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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抚琴只为博得佳人一笑,亦或是自我欣赏。对琴的如痴如醉,一点一点的钻研,闭眼也能运用琴音勾画出一幅山水宏图,畅谈心胸抱负。
      耐得住孤独,无人鉴赏也无所谓。琴只为有心人弹,琴弦只为知己者断。琴为何物,一音一弦依能轻易拨动知己人之心,恰当的停顿,形如流水的音符。
      竹笙瞧着眼前人,白衣倾泻,青丝乱散,目光淡如水,似是无情却有情。“好,好一个高山流水,细水长流。”柔风悄然探进竹笙薄衣,牵扯出里面泛着微微青色的衣裳。“白卿公子可知,这吴顺所写的《流水》,其实还有另一与它相对应的曲。”白卿挑了挑眉,问道:“哦?”
      竹笙瞧了瞧白卿,开始抚琴。琴音果断,坚决。“那便是在战乱过去后,他所写下的《高山》。”高山流水。山威严险峻的,它自带一股令人压迫的气势。颇有一副卷土重来的振作之气。白卿听着,不禁笑了笑。
      好一个埋没之才,好一个远大志向之人。竹笙注进琴音中更富有了自己的情感,而身为才人的傲骨令他不屑于直言表达。只通过琴声来传达。他相信,琴声悠扬源源不断,定会有人听到,定会有人感受到。
      他何尝没有一个好耐性,只是要等太久太久。而眼前这个人,正给了他极好的机会。

      沈梓章摆弄奏折的手停了下来,看向探卫。
      “珉俞,当真?”他眯了眯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珉俞弯腰的弧度更大,说道:“卑职句句属实。那人确实在北定的资料几乎一片空白。”
      蹊跷,太蹊跷了。敢混入孝忠王的身边,天下人皆知我沈梓章对孝忠王的宠爱。身世背景处理的如此不谨慎。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人是真的在这个世上一点活着的痕迹都没有。
      还是他装的。

      沈攸倚坐在湖边,可以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缭缭琴音,他不禁感叹,这白卿琴艺竟如此高超?吴顺的《流水》和《高山》十分著名,也十分难弹出其中的韵律。沈攸拿起一旁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叶的清香灌满沈攸的口腔,香气悠扬深远。

      “如若轻风,不扰凡尘。”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攸慵懒地,惬意地,看着落日归去,寒月袭来。“阿黛。”
      “奴婢在。”
      “看看膳房的饭菜准备的如何,哦对了,顺便去叫那白卿也过来,我要邀他与我共享这月色。”阿黛欠了欠身,“是。”
      阿黛寻着琴声,来到了沁竹园门前,心里正感到诧异,突然园门被推开了。白卿看见前方的阿黛,先是一愣,后又淡淡一笑,“姑娘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吗?”阿黛欠身,回答:“王爷邀请公子到孝忠园与王爷一同欣赏这美景。”白卿轻扣园门,笑道:“我这就去。”说着,踏着轻缓的步子走了。
      阿黛回头,看着白卿的背影,不禁感叹道。
      仙人,这真是仙人下凡。

      白卿走进孝忠园,没有皇家所谓的威严。只有幽静,无边无际的幽静。他看到了湖心亭中惬意的沈攸,缓缓走近。
      “陛下。”沈攸抬了抬眼睑,看着他,说道,“坐吧,随便坐。”
      “白卿,今日那高山流水可是你演奏的?”沈攸问道。看着白卿的眼神中都带着些许明亮的光芒。
      可这高山流水哪里是白卿所奏,乃是竹笙。白卿回答,“白卿正好有一事想与陛下说。”沈攸看着他从容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
      “关于不久后的座谈会,跟随陛下的男侍中,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沈攸愣了愣,“继续。”
      白卿抬头,对上沈攸疑惑的双眼。
      开始了,快要开始了。

      白卿可以说是孤身一人进入孝忠王府。在这偌大的安阳无依无靠,若是没有一点帮助又该如何立足,更不要说是去夺权了。
      沈攸一身傲气,身份之尊贵,又有才华,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对皇帝送上的男侍正眼相看呢。沈梓章又是一个那么仔细的人,在男侍挑选之中肯定会严格把关。进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群无能之辈。这府中必有埋没之才。真正有才华的人,怎么甘心做一个小小的男侍。
      怎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忍气吞声。
      竹笙的发现完全属于白卿的意料之内。从他的琴音之中听出了他的抱负理想,他并非空想之人,竹笙的才华完全撑得起他所想要的伟大前程。伟人的傲骨,才人的清高。
      失足的千里马,而白卿便要做他的伯乐。在他失足的时候认出他来,在他处于悬崖之边的时候拉他一把。埋没之才的人心,太好收买。

