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15、第十五章

　　“四大才能‘琴棋书画’，琴为之首。琴，以木为身，弦乐器。初为五弦，后增为七弦。古人有九德之说，‘君子之器，象征正德’。琴者，禁也。禁人邪恶，归于正道，故谓之琴。我说的，可是姑娘心中所想？”卓君磐看着苏馥曦，不紧不急地说着答案。
　　趁着间隙，卓君磐用余光瞥了一眼苏子荣，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笑容有些挑衅。
　　“原来答案，竟然是这样的简单啊。”苏子箬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语道，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卓君磐。
　　另一边，刚刚还在想着挡住苏馥曦视线的苏子荣，在卓君磐说出答案的时候，渐渐地就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卓君磐，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只让在一边的苏子箬见着，感觉道一丝冷意袭来。
　　此时，在他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不像是平日一般，饱含笑意，而是充斥着不可名状的危险。
　　“你说的答案，就是我想要的答案。”等到卓君磐说完了答案后，一直坐在桌子后面的苏馥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缓缓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看着卓君磐，脸上颇有些欢喜，“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这么多年了，除了苏子荣，你是第一个一下子就回答对的人。我想要的答案，都是非常简单的，都是三岁小儿也能够回答出来的问题。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每次都要在我百般提醒之下，才能够，答出擦边的答案。还说自己学富五车什么的，简直就是笑话。”
　　苏馥曦皱着眉头，轻声地抱怨着，语气中，带着一些孩子气的赌气。
　　卓君磐看着眼前的苏馥曦，微微鼓起地嘴，看上去像是一条金鱼，带着些孩子气，很是有趣。
　　卓君磐见状，莞尔一笑，解释道：“世人大多习惯多思，想问题总是喜欢往复杂的方面思考。而苏姑娘的题目虽然简单，但是却不容易让大家想到。于是，越是简单的问题，越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得出来，这是常情，苏姑娘你，也别太伤心了。”
　　“我不伤心的，每次都是会这样，我都已经习惯了。第一次看你时，便感觉一见如故。如今你竟然也答出了我的问题，看来果然我们是有缘的。”苏馥曦站在卓君磐的面前，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的笑容毫不遮掩。她语气轻快地对卓君磐说道“既然如此，那按照规矩，这衣服归你了。”
　　正当苏馥曦和卓君磐说话的时候，苏子荣突然走过来。他在卓君磐的面前站定，死死地凝视了他一眼。眼神冷凝，带着防备，像是捍卫自己地盘的野兽一般危险。
　　然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扫了苏馥曦一眼，便快步走了出去。
　　“哥哥，你去哪里？”苏子箬就站在一边，自然是看见了自己哥哥的眼神。她自小与哥哥一起长大，熟知哥哥的性格脾气。
　　此时，苏子箬自然是知道，哥哥是真的生气了，当即也顾不上其他的，叫了一声，便连忙追了上去。
　　卓君磐在苏子箬看着他的时候，毫不畏惧地与苏子荣对视着。然后，目光淡淡地看着他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卓君磐才转头，对苏馥曦温声地说了一句：“答对姑娘题目，衣服我自是要的，但不是这件。姑娘先记着就行。”说完，也没有等苏馥曦回答，就从容地行了一礼，转身缓步离去。
　　苏馥曦站在那里想着刚刚的事，心中有些疑惑不解。是她的错觉么，今天的苏子荣，怎么这般奇怪？
　　只是别人答对了问题，就发这么大的火。虽然，这个“别人”，是他不太喜欢的表弟。但是，这心眼也真是小了吧，怕是比针尖大不了多少了，跟平时有些不同。
　　苏馥曦转念又想到卓君磐，他也不是瞎子，自然是看见了苏子荣刚刚的眼神。连她看着都有些担忧，这个卓君磐，竟然对着苏子荣的眼神，还没有任何的闪躲。苏馥曦思绪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个太子殿下，还真不愧是一国储君，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就在苏馥曦站在那里的时候，一直候在外面的寻春和觅雪，等到人都走光了之后，才走了进来。
