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婀娜（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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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公子景慢慢把他收到的委托都告诉了我。
“我去钱府正是打探鬼怪扰人的情况，但未曾想到遇到了你……”公子景顿了顿，继续道：“婀娜所言应该不假，最近钱进来邀请天下豪门，说是要摆个擂台选女婿。他京城首富的名头和其女钱多多的美貌可吸引了不少名门望族。”
我：“……”
京城首富如今也是徒有虚名罢了。想到中年男人毫无尊严挽留一个大官的样子，我默默替婀娜感到一丝悲哀。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公子景似乎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道：“我们可以去搅黄他的擂台，然后找机会把真相告诉钱多多。”
“可以可以！”说到这个我就跃跃欲试，“我可以趁夜潜进钱府，然后把钱多多打晕扛走……”
公子景表情有些呆滞：“你……真的是女人？”
我愤怒地给了他一拳。
公子景“柔弱”地捂着胸口倒退两步：“开……开个玩笑。”他正色道：“钱家虽已不再强盛，但家丁侍卫却半个也不会少，何况大事在即，钱进来又怎会不看好他的摇钱树呢？你一个凡人，未免太过冒险。”
我胸口微微发热，压下某些异样的情绪，追问：“那婀娜呢？她不是就在钱府里么？她为什么不能亲自找钱多多？”
“钱进来在钱多多身上设了禁制，应该是某样首饰，所以婀娜无法接近她。”公子景耐心解释。
我算是明白婀娜一个温婉的树妖为何会变成那样了。钱进来简直是渣男中的烂人！
太过分了！
“所以要怎么搅黄擂台？”我心中的已经默默把钱进来暴打了三十二遍。
“既然钱多多不能嫁，那你去把她娶过来就行了。”公子景轻描淡写道。
我悚然一惊：“我拒绝！本小姐不喜欢女人啊！”
公子景貌似有些无语：“没让你真娶啊，就把其他求亲者比下去就行。”
说着，他右手一翻，那只醉墨毫凭空出现。伴着幽幽蓝光划过，一件闪闪发光的衣服在公子景面前慢慢成形。
我睁大了眼。公子景竟然可以将画变作实物，这个技能也太逆天了吧？？？
但此时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这衣服……我接住它语气复杂地道：“这穿上得是个小型可移动恒星了……真是闪瞎了我钛合金的狗眼。”
公子景大概猜出了我的意思，有些得意：“我画的可是当年元宝妖的行头！”
我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缓慢而复杂地又看了某人一眼，咽下了自己要说的话。
“吾名公子景，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公子景突然正经，让我有点懵逼。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稍稍避开他专注的视线，故作矫情道：“小女子姓蓝，单名一个玉字。”
这个声音……我自己被自己恶心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公子景却毫无所觉，看着我微微一笑：“好名字……那我们走吧，小蓝玉。”
公子景音色有些偏凉，念着我的名字时，却无端有种温柔的味道。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身后恢弘的紫荆城在他云淡风轻的笑容下似乎也黯然失色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我在心中摇摇头，不十分清醒地跟着公子景走了。
一路上，公子景没开口说过话，只是沉默地带路。我因为心里藏着东西，自然也无心搭话。
于是就这么相对无言地走到了钱府。
钱府很容易便找到了，因为它实在……太显眼！
看着这铺张浪费的场面，我突然想知道钱家全盛时期是什么样子。然而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平民贵族皆有之。在人声嘈杂的背景下，我下意识朝公子景那边靠了靠。
“钱多多在那儿，我们走吧。”公子景声音沉沉地响在耳边，听不出情绪。
“好。”我下意识点头，抬眸远望，果然在前方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她站在高高的擂台上，一个又一个的人靠近她又离开，而擂台下则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我：……
我抱着金缕衣，认命地过去排队。
那金缕衣像个斗篷，只要披上便只给凡人看到想要他们看到的样子。所以披上金缕衣的我，此时也不过是个浑身上下都闪着珠光宝气的富贵公子哥儿罢了。
公子景默默站在我身边，被旁人毫无所觉地穿过，如玉的容颜却没有半分波动。
好像对着同一个伤口捅刀，到最后，只剩下麻木了。
我不敢明目张胆看他，只好一边假装观赏风景，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瞟。
有种酸酸涨涨的感觉流遍四肢百骸，一股脑儿地往心脏里挤，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公子景抢先了——
