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离忧》千影狐

47、第47章 商议对策

　　观云殿的政务厅内，国王归真源着一身白色的华衣，坐在案桌前认真批阅公文，任由淡金色的长发垂落在胸前。
　　“陛下，大祭司求见。”内务总管卓尔在一旁静候多时，待看到他将案桌上的公文一一合拢后，才上前恭敬地禀报。
　　“哦？请她进来吧。”归真源说着，整了整衣衫和案桌上的文件。
　　曲离忧着一身蓝紫色的宽袖收腰长裙，走上云雾缭绕的台阶，垂至腰间的长发如绸缎般在身后轻盈摆动，穿过白玉长廊，踏进宽敞华丽的政务厅。
　　“曲离忧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归真源从案桌后起身走下台阶，与她对面而立。“卓尔你先退下。”
　　“是。”
　　“这两天还好吗？”他并不急着问她来此何事。
　　“有师父在，我不会有事的。”
　　“也是。”他微微一笑，指着一旁的云纹石桌说：“我这里有金沙国进贡的好茶——百煮香，可要尝尝？”
　　曲离忧侧头一看，见桌上架着一个小炉子，上面放着一把碧沙茶壶，炉中的微火维持着茶壶里水的温度。
　　“盛情难却……”她颔首说道。
　　两人围着石桌坐下。归真源轻轻挽起袖子，提起碧沙茶壶，在曲离忧面前的杯中注上茶水。
　　“忧儿冒昧，不知是否打扰到陛下了？”
　　“你打扰得太少了。”他笑道，“我之前在审核财政司递交的开支预算，不过现在已经审完了，正想着你的病情呢。”
　　“多谢陛下关心。忧儿此次来，是来向陛下讨教一些问题的。”
　　“哦？说说看。”
　　“前几日，我去了节戈城外的棉池村。”
　　“你去那里干什么？”
　　“这中间，自然是有些机缘。我到了棉池村，发现那里的治安状态非常差，村民们基本靠抢劫来维持生计。由于没人管，之前巫医卞丹，就是那个魔婴成为了他们的首脑。
　　他蛊惑村民到处散播暗蛊，强抢年轻女子，坏事做尽。现在棉池村的地盘已经扩张到了周围的村庄，人口也有两三万之多，这样一个群体，如果官府不加以管理和引导，必然会造成很大的祸患。”
　　“你是希望，官府将棉池村作为一个正常的行政区域，管理起来？”
　　“是的，不仅如此，我还希望能从法律上改变对私生子的歧视。”
　　归真源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呢？但是星河事件之后，三百年来，光明国对私生子的处理都是一样的，要么杀，要么流放。这个法条最初由王族元老制定，由祭司院的元老负责监督执行，国王不能任意改动。根据法律，凡王族的私生子一律杀死，平民的私生子一律流放抛弃。”
　　“星河只是诅咒了王族的私生子，并没有诅咒平民的私生子，这个法律对平民来讲，太不公平了。”
　　“难道对王族的私生子就公平吗？”归真源反问道。
　　“自然是更不公平的。为了一个可能根本就不会灵验的诅咒，去伤害无辜的私生子。为什么不去处罚私生子的父母呢？”
　　归真源俊美的脸庞微微动容，他沉默片刻，说道：“你说的没错，千错万错，都是私生子父母的过错，却让他们的孩子去承受这无尽的痛苦。”
　　曲离忧见归真源神情沮丧，心想许是自己的这番话，触动了他对自己同父异母哥哥的怜悯。遂安慰道：“陛下不必愧疚，流觞变成这样，不是你的过错。”
　　归真源回过神来，一脸茫然，“流觞？”
　　“是啊。但是再一想，如果不是光明国这条法律，流觞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说的也有道理。”
　　“其实，陛下的想法和我一样，也想废除这条法律，是吗？”
　　“二十年前就想废除它了，苦于没有契机。根据王族的议事规则，我不能主动向祭司院元老提修改法律的建议。所以要么由大臣联名，要么……”归真源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要么就由神灵来提。”曲离忧青灰色的眸子一闪，补充道。
　　归真源脸上现出欣喜之色，“你还真是个好知己。”
　　“现在就是要等一个好的契机。”曲离忧说。
　　“难怪梦雪总是夸赞你聪慧有趣。”归真源流露出对曲离忧无限的喜爱之情。
　　“陛下谬赞。不过，我想先把光明国的法律熟悉一下，不知道哪里有最全的文卷？”
　　“王宫的档案司里有，我的书架上也有。”归真源指着案桌旁几个高大的书架，“就在那里，你可以借去看。”
　　“陛下这里有几套呢？”
　　“一套。”
　　“不如我抄录您的吧，这样不会影响您使用。”
　　归真源早就将法律卷宗熟读于心，但是他喜欢她在身旁的感觉。
　　“好。”归真源温柔地说，“我一会就让卓尔为你准备纸笔”。
　　“多谢陛下！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曲离忧压低了声音。
　　“嗯？说吧，什么事？”
