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降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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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闹钟震醒侧卧的美人，虚着眼睛看了看屏幕，六点半。撑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两眼无神地望了望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霍玖一心想：呵，累成狗的一天又开始了。
……
“霍姐早！”实习生小唐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霍玖一已坐在案前不停地敲着键盘。
“早。”霍玖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今天有好几个案子，麻烦帮我排在记事板上。”
“好的。”小唐似乎也被霍法官带起了工作的节奏，速速拿起记录本开始排编今天的日程。
“霍美女今天又这么早啊。”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模样的男子，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不徐不疾地走向霍玖一身旁的办公桌。
“徐哥早上好。”霍玖一抬头看了看自己办公室的同事徐法官，回以微笑，悄悄撇了眼案上的台钟，九点零五分。
“徐哥，已经帮您电子签到了。”小唐凑到徐法官面前，递上一杯刚沏好的乌龙茶。
“不错，现在干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徐法官拍了拍实习生的肩膀，以示鼓励，“今天你跟我一起去银行冻结一个账户吧。”
“好嘞。”实习生兴奋地点了点头，少顷，又转头看了看霍玖一，“霍姐，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没问题。”霍玖一摆了摆手，“这几天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趁着跟徐哥出去的机会，再长长见识吧。”
法院缺的总是人，尤其是能帮上忙的人。没有实习补助，没有工作承诺，选择法院实习的法学生多是来蹭蹭经验、混混脸熟。不过，小唐算实习生中比较上进的一类，所以她也挺愿意为他提供比较好的涨经验的机会。
“那我们走了。”小唐跟在徐法官身后，冲着某个奋战在一线的楷模挥了挥手，带上了门。
手上仍是机械地运动着，玖一的思绪却有点恍惚。其实当年毕业时自己有很多选择：要么继续读国内的研究生，成为一名学者或者进入中央工作；要么出国读研究生，成为一名国际律师或国际公司的法律顾问。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基层一线，至于这原因，可能是想着在事业方面早点满足父亲对自己的期待，也可能是想着早点工作供养起自己心心念的那个人，亦可能是由于自己再也忍受不了经济不独立的现实，还有可能是对中国法治和家乡未来发展的一点期待……无论如何，现在，她是霍法官。
“咚咚咚。”敲门声响，扯回了玖一的思绪。
“请进。”
“霍法官，邱庭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来通知的是一位法官助理，并未进门，说完之后便挟着文件匆匆走向下一个办公室。
邱庭长找我干嘛？霍玖一皱了皱眉，思考近来自己做过的哪些事，又想了想自己手上的几个比较敏感的案件，心里大致有了些方向。整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玖一便起身走向庭长办公室。
邱庭长，肚子大得可以顶到办公桌上，佛耳大鼻，脸宽面肉，看起来极为贵气。当玖一敲门进来时，这位庭长正抱着胸，哼着小曲儿，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左胳膊。
“小霍啊，快进来坐。”庭长待人十分和气。
“邱庭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霍玖一双脚与肩同宽，手平齐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相有些男态，但邱庭他们也习惯了 。
“哦，是这样的，之前那个莫氏和新星的案件怎么没有提交审委会呢？”邱庭面有难色，他之前小小地暗示了霍玖一这个案子应该提交院里的审判委员会，怎料这丫头没有领他的情，愣是硬判了二审。这下可好，二审终局，如果执意要走再审程序，邱庭长怕动作太大，惊动到纪委那边。
“是这样的，邱庭。这个案件证据充分，事实清楚，法律关系明朗，我觉得实在没必要上到审判委员会去讨论，所以就直接判了。”玖一实话实说，就算这案子背后有什么利益和猫腻，但她觉得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这个案子该怎么判，如果让她当个睁眼瞎交到审委会，恐怕霍法官自己都过意不去。
“小霍啊，我当时说了这个案件有些敏感，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地终审了呢？你也知道再审有多难。这下，你让我如何是好？”
霍玖一无辜地挠了挠头，“这，这案子怎么让邱庭您为难了？”
“小霍，别装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新星集团背后的势力是什么。”
“可是，就算新星是市政府的门面，也不能把莫氏集团当个慈善家来糊弄吧？”霍玖一有些气，当时莫知康和莫行美知道这个案子被派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一直到案子结束时都没来骚扰霍玖一，更不会靠着和玖一的老同学关系去攫取自己的集团利益。而这新星集团倒是好，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后台搬了出来，还动用一系列关系给自己施压，差点没把霍玖一气病。
