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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自杀志愿(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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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栏杆上挂了一个外漆剥落的南京锁。
一路走来,每个房子都是大门敞开,现在看到一个上锁的,两人都觉得有点反常。
沈忆冰仔细看了看锁眼,发现虽然锁很旧了,但锁芯附近并没有生锈,反而比锁体还要光滑一点。看来这个锁最近被人用过。
白灿灿掂了下锁说:“这怎么办?”
锁这个形象在第二世界里通常有特殊的意义—意味着一段秘钥,或是一个安全屏障。如果是正常作业的时候,一把南京锁根本不会是障碍,但这时候所有的工具应该都和他们的鱼壳一起被甩出去了,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沈忆冰没吱声,左右看了看,几米外的地上杂乱地扔了一堆电线,他走过去挑了一段在路边石块上磨掉外壳,拧了几下便成一股铜丝。他拿了铜丝弯下腰对着锁芯插进去。
白灿灿看得目瞪口呆,好容易蹦出一句话来:“沈哥,手艺人啊!”
沈忆冰小时候跟着了诚当流僧时,学了不少偷鸡摸狗的本事,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没想到现在竟然用上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逼着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锁上。
铁栏杆后面种满了月季,在这种毫无人气的地方,花反而开得格外热烈,绿色的枝叶从铁栏杆的间隙里伸出来,把红色的花朵递到他们面前。
白灿灿伸手捏住一枝半开的花朵,轻轻一用力,把花瓣摘了一片下来,他手指捻了捻,转头看看沈忆冰,皱起了眉头:“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这里有什么对劲的吗?”沈忆冰说。
白灿灿:“这个地方需要的计算资源太多了。”
沈忆冰手上一顿,明白了白灿灿的意思。
第二世界的模拟信息都依赖于系统的计算能力,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过于细致和真实了。
沈忆冰不是没有见过做的很逼真的站点,但关键在于交互。即时交互相当消耗计算资源,再大的站点也会在资源分配上有所选择,通常最重要的部分会被细化,譬如一个第二世界的pub,会把重心放在不同酒水的模拟刺激上,而墙壁上的玻璃灯,它也许看起来是灯,但仅限于此,它没有真正玻璃的触感,甚至不能打碎。
但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石,包括手里那把锁,都明显有着极其逼真的交互性。他现在能用铁丝撬锁,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这把锁的复杂度。
白灿灿知道他明白了,在旁边啧了一声说:“看来是撞到不得了的东西了。这种体量的计算…”
这种体量的计算,能支撑的绝非善类。
沈忆冰没说出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南京锁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击打声,弹开了。
白灿灿向里走了两部,突然回头看了看沈忆冰光光的脑袋:“你这个也算文化入侵了吧。”
沈忆冰:“…”
走近了后,发现墙上剥落的字还留下了一些痕迹,是个“蘭”字,看来这个教堂原名是兰竹福音院。
他们围着不大的建筑走了一圈,发现这教堂横竖加起来只有一扇窗户,位置很高,但看不见里面有光漏出来,可能是封死了。除了虚掩的门里能看到光线,也再没有其他可以窥探的地方。
沈忆冰走到门口,示意白灿灿和他分别站到门的两侧,伸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在一片寂静中,敲门声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这也不算意料之外,沈忆冰跟白灿灿比了个手势,准备推门进去看看。
没想到这时候,门里突然传来了动静。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来,紧接着门咣铛一声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脱口而出:“陈昊…”话没说完跟沈忆冰看了个对眼,双方都愣了一秒。
那人脸上一慌,想要反手关门,沈忆冰这里毕竟两个人,抢先一步跨进门内,把门堵住。
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张圆脸,牙齿有点外翻,眼睛下面浮了一层青黑,看起来很是疲惫。他瑟瑟缩缩地往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闯进来的两个人。
白灿灿伸出两手以示清白,不过他突然向前一伸手,那青年被他吓得发出一声短暂的“啊!”
“怎么了?”教堂里面有人出声问。
沈忆冰抬头看过去,发现自己置身于礼拜堂里,除了开门的圆脸青年,里面还有其他三个人。
教堂里的四个人看起来年纪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其中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情侣,正坐在礼拜堂的第一排长凳上,靠在一起,刚才出声询问的便是当中的女人。这两人脸色都很苍白,黑眼圈和圆脸一样重。
最后一个是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靠在灯光较暗的角落里,沈忆冰第一眼都没有看到他。不过比起其他几个人,这个青年的脸色明显好点,神情也不是太慌张。
圆脸在后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以为是,陈浩回来了,就开门…”
他声音渐渐变轻,带了点辩解的意思。
白灿灿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在这里遇到点意外。”
不得不说,没了脸上乌七八糟的纹身,白灿灿这张娃娃脸还是挺有迷惑性的。
沈忆冰想,也是幸好没有纹身,要不这几个人就是拼了命大概也要把他们撵出去。
唯一的女人松开抓住男友的手,站起来像他们走过来,沈忆冰发现她其实挺高的,差不多有175,长相也不难看,只是过于紧张的表情让她的脸显得很僵硬。她男友看起来精神很差,没有了女人的支持,颓然滑落在长凳上,似乎对新来的两人没有任何兴趣。
沈忆冰不由多看了两眼站着的棒球帽青年,那个人明显有点不一样,虽然站在了暗处,但沈忆冰莫名感到了他投过来的锋利眼神。
白灿灿说:“我叫王桐,这个是我哥王晨。”
名字当然是假的,做他们这种工作,真名实姓也是一种忌讳。
不过沈忆冰听了也头大,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他一个光头,白灿灿又素面朝天,可以说是长得完全不像,毫无可信度。
白灿灿也注意到了,连忙找了个补:“…表哥。”
他们过来的事情不好细说,白灿灿含糊的晃过去:“我们…碰到点事情,在河里泡了一会儿,可倒霉了。各位怎么称呼啊?”
圆脸本来想接茬,却被女人瞪了一眼,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倒是后面的棒球帽,往前走了几步,安慰一样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看起来是正常人,”棒球帽说,“别太紧张了,不是它们。”
沈忆冰心里一动,刚想问什么,棒球帽向他们转过脸来,他走出了灯光的死角,露出一张很干净的脸庞来,眼角微微有点上挑,有一点点攻击性,但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我叫陈微风,”他指了指圆脸说,“他叫罗贝。”
那个女人干巴巴地跟着说:“夏季,曾乾。”
沈忆冰抓住机会问:“你刚刚说不是它们,它们是什么?”
陈微风没有正面回答:“关上门说吧,快天黑了。”
仿佛是响应他的话一般,外面一阵蜂鸣,咔哒一声后。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