      “那便是竹笙。”

      沈攸愣了愣,甚至差点没有想起竹笙是谁。“沁竹园?”他喃喃道。“正是。”白卿回答。竹笙,貌似是兄长给他送来那些男侍中最有姿色的人。眉目清秀,早已二十出头却依旧是一副少年模样。干净,仿佛刚出尘土一般。
      “他,为什么?”
      白卿莞尔一笑,说道:“陛下可听见今日传来的琴声?”
      今日的琴声?
      那扣人心弦的高山流水?!
      沈攸心中的惊愕久久不能散去。“那是他弹奏的?”沈攸问道,激动的语气中透出惊讶和不可置信。白卿说,“正是。竹笙即使没有别的才能,不会作诗,不会品书,但这琴艺之高也确是事实。现在多少人的琴声之中包含对功名的追求?而竹笙呢,他的琴音,却还有着心,有着真,那是纯粹的。”
      凡世之中,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流连官场再全身而退,大笑一声皆为浮云后潇洒离去?竹笙在意功名,但是他不会让那些东西沾染上他的琴。
      他不需要透露出竹笙所有的才华,光是琴技这一点,便已足够。

      竹笙看向天空,夜色如墨。
      像是撒了刚研磨好的墨,渲染夜的黑。
      而那明月毫无遮挡地挂在那,如黑中一点白。

      沈攸皱眉,回答:“容我考虑。明日给你答复。”
      “陛下,作诗形如流水的人多了去了。”白卿说道。他有十成的把握确定沈攸会选择竹笙。因为竹笙太特别了。白卿仰头看了看夜空,“陛下,你此次唤我来,可是要欣赏这美景静夜?”
      孝忠园比起雅苑更为宽敞。月当空,四周传来了细细的蝉鸣声。亭子中除了沈攸和白卿便无他人。被白卿一提,沈攸差点忘了正事。白卿的语调温柔细缓,像是在循循诱导一个人进入他的圈套,而那人却还不自知。“自然。你知道我为何觉得今夜景色独美吗?”

      “今日天气晴朗,大概晚上的时候月亮会完全显露出来。”竹笙说道。

      被云层遮掩的时候又有何人知道它的美?稍露一角让人瞧见了那美色,便恨不得有一狂风可以刮走那云。
      “今夜无云,平日那月亮只是稍稍显露一角,若隐若现,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面貌,如今它倒是完全显露出来,展现了它的美色。”白卿说道。若有所思地看了沈攸一眼。
      白卿在暗示,以月比作竹笙,若隐若现之美。而沈攸便是那云,遮挡住月光之明亮。白卿要做那吹散云儿的风,助他释放光芒。
      “不错。”沈攸点点头。
      竹笙,貌似是从山青那来的。沈攸回想着。云遮月,云遮月,沈攸反复琢磨着这三个字,像是有另一番寓意。
      云遮月,就好像,好像。
      好像他与竹笙一般!
      沈攸瞪大眼睛,看着白卿。白卿眼带笑意,问道:“陛下可觉得,这月色美吗?”
      美,当然美,美极了!
      “那竹笙,我便带了去。”
      “吃饭。”沈攸又说。

      竹笙来自山青。山青盛产竹子,他便叫了这竹笙。竹笙从小钻研琴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那里的人称为才子,但是却屡次落榜。一身傲气令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点沮丧之色,但是又有谁知道他是真的伤心难过。
      后来竟有一个人找上他,让他去做孝忠王的男侍。
      这是对他多么大的羞辱!
      “公子先别急着拒绝。只有进了这孝忠王府,若是你崭露头角,”
      “很有可能会被孝忠王提拔。”
      那人的字字句句,深深刻进竹笙的心中。罢了罢了,短暂的屈辱又能如何,只要他能施展自己的才华,男侍又如何。
      可他怎么可以料想到,进了孝忠王府后,这孝忠王对他不理不睬,不闻不视。
      “多少年了啊。”竹笙感叹道。如今,终于来了一个人,发现他,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恩人,真是恩人。”
      大雁欲南去,高空翱翔,谁能阻挡。
      且有北风相助!