“啪。”邱庭长甩了一个档案袋在自己的桌子上，吓得玖一一哆嗦。
“霍玖一，若不是今天新星集团把这些资料交到我这里，我还不知道你跟莫氏集团这么有‘渊源’，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霍法官努了努嘴，“邱庭，我承认我和莫氏集团的子女私交不错，但是此次案件他们没有借用我的半点力量，莫氏和新星的判决绝对是经得起检验的一份判决，你不用在意小人刻意编造和扭曲的事实。”
“小霍啊，你可知道你终归是犯了大忌，法官最重要的就是要避嫌。”
“在庭上我已经跟新星说明了我和莫氏的关系，但他们并未申请回避，庭审笔录里应该有记载。”
“他们不申请回避，你作为法官不懂得回避吗！”邱庭长有些不满，“看来上面说的没错，你并不适合在审判一线。不过，这几年你为法院的贡献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这样吧，院长之前也跟我说了一下，法制宣传处缺一个副主任，你去那儿吧。”
霍玖一有些懵，法制宣传处副主任？所以，她升职了？呵呵，霍玖一对于这种明升暗降的操作再熟悉不过，哎，一时大意，竟然在这里栽了。
“所以我多久去法制宣传处？”霍玖一怒极反笑，没有半点辩驳反抗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这肯定是上面已经决定好了的。
“明天吧。你争取在今天把手头上的工作都收了尾，让后面的人好接。”
“抱歉庭长，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处理这些东西，请您许我今天一天的假。明早我会去法制宣传处报到。”
……
“咣。”小公寓的门被狠狠地砸上，始作俑者踢掉了脚上的小皮鞋，窝在沙发上便开始放空。
说没有怨恨是骗人的，现在的霍玖一难受得不得了，但是自小养成的忍耐的习惯却让她没有办法像莫行美那样恣意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眼泪顺着玖一的脸颊滑下，也不多，就零星几滴。
其实，如果霍玖一是个一心只享清闲的人，此时的她偷着笑还来不及。但不巧，某人总是希望将自己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一份忙碌的事业中，即使这份事业回馈她的很少，即使她整天累得像条狗，即使她收到的埋怨和诅咒多如牛毛。但只有忙起来，才能让她遗忘掉一些钝痛的记忆，让她重拾起曾经拥有的小小的自信，让她更多地发挥自己生而为人的价值。
难受过后，霍玖一坐了起来，拿着纸巾揩了揩脸，走到电视柜前，找出了小黄人的碟子开始播放，像昨天的莫行美一样，玖一狠狠地嚼着零食，看着搞笑的小黄人，阴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晚饭时间，没心思做饭，正打算拿着手机点份外卖，玖一却灵光一闪：好歹姐是因为妖康和小美他们企业才被发配边疆，怎么着也得让这俩安慰安慰吧。
她嘴角一勾，拨通了莫知康的电话。
“喂，老霍，啥事？”
“今天因为你们公司和新星的案子丢了法官的帽子，我现在很难受。我要吃大份的十三香小龙虾，大份的麻小，外加一份醪糟鸡蛋。”
“什么？老……”还没等知康说完，玖一就挂了电话，开始悠悠然地看着小黄人吃着薯片，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叮咚叮咚叮咚。”玖一一看表，二十分钟，不错，够朋友。
开了门，门口站着盛装打扮的莫知康和莫行美，看来他们刚刚应该是在参加什么酒会，现在，二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模样有些狼狈。玖一接过吃的，便没再管他们，独自在客厅茶几上快活地啃着龙虾。
“老霍，怎么回事？”换好鞋，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道。
“被小人算计，说我没回避。”霍玖一咬着虾头口齿不清地说着，“然后上面得给政府一个交代，就拿我开刀了。”
莫行美用手顺了顺霍玖一翘起的头发，打算顺手捞一只龙虾来吃，谁知某人轻松地挡开了那只贼手，“这些都是我的。要吃，你们自己点。”她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
“小气鬼！”莫行美朝着霍玖一的头上轻拍了一掌，“所以，老霍你现在不是法官了？”
“被调到法制宣传处当副主任了。”
“副主任！”莫知康抓住了关键词，毫不嫌弃地抓起霍玖一那双油腻腻的手，“老霍，你这是要当官的节奏啊！”
霍玖一翻了个白眼，“这是‘明升暗降’，法制宣传处的副主任，听起来好像很牛的样子，但是接触不到任何案子，也没有太多权力。”
莫行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这法制宣传处主要是做什么呢？”
“到社区里普普法，给中小学生上上法制课，大喇叭你知道吗？就跟那个差不多。”
“哟呵，看来霍老师的法律小讲堂可以开讲了。”
“得了吧，连你们这两只法盲我都没教育成功，还指望我给别人普法？”
“哪有？”妖康扭了扭他曼妙的水蛇腰，“在老霍你的影响下，我知道了我们公司的法人是我爸。”
“抱歉，莫伯伯那叫‘法定代表人’，你们公司才叫‘法人’，好吗？”
“得了吧，哥，说多错多，不如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霍这个较真的性格。”
“不说就不说。要不是老霍说她难受，我哪儿来那么多话茬？”
“失意之时，没什么是两盆龙虾搞不定的。”霍玖一又拈起了一只十三香龙虾，感觉满血复活，“对了，妖康，小美，有件事还得告诉你们。”
“啥？”
“你们集团跟新星的案子，法院这边估计会有新的动作。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很有可能启动再审，你们得小心了。”
“放心吧，这些靠地方的软脚虾企业，长远不了。”莫知康眼里充满着鄙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天降噩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