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T不娘》禾姑

5、打回原形

　　霍玖一的家庭是比较典型的中产阶级：祖辈都是一批老革命，从小就教导孩子们要懂得贡献社会、助人为乐。而她老爸从基层科员一步步干起，目前被委派到城投集团当董事。她老妈是教育局里的二把手，所以当年老霍总是被老师们“关照”，二老在当地的人脉、路子都挺广。霍爸霍妈感情算不上特别好，但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也将就着过来了。不过，这段婚姻中最让他们的得意的还是自家宝贝姑娘，逢人就说霍家出了个法官，连霍玖一都受不了爹妈对自己的吹捧。
　　是的，霍玖一从小就肩负着父母的重望，除了不是个男孩子，再除了她喜欢女孩子这两件事之外，再没什么让她父母不满意的地方。不过霍爸霍妈对老霍也是没的说，毕竟只有这一个孩子，所以也是精心培养：工作再忙，二老也会抽出时间陪玖一，要么游山玩水，要么大餐一顿，要么跟孩子一起学习。
　　小电驴骑到自家老宅花了大概一个小时，从东南边到城北。刚进门，玖一就把自己的双肩包挂在了门后，看到沙发上只有霍妈一人，好奇道，“爸呢？”
　　霍妈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揩着眼泪看着韩剧，指了指楼上，“在阳台上瞅你回来了没有，估计现在该下来了。”
　　果不其然，霍爸缓缓地从楼上踱了下来。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出头，带着眼镜，看起来十分儒雅。
　　“回来了啊，快来吃饭吧，你妈等你好久了。”
　　当霍爸和霍玖一上了桌，发现霍妈还没过来，玖一嚷道，“妈，快来吃饭！”
　　“你等我看完这一集，还有十分钟。”
　　父女俩无奈地耸耸肩，只好先摆摆龙门阵。
　　“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
　　霍爸扶了扶他的眼镜，盯着玖一，觉得她这个答案太敷衍了。
　　“就……哎，前几天被调到法制宣传处当副主任了。”
　　“怎么会这样？”霍爸一听就知道霍玖一被架空了权力。
　　“之前有个案子，得罪了新星集团，就这样了呗。”
　　“岂有此理，看来明儿我得找市政府那些人好好说说。”
　　“算了吧，爸，估计人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我捞了个副处长的位置。这几年水深，给我摆到这法制宣传处也好，不会牵扯到太多的利益瓜葛里。”
　　“也是，反正还在法院体系内就行，据说要开始反腐了，你可别跟法院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人多牵扯。”
　　“我你还不放心吗？只是这法制宣传处实在闲得慌，我就揽了个到市法律援助中心帮忙的活。”
　　“可以，年轻人多干点实事，少一点功利心，挺好。”
　　霍妈过来了，将近半百的年纪，却保养得珠圆玉润，贵气十足。她戳了戳玖一的头，“小没良心的，这么久才回来看我们。”
　　玖一抱着头，努着嘴，不满道，“妈！别戳头！”
　　“你看你，孩子才回来，你就不能对她好点，亏你还是搞教育的。”霍爸也对霍妈的行为表示抗议。
　　霍妈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自己丈夫，“听说你当副主任了，可以啊。”
　　“闲职，大喇叭一样，只能没事找事了。”
　　“对了，那个助学贷款已经帮你那当事人申请好了，你让他别担心了。”
　　“妈，你们教育局也该反思一下，社会上好多人都不知道有助学贷款这事。”
　　“没办法啊，好多人信息闭塞，我们通知不到啊。”
　　“我看就是你们领导不作为，才让那么多寒门学子无书可读。”霍爸又拿出他的老干部姿态指指点点。
　　“我说老霍同志，你今天是吃了枪药了吗？找你惹你了？”霍妈有些不爽，有些人啊，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快吃饭快吃饭，再不吃都凉了。”霍玖一同志赶快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
　　“对了，玖玖，你别再骑那二轮车了，太危险。刚好你妈又换了车，之前那辆你开吧。”霍爸今早看着玖一骑着那辆小电驴驶过来，内心有些焦虑。
　　“别，我骑惯小电驴了，四轮的就算了，而且我每月还房贷压力都不小了，汽车什么的真养不起。”
　　“没钱你跟爸爸说啊，孩子她妈，你把刚办的那张信用卡给玖玖。”
　　“老霍同志，你看阿玖现在会找要我们半分钱么？”霍妈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卡塞给了霍玖一。
　　“爸妈，你们干什么，我不要！我自己养得起自己！”霍玖一在这方面莫名地执着。
　　“阿玖，你听妈妈说，这卡你先拿着。你现在接触的朋友，消费的档次和圈子都放在那里，你刚工作没几年，工资肯定支撑不起，等日后你升职稳定了，这些钱自然要还给我们。”
　　“还有，其他我都随你，但那车必须得换了。”霍爸补了一句，竟让霍玖一听出其他意味。
　　她莫名地有些开心，追问道，“真的吗？只要我换车，其他的都不管我？”
　　二老一时有些无奈。霍爸咬着牙，坚持了五年终于松了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嗯。只要你别给我弄出什么大动静。”
　　“啊！”霍玖一有些激动，抱着老爸老妈啃了一口。
　　“哎哟，法官没有法官样！”霍爸捂着脸，轻斥着玖一，心中叹道已经多久没有见到玖玖这么小女儿的模样了。
　　霍妈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错了，老霍同志，现在阿玖可是霍主任。”
　　“未来她肯定是霍院长。”
　　……
　　这次与家人的聚餐，玖一收获颇丰，一辆大众一张无限额的信用卡外加父母对自己性向的默许，而小电驴永远缩在了老宅车库里的阴暗角落里。
