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16、第十六章

　　当天晚上，苏涵卿不是很忙碌。于是便得了空，很早就回了家。
　　在西苏府上，人人都知道，苏涵卿和妹妹苏馥曦感情深厚。只要苏涵卿有空，就会回家陪伴妹妹。在家吃晚饭，也一定会和妹妹一起吃的。
　　今日也不例外，苏涵卿叫上了妹妹一起吃饭。兄妹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
　　“馥曦，你昨天做的那件衣服，挂出去了吗？题目是什么？”吃到一半的时候，苏涵卿突然想起妹妹的衣服，于是就关心的问着自家妹妹。
　　“衣服昨天就挂出去了，不过因为是临近关门才挂出去的，所以今日来的人挺多的。这次的题目嘛，是‘何为琴’，”苏馥曦一一回答着哥哥问的问题，说罢，突然顿了顿，狡黠地眨着眼，笑着问道，“这道题，哥哥你答得出来吗？”
　　苏涵卿听罢，心中一叹，想道：果然……果然又是这样的题目。苏涵卿这般想着，然后默默地看了妹妹一眼，没有说话。
　　苏父苏母甚少在府上，苏馥曦可以说，从小就是苏涵卿一手养大的。苏涵卿对妹妹的心思，自然是了若指掌的。
　　自家妹妹出的问题，是很简单，他在听答案的时候，就想到了答案。但是，苏涵卿却是知道，这种看似简单，实则困难的问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答出来的。
　　据苏涵卿所知，在他所知道的所有人里，只有苏子荣能够很快的给出答案，而且答案还是正确的。
　　至于其他的人嘛，往往都要在妹妹的百般提示下，才能够答出堪堪擦边的答案。
　　当初在妹妹挂出第一件衣服的时候 ，苏子荣为了得到妹妹的衣服，一不小心整出那桩子被人误会的事情，让苏老爷打的几日不见好。
　　但是后来，在妹妹挂出下一件衣服的时候，苏子荣竟然还赖着脸皮去答题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厉害。
　　苏涵卿一直认为自己纵横商界这么久，脸皮已经是练得非常厚实了。结果在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对比了一下苏子荣那更为厚实的脸皮，心中竟然感到很是自愧不如。
　　毕竟能够无视所有人误会的目光，淡然地走进江南，答完题，再淡定地走回去，也是需要很强大的勇气和很坚定的意志，才能够做到的。
　　其实，在苏子荣第一次回答对问题的时候，苏馥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她觉得，苏子荣这人吧，运气一直不错，第一次能答对，完全是因为“瞎猫碰上死耗子”，都是意外，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然后，当苏馥曦的第二件衣服挂出来的时候。挂了还没到一天，又被苏子荣拿走了。
　　于是苏馥曦心里有些郁结了，但是心里暗暗想着，苏子荣总不会一直都这么走运，全部都答对吧。这般想着，苏馥曦便放心了一些，便继续没有在意。
　　于是，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很快的，苏馥曦就打脸了。
　　接下来的几次，苏馥曦问出的问题，苏子荣还真就几次都答对了。那几件衣服，自然也全都被苏子荣收入囊中。
　　关于这件事情，一开始众人也和苏馥曦一样，觉得苏子荣是靠运气的。但是，几次之后，众人发现，这荣公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每次都能答对了。
　　于是就有人不乐意了，私下里就有流言传开来了。
　　流言中说。苏馥曦其实是舍不得这衣服真正给别人的，于是就假意给了荣公子。荣公子以荣公子和她的情谊，她再在私下里要了回去了。
　　这个流言可信度不高，所以相信的人也不多。苏馥曦听听也就算了，没有理睬。
　　但是，很快又出了一个流言。其中意思说，其实是荣公子暗恋馥曦小姐多年，可是又碍于青梅竹马的情谊，不方便说出来。
　　荣公子害怕馥曦小姐无法接受，最后会整的连朋友做不了。于是，就退而求其次，将馥曦小姐做的衣服拿回去看着，也算是睹物思人。
　　这第二个版本，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苏子荣长得英俊，看着比较多情，众人对此可以说是深信不疑。于是这则传言，可以说是赚足了一众多愁善感之人的眼泪。
　　当苏馥曦听到的时候，则差点气得背过去。她当即就一拍桌子，发怒到：“这是哪个乱嚼舌根的家伙说的？苏子荣会暗恋于我？简直是笑话！”
　　然后，缓了口气，继续说：“他苏子荣反正没了名誉，怎么还拉上了我！这个苏子荣……”
　　寻春和觅雪先是被小姐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然后又听到小姐将荣公子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顿。她们默默对视一眼，同时为无故被骂的荣公子点了根蜡烛。
　　于是，苏馥曦就让人去查，到底是谁传出了这个流言的，她苏馥曦一定要和那个人势不两立。然后，不久之后，苏涵卿那里就有了回复，说是没有查到。
　　这下苏馥曦就更加生气了，还特地跑去了东苏府上，明确的禁止了苏子荣再去答题捣乱。