　　“是关于白雅的。”
　　“白雅？”归真源一听，态度立马转冷：“你知道她躲在哪？”
　　“是。还请陛下怜悯她，不要再处罚她了。”
　　“你为她求情？”
　　“算是吧。”
　　归真源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开口了，那便宽恕她吧。”但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身为一国君王，做事本应有自己的原则，为何曲离忧一提要求，就完全没了自己的立场？
　　“其实她已经受到了惩罚，非常残酷的惩罚。”曲离忧补充道。
　　“到底怎么回事？”
　　曲离忧低下头，轻声地说：“我们在棉池村发现她时，一群男人在光天化下侮辱她。”她顿了顿，“她已经疯了。”
　　归真源十分吃惊，许久说不出话来。沉默过后，归真源问：“这件事，现在有几个人知道？”
　　“就我和师父两人。白雅现在暂时住在国师府里，安娅、绥儿和安婆婆在照顾她，但她们并不知道棉池村的事。”
　　“好，此事关系到王族的颜面，不要声张。等会我叫宏把她接回宫。”他想了想，又问：“你可知道是谁带头侮辱她的？”
　　“听村里的人说，是一个叫熊水的恶霸。”
　　“熊水……”归真源淡淡地重复了一边，眼底寒光一闪，涌现起一丝杀气。
　　这时，卓尔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报告：“陛下，宏王子要见您，我告诉他您正在会客，让他稍等，但他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卓尔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归真宏的声音：“陛下叔叔！陛下叔叔！”
　　“宏儿，什么事？”归真源起身朝归真宏走去。
　　“陛下叔叔，我有白雅的消息了。”归真宏兴奋地说道。
　　“她在哪？”归真源波澜不惊地问。
　　“据知情的人说，她被人抓去棉池村了。陛下叔叔，我带两支卫队去棉池村救她。”
　　不料归真源脸一沉，责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完全无视你妹妹犯下的错误。”
　　归真宏急忙跪倒在归真源面前，说道：“不是的。陛下叔叔，我知道白雅犯了大错。”
　　见归真源故意挪开了身子，他向前跪走了几步，“但是那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管教好她。我愿意代白雅承受任何处罚。但是这次，请陛下叔叔开恩，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派两支卫队给我，让我先把她救回来。”
　　曲离忧原本对归真宏没什么好感，认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王子，但现在见他对自己的妹妹如此情深义重，倒是对他有了几分认同。
　　“宏王子，你不要着急。我和师父已经将白雅从棉池村带回来了，此刻，她正在国师府里休养。”
　　“真的吗？”归真宏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漂亮大祭司，谢谢你！之前我多有得罪，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你一会随我一起去国师府吧。不过……白雅状态并不好，也许不认识你了。以后你要花很多的时间去照顾她。”
　　归真宏的眼神暗淡下来，忧伤片刻之后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人回来就好。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再做错事了。”
　　“陛下，忧儿先带宏王子去国师府接白雅，这就告退了。”
　　归真源回过身看着她，点头道：“好。”
　　归真宏跟着曲离忧回到国师府，将白雅扶上马车。他对曲离忧和坤衍深深鞠了一躬，“这次真是多谢国师大人和大祭司了。”
　　接着他跳上马车，拉起缰绳朝王宫驶去。
　　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曲离忧暗自感叹：“其实，他是一个好哥哥呢。”
　　“你今天去找陛下谈事了？”坤衍拍了一下正在发呆的曲离忧。
　　“嗯。”曲离忧回过身，青灰色的美目和坤衍相对。
　　“想到对策了吗？”
　　“在想啊，不过事情没有落实之前，还是先不告诉你了。”曲离忧卖关子。
　　坤衍耸耸肩，心想这话的套路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