　　回程的路上，玖一激动地打通了莫行美的电话，“小美！我爸妈终于认同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抱歉，她在洗手间。有什么事？”一个醇厚的男声从听筒那边传来。
　　“你好，没事，谢谢，再见。”霍玖一有些窘迫，又拨通了莫知康的电话。
　　“喂，啊~~别闹，嗯~~”妖康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妖娆。
　　“啪”玖一挂了电话，脸有点烧。
　　你看，还是只有自己。玖一心里有些难过，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终于攀上了珠峰却没人能在第一时间分享自己的喜悦一样，不会很想哭，只是有些酸楚。她打开车载CD，不知是老天跟她作对还是为了应景，竟然放的是《遇见》：
　　“我等的人还在多远的未来……”
　　果断恩掉音乐，玖一嘴角有点抽。
　　二十八年孤苦一人，有时候也想找个人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但玖一还是忍住了，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随便找人说不定不干净。玖一不断安慰自己，但还是无法掩盖内心深处的渴望：找一个姑娘，人美顾家性格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晚上还能暖床，最好还能把自己包养。
　　曾经把自己的理想型告诉莫氏兄妹，换来两人一句质疑，“内外都被你对象包了，那你负责干什么？”
　　“当咸鱼。”玖一捧着脸做着她的春秋大梦。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元甲的铃声从副座上响起，把玖一的思绪从遥远的记忆中拉回到现实中，是莫行美。
　　不想接，挂掉。霍玖一打了个哈欠，看着有点堵的马路，心里也有点堵。
　　铃声再次响起，是莫知康。
　　不想接，挂掉。
　　铃声再次响起。
　　啊，好烦。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跟你们兄妹说一声我五年抗战终于胜利了！我爸妈总算同意我喜欢女生了，哈哈哈！你们接着跟老相好做~爱做的事吧！”
　　“额……老霍？我是季羽。”
　　“……”霍玖一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面写着“季羽”两个大字。
　　嗯，挂掉。什么都没发生。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
　　这次，玖一看准了屏幕上的字，恢复了平时的严肃之气，“季小姐，你好，有什么事吗？”
　　“老霍，我想继续就上次咨询一些事，你现在有空吗？”
　　“没空。”
　　“真的？看向你的左后方。”
　　霍玖一有开窗行车的习惯，所以当她机械地把头转过去时，发现左后方有一个开着马萨拉蒂冲她打招呼的美女。某个怂逼升上了窗户，如果不是堵得一动不动，她真想一溜烟蹿出去。
　　“方便我到你车里聊聊吗？”
　　“不方便。”
　　“那你到我车里来吧。”
　　“……哎，你过来吧。”霍玖一无奈地挂了手机，看着排成长龙的车队，熄了火。
　　季羽礼貌性地敲了敲玖一的车窗，随后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今天的她仍然喷了好闻淡香水，只不过头发都盘到了脑后，露出精致的项链和耳坠，身上穿着合体的职业裙装。
　　“周六还上班？”霍玖一打量了一眼身旁的美人，有些疑惑。
　　“没办法，我们集团在这边项目不少，不加班加点可完不了工。”
　　“这样啊，辛苦了。”霍玖一怕陷入沉默，又挑起话茬，“你有什么问题吗？”
　　“霍玖一，女，二十二岁进入区法院，二十四岁进入市法院，二十八岁就当上了宣传处副主任，果然年轻有为。”
　　玖一转过头，虚着眼睛挑着眉，“你调查我？”
　　对方颇有兴趣地看着她，“小美告诉我的。”
　　玖一也不想戳破她，继续跟对方打着太极，想摸清季羽的目的，“季羽，美国常青藤高校金融高材生，四季集团总裁‘独生女’。前年回国，现为四季集团驻本市分公司总经理，季小姐这人生可是羡煞了许多人啊。”
　　“霍法官就说笑了，我是不是独生女你还不清楚？”
　　“抱歉，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季羽伸出了她的右手。
　　霍玖一努了努嘴，不情愿地和季羽握了握手。
　　“你这名字挺有意思的，福兮祸兮，九九归一，周而复始。”
　　“没想到，季小姐在国外这么多年，对道家的东西竟然挺了解的。”
　　“中国玄学在外国比较风靡，加上我个人对易理之术比较感兴趣，所以略懂皮毛。”
　　“难得。我这名字实际上也是父亲瞎看一些书乱取的，霍与祸同音，所以他就希望我命中少祸多福。”玖一摆了摆手，“可是也没见多有福。”
　　前面的车的车灯开始亮起，提醒人们前面的路况问题似乎已经被解决，“季小姐，车要开了。”
　　“你今晚真的很忙吗？”季羽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忙着回家吃夜宵。”
　　“我可以一起吗？毕竟问题都还没有咨询。”
　　玖一似乎低估了身旁这位美女的抗尬程度，所以这也是商人性格之一吗？
　　“额……”霍玖一有点犹豫。
　　“今晚的夜宵我包，你说你想吃什么。”大美女拿出手机，开始美团。
　　自来熟自来熟，什么都怕自来熟。
　　“夜宵……不是……很熟的人才能一起吃吗？”玖一都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烂透了。
　　“我们不熟吗？”
　　“不是很熟吧……”
　　“你都亲口向我承认你的性取向了，我们还不熟？”
　　“所以你大晚上到我家不怕我把你怎样？”霍玖一算是看透了对方的脸皮。
　　“没事，刚好我也喜欢女生，而且我高中就出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