　　寻春和觅雪一脸疑惑走了进来，刚刚她们就在门外。满脸怒气地走出去的荣公子，还有追出去的子箬小姐，她们自然是看见了的。
　　隔着一扇门，她们自然是没有听见，屋里到底发生里什么，寻春走近，拍了拍胸口，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姐，刚刚屋里发生了什么了？荣公子出去时的脸色，奴婢看着，觉得吓人的很。”
　　觅雪听见，也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荣公子一向脾气很好，我还从没见过荣公子发过这般大的脾气。”
　　苏馥曦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到：“这几日，这东苏府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看着寻春和觅雪疑惑地眼神，她笑了笑，没有解释。
　　苏子荣样貌不俗，再加上天资聪颖，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在江南是横着走的，也无人敢惹。而如今，来了个和他势均力敌的表弟，还是一样的优秀。更有趣的是，这两个人之间还结了不小的梁子。
　　往后几日，怕是会有不少的摩擦，这东苏府，能不热闹吗？
　　苏馥曦脸色不改，心中却是思绪翻飞。她转过身，缓缓走到窗边，正好看着刚刚走出“江南”的卓君磐。于是，心中想着他刚刚的事情，眼睛便就一直看着那个背影。
　　而那个被看的人，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迅速地转过头来，准确地找到了苏馥曦的方位。苏馥曦看见，那冷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便扬起温和地笑来，朝苏馥曦颔首，转身离开。
　　苏馥曦被那一眼一扫，微微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又听到身后的觅雪说到：“不过，那位跟着子箬小姐一起来的公子，长得和大公子有几分相似，我们乍一看还以为是公子过来的。”
　　和哥哥相似？苏馥曦想起那日他在马车中的侧脸，的确是与哥哥的侧脸，极为相似。
　　苏馥曦心中了然，这下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看着他感觉面善，总想着与他亲近了，原来是这样。不过又想到，世上长得相似人何其多，这也不算什么。
　　也许只是个巧合罢了。苏馥曦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想着。转身离开了窗边，继续拿起画像看了起来。

　　苏子荣全身散发着冷气，一脸冷然地回到东苏府。
　　府上是小斯和侍女，看见他脸色不愉，也没有人敢上前来搭话。
　　于是，苏子荣就这样二话不说，径直地走进了藏梅居。然后，大步跨进了屋里，在众人的眼中，把门狠狠地摔上。
　　他仰靠在椅子背上，闭目仰头。一想到刚刚卓君磐看着苏馥曦的眼神，他就觉得火大。再想到，苏馥曦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对卓君磐的友好，又觉得有些憋屈，比对他还要好。
　　想到这里，苏子荣顿时感觉心里的火气，一团一团地往上冒，烧得他挠心挠肺的。
　　苏子荣皱紧了眉头，狠狠地咬了咬牙，用手遮住脸。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鲤鱼打滚般地坐直了身子，对着前方叫了一声：“墨英。”
　　一个人从窗外闪了进来，跪在苏子荣的面前。苏子荣看着西苏府的方向，说：“你这几天看着点儿西苏府，要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特别是，注意看着苏馥曦的亲事。还有，看着点儿苏涵卿最近有什么动静。”
　　“……”墨英诡异地看了苏子荣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乖地接了这个的任务，低头应了一声，又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而此时的藏梅居外面，一路小跑，跟着苏子荣回来的苏子箬，还没有走进藏梅居就被拦了下来。
　　苏子箬知道是哥哥生她的气了，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无奈之下，急急地跺了跺脚，就只好转身走了。
　　而跟着两人身后，据说是“不认识路”“会迷路”的卓君磐，则是脚步熟悉的走进东苏府，然后跟着苏子箬，不急不缓地走到藏梅居外站定。