      白卿放下碗筷,看了看沈攸,轻声问道,“陛下可是满意了?”沈攸点了点头,看着白卿想要起声离开的样子,又赶忙说,“先别急着离开,我有一事想拜托你。”白卿挑眉,起身的动作停下,“陛下请说。”
      “今日那高山流水的歌曲,可是你唱的?”沈攸问道。当时人好,曲好,就差那么一个好歌喉,白卿便顺着旋律,随意唱了两句。
      “是。”
      “那你也再唱给我听听。”沈攸像是一副小流氓的样子打趣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然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的《凤栖梧》。白卿缓缓道来,惹得沈攸脸上一片红烫。本是人家暗叹消愁,思念伊人,却竟是让白卿把这歌生生唱出了求爱之意!月色优雅却也透出些凄凉和淡漠,高楼对凉亭,喝酒对品茶。这旋律说哀伤却又没有,说欢愉也没有。
      这,这。沈攸本想戏弄一下白卿,不料却被人家戏弄了一把。
      “白卿告退,夜里凉,陛下注意些身子。”
      好一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倒是没有见你有多憔悴,反倒春光满面,笑意浓浓!哪还有“望极春愁,安然生天际”的模样?

      白卿出了孝忠园,走向沁竹园。推开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竹笙听到声音,抬头,看见白卿走了过来。他急忙起声,难耐地询问道,“如何?”白卿笑了笑,“自然是办成了的。”
      竹笙喜色难藏,连忙感谢,“多谢白卿公子!”白卿摆了摆手。
      “但是,”竹笙问道,“为何公子要如此帮我?”
      白卿与自己仅仅今天见过面,非亲非故,这么帮着自己,能有什么目的吗?还是出自怜悯?怜悯,竹笙想,他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怜悯。
      “若是公子是出自怜……”
      “都不是。”白卿开口。“你可曾听过千里马与伯乐的故事?”竹笙抬头,注视着白卿的双眼,看似温柔似水,却又深不可测,像是深渊一般将自己拉过去。
      他根本无法判断白卿的内心。
      “伯乐善识千里马,而你就是那千里马,我便是那伯乐。”
      “一朝失足,我不惜如此人才被埋没。且你那琴声深得我心,更让我决定帮助你。”
      “如果有一天,你也瞧见了一失足人才,你也会与我一样。”白卿缓缓说道。
      什么伯乐,什么千里马。
      你想出人头地,可惜你的伯乐是我。我不需要你被众人皆知是千里马,只要我知道便足够了,因为我需要一匹千里马,助我踏破云霄。

      这几日,白日,竹笙与白卿共倚在沁竹园中,赏琴弹唱。夜晚,白卿便去孝忠园与孝忠王畅聊。从美景到政事,说完后沈攸还要说一句多言。
      即使多言,却也每天唤白卿过来,与他聊天。说到不公的事时白卿会温柔地安抚沈攸,说到开心的时候白卿不如沈攸那样放声大笑。沈攸几乎摸不清白卿的情绪。
      人们都说,看一个人的眼睛就会猜到他的内心。可沈攸每每与白卿对视,都只能感到他眼眸中的淡淡笑意,而那漆黑眼眸又令人摸不清,道不明。
      沈攸摸不清白卿这个人,不禁好奇起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历的人。
      来自北定,如此纷乱的地方,他原来究竟经历过什么。
      什么东西塑造了他,改变了他的心性,让他看起来无论做什么事都胸有成足,都如此从容不迫。沈攸敢说,这个人,十分强大。

      早晨,竹笙早早起床,站在孝忠王府门口等待。
      沈攸出门,瞧见梯下站着的俊秀才人。他看了看旁边的霍凯。
      霍凯明显感受到来自孝忠王不屑的目光,忍不住瞪了回去。
      霍凯是沈攸的护卫,实是沈攸的发小。他不如其他的护卫一般,身着衣甲,而是一身淡色轻衣,犹如文雅公子。竹笙瞧那霍凯,没想到竟是一名护卫
      多自信才会不屑于身着护甲。
      “走吧。”沈攸与竹笙一同上了马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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