“小蓝玉，你眼睛怎么一抽一抽的？小心别斗鸡了。”公子景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
迷之感觉消失了，现在的我只觉血液都冲上了大脑，一时激动得让我想把某人打一顿。
怎么每次在我特别伤感的时候，他就总是帅不过三秒？
好气。
于是我彻底收回了“斗鸡”视线，认认真真开始观察周围的风景了。
这么一来二往，居然就轮到我了。
我不太明白招亲的规矩和要求，可看到冰山美人钱多多和她身后那闪瞎眼的珍宝，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这是……
我慢慢走近钱多多，接受着放大版的高颜值洗礼。
这个……钱多多，真的是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的女儿？
但想了想婀娜清丽的面容和她提起年轻钱进来时眼中的神采，我推测钱进来少年时应该是长得人模狗样的。
“那个……你好？”我突然觉得莫名紧张。
钱多多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
这个神展开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我也不认为她是想要跟我握手。结合冰山美人身后的珍品，我认为她是要跟我讨要稀世珍宝。
可我身上除了金缕衣哪儿还有什么珍宝？而且把衣服脱给她也不太像话吧。
但转念一想，之前的人也都给了宝贝，却还是没被认可。
难道另有隐情？
“这是钱进来的主意，哪怕钱多多最后只嫁一个，但也有无数稀世珍宝。”公子景小声道：“你先撑着，试探一下钱多多，最好拖着她别让她选任何人。我去后院找婀娜商量一下。万事小心。”
我：等……
算了。
公子景应该已经跑得没影了。
我抬眸再次迎上钱多多没有波澜的目光，道：“姑娘认为，这世间什么才是最可贵的？”
同时不动声色地靠近，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世间最可贵之物，莫过于为父母者待子女之真心。”
钱多多后退一步，她侧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正在靠近的钱进来，目光悠悠飘向了远方。
我顺着她的方向一看，顿时就噎住了。
这货得是个例外，连妻子都能那样对待，早就没有心了。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深吸一口气道：“若是视姑娘若珍宝的人，本身便是无价的。”
钱多多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钱进来上台刚好听到这一句，挖苦道：“少侠没钱便是没钱，可莫要糊弄小女。什么情啊爱啊，那些东西毫无价值。”
我替这两个女子感到不值，冷声嘲道：“呵呵，钱老板，在你心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更重要？甚至连骨肉至亲，也不过是你赚钱的棋子！”
钱进来眼睛瞪了瞪：“你！你说什么？来人，给我把这妄言之人拉出去！”
钱多多却制止了那个围上来的家丁侍卫，表情平静得仿佛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没事，你说吧。”
我问：“姑娘，你从来没有好奇过你的娘亲是谁么？”
钱多多看了我一眼，表情依旧看不出悲喜，但从她微微颤抖的树藤手环上我知道她内心很挣扎。
她知道这一切吗？是否反抗挣扎过？她有没有试图去寻找自己的娘亲？
当爹的不闻不问只知利用，又从未见过母亲更别说承欢膝下了。也难怪钱多多长成了这般悲喜不辨的模样。
因为任何的情绪，都找不到人倾诉。
等等……那个手环…
十分像婀娜说过送给钱进来的柳树条编成的手环。难道这就是婀娜不能接近钱多多的原因吗？
不远处的钱进来焦急地来回踱步，估计耐心也不剩多少了。
公子景应该早就找到地方把婀娜叫出来了，如果钱多多现在褪下或者销毁手环，婀娜应该会立刻感知到。
“你的母亲一直在你身边，”我低声道，视线落在钱多多半藏于袖中的手环上，“但她一直不能接近你，只因为你的父亲给你戴了某样东西。”
钱多多眸子睁大，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碎裂，她看了看手环，欲言又止。
我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微笑道：“没错，你的娘亲是树妖。可即使是妖怪，也是天底下最爱你的存在。你要找的稀世珍宝，她会给你回答。钱姑娘，取舍如何，全在你了。”
钱多多垂下眼帘，似是在斟酌考虑。但此时钱进来显然已经忍不了了，他比了个手势，一大批打手就朝我冲过来。
我下意识握紧了玉箫，想召唤鬼灵出来掀翻这些凡人。
但明显不行。
正当我苦思对策时，突然平底骤起狂风，刮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风很快就消失了，一切恢复如常，连一根头发也没刮走。
而我的面前，擂台之上，已没有了钱多多的身影。
在她原先站立的位置，躺着一个孤零零的手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婀娜（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