　　他远远地看着苏子箬被拦在了门外，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不远处的树后面，静静地看着藏梅居。过了一会，也自行离开了。
　　而这一切，都被准备去西苏府，恰巧路过门外的墨英看进了眼中。于是他蹲在书上，悄无声息地停在树上。思考了一下，又折回了藏梅居。
　　他跪在门外说了这件事，等了片刻，却没有听见自家主子的回话。
　　于是，墨英歪头想了想，又说：“太子的那个侍卫今天出府了，属下跟了上去，发现他一直在四处打听许多人的家世。另外，属下还发现，还有一拨人跟着。”
　　说完，墨英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回复。于是，墨英觉得应该没有事要他去做的了，最后决定还是去西苏府门前蹲点去了。

　　卓君磐走回屋里，消失了一天的陈然悄然出现在房间里。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卓君磐皱眉问道。
　　“……属下，迷路了。”陈然回答道。
　　“……”卓君磐微微有些语塞，他无奈地说道，“先说说让你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吧。”
　　陈然闻声，低声说：“殿下，属下查了一下，江南中符合条件的人不少，有百十来个……”
　　如果苏馥曦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说“果然如此”。
　　卓君磐这次来江南，明面上是为了苏子荣的束发礼，但实际上，的确是有事要调查。
　　前段时间，有消息传到京城，说是大域王的继承人——前三公主的孩子现在就在江南。
　　卓君磐对于这个消息，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于是他便派人顺着线索查过去，查到了发出消息的人，竟然是赫连黎。再经过多番调查，确信消息属实。
　　武国和大域，虽说这几年是看上去是一团和气，打不起来。但是，要是大域的继承人要是藏在江南境内，就像是一个潜在危险，卓君磐不得不提防。
　　所以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父王下令，必须要找出来。可是，这件事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询，最终经过多方决定，卓君磐决定亲自来江南，暗中探查。
　　根据赫连黎的给的情报，那个孩子是个女孩，今年约莫十六岁。再根据卓君磐猜测，前任的三公主也是个名人，她的脸许多人都是见过的，不可能过多的出现在人前。于是，依着这几个条件，他让陈然去暗中打听。
　　“普通百姓家就不必找了，”卓君磐想了想说，“前大域三公主不是俗人，虽然不知道她的伴侣是谁，但是她看上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俗人。这样的俩个人，生出来的孩子自是不会落于俗套的，而他们也不可能让孩子蒙尘。那孩子，必定是在大户人家，非富即贵。”
　　陈然听到主子的话，将白日里得到的消息，在脑中过滤了一下。静默地想了想，然后说道：“主子这般说的话，就没有几个人了……不过，说来也巧，最有嫌疑的人就是隔壁那家苏府的小姐，叫苏馥曦。”
　　卓君磐听此，脑中闪过那张刚刚才见过的清秀的脸，微微皱眉：“她？”那个姑娘啊，清秀灵动，很不一般。更重要的是，还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苏子荣上心了。这般的人儿，的确有可能是三公主的后人。
　　“是啊，”陈然想了想说，“苏馥曦十六岁，那个苏府的家主和家主夫人许久之前就云游四海去了，家主夫人也很神秘，甚少露面。”
　　卓君磐记得苏家是有个长子的。心中有些疑惑，他记得他得到的消息是，十几年前三公主出现的时候是带了一个孩子的。但是，却没有人说她还有一个大点儿的孩子。
　　卓君磐想，若是将大点儿的孩子留在别处，没有带去，倒也说的过去。心中已然确定了嫌疑人。
　　陈然见公子沉思的神情，久久都没有说话，疑迟地问道：“这件事，要告诉大域那边吗？”
　　作为赫连黎提供情报的回报，卓君磐当初答应，会把查到的消息告诉赫连黎。卓君磐的想法简单，赫连黎绝对不会容下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到时候知道知道了那个人是谁，赫连黎必然会对付他。而自己，既除了隐患，也落得清闲。
　　然而现在，想到那张脸和孩子气的话语。鬼使神差地，卓君磐摇了摇头，否定了：“把其他有嫌疑的人告诉他，西苏府上的那个小姐的消息，就暂时先不要说。”
　　陈然听完，应了一声，转身出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