三百年前祭司院的元老制定的，王谕部分由历代国王和大臣商议制定。
　　这些文卷内容比较多，如果抄累了，就去殿外走走。下午的时候，卓尔会弄些水果糕点给你吃。”归真源耐心地说完后，继续审阅大臣们上奏的文书。
　　曲离忧翻开了《王族卷》，其中第一百四十三条，神谕规定：“适婚王族只应嫁娶王族之人，不分兄妹、姐弟或父女，不得与贵族或平民通婚……凡与贵族通婚者贬为贵族，与平民通婚者贬为平民，后代不得恢复王族身份……第一百五十一条：王族男子终生只配一偶，不得纳妃妾，非配偶早亡，不得复娶……第一百六十二条：王族若有私生子，应立即斩杀……”
　　她放下《王族卷》，心中久久不能平复，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归真源，心中涌起无尽的感伤：如此英俊、潇洒、儒雅、英明的国王，居然也受这荒谬的法律约束，娶自己的亲妹妹为妻。如果王后先于他过世，岂不是还要娶自己的女儿梦雪为妻？
　　稍稍平复之后，她又打开《平民卷》，里面王谕部分的内容，理性地让她叹服。
　　平民卷中规定，应保护平民的生命安全和私有财产，贵族或王族不得无端掠夺；鼓励平民开发荒地，因开发荒地所产生的收益，平民向国家缴纳一定比例的税赋后，剩余的收益全部归自己支配；
　　鼓励平民之间公平交易，合理的契约关系得到保护……继续往后翻看，在神谕部分写到：“平民若有私生子，应立即流放，私生子无任何平民应享有的生命和财产保护权。”
　　看到这里，曲离忧急于想知道，神灵在光明国有怎样的权威，是否可以改变这些规定？
　　她依次翻阅了七册文卷，在《立策卷》、《案例卷》找到了与神灵有关的案例。
　　《立策卷》主要规定国王制定法律的规则和要求，但在“神灵旨意”一章指出：如果有明显的迹象证明善神下达了旨意，光明国无论国王、祭司、贵族还是平民，皆应遵守。她立即查找法律对善神的定义。
　　善神的定义为：拯救人民于危难之中，消灭邪恶法力之神。
　　她放下《立策卷》，拿起《案例卷》，光明国五百年来的一些经典案例，都被收录其中。
　　曲离忧扫视到星河的案例。但是关于这一页的描述却折损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归真源回头问道。
　　“陛下，《案例卷》中关于星河的描述页损坏了。”她举起来给归真源看。
　　“哦。二十年前我就看过，我凭记忆讲给你听吧。”
　　“好。”曲离忧放下卷宗，侧过身子，认真地看着归真源。
　　“三百年前，归真氏王族的私生子星河，出任神庙的大祭司。那时供奉在神庙的神灵不是光明神，而是月光女神。
　　也不知怎么的，他与月光女神相恋了，并且获得了月光女神的灵力，但他仍不知足，继续偷偷修炼黑巫术。由于犯下的杀戮过多，光明国国王对他下达了追杀令。他就用咒术杀死了自己父亲——光明国国王，以及国王的十五个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