　　虽然苏馥曦也知道，她这样做有些不太厚道，但是气愤中的苏馥曦也管不了这么多事了。而得了话的苏子荣，也知道苏馥曦生气了。
　　于是也没反抗，当即就乖乖地答应了。苏馥曦的到满意的答复，开心地走了。
　　苏馥曦本以为，这事会就这样慢慢过去的。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传言变成了“荣公子听闻了传言，不想让馥曦小姐为难。于是就忍痛割爱，当真是个难得的深情之人啊。”
　　后来苏馥曦听到的时候，气的几天没高兴理会苏子荣。
　　这件事，在传到苏涵卿耳里之后，让苏涵卿着实对苏子荣，有些无语。传言是谁传出来的，苏涵卿虽然没查到，但是也猜到了。
　　但是，苏涵卿有转念一想，苏子荣要是不参与的话，他真的很担心妹妹的衣服会一挂多年。
　　要真的这样的话，不知道妹妹会不会伤心。要是妹妹伤心了，那可如何是好啊。苏涵卿在心里，默默地将苏子荣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
　　因为这件事，知道现在，苏子荣都不再去答题了。而苏馥曦的这些衣服，总是要挂上十天半个月的才能给出去。
　　但是，至少还是给的出去的。这一点，让苏涵卿掉了好久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苏馥曦看了一眼哥哥，自然知道自家哥哥心里在想什么。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神秘地笑道：“哥哥，今天可是有人答出题来了的。而且，他和苏子荣一样。在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只是思考了一会儿就想到了。”
　　苏涵卿不可置信地侧头，夸张地用左手掏了掏耳朵。然后，惊奇地说道：“这么奇葩的问题，除了从小和你一起长到大的苏子荣，还有谁能够答出来？此乃神人也。”
　　“你说什么呢！”苏馥曦自是听出来哥哥话语中的戏虐，伸出脚在桌子下踢了哥哥一下。
　　然后，满意地看见哥哥叫了一声，才收回眼神。片刻之后，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脸色一正：“这个人，是苏子荣的表弟。他是昨日来的，此次来江南，是为了苏子荣的束发礼。”
　　“表弟？”苏涵卿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那不就是……”
　　苏涵卿看了一眼妹妹，看到苏馥曦肯定地点了点头，眉头顿时皱的更加深了。
　　苏涵卿不是天真的人，他有着多年纵横商界的经验，也因此他的直觉十分的敏锐。他的直觉告诉他，太子这次暗中来访江南，恐怕不简单啊。
　　因着苏馥曦的这句话，苏涵卿脸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桌上的气氛也是越来越冷。
　　苏馥曦看见哥哥担忧的神色，笑着安慰道：“哥哥莫担心，我见过那人，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我与他，真的是一见如故，他因该不是个难相与的人。”
　　苏涵卿知道妹妹是在宽慰他，心中想着，身为一国太子，怎么可能是个好相与的人。但是，还是勾起唇角点了点头，暗暗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然后，又听见对面的妹妹，似是无奈地说道：“只是，苏子荣貌似和他这个表弟有什么梁子，而且结的还不小。下午的时候，因为太子答对了问题，他就发了一场脾气走了。我还从没有 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苏涵卿听见妹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地疑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苏涵卿是一只狐狸，再加上“旁观者清”的千古定律，思绪稍稍一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他却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谁知道他是怎么了呢。不过没关系，他自然不会是气得你。”
　　苏馥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想再说这个闹心的人。于是很自然地转了个话题：“哥哥，今天 下午你送去的画像，我看过了。这些人都还行，毕竟是哥哥挑的，我自然是放心的。”
　　“那就安排时间见一见吧，”苏涵卿狡诈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口的大树上，抬高了一些声音，“反正人也不多，过两天我就来安排。”
　　门口地树叶轻轻地晃动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等苏馥曦和苏涵卿吃晚饭，离开之后。墨英悄无声息地回到藏梅居，将苏涵卿和苏馥曦的对话告诉了苏子荣。
　　屋内的苏子荣半晌无言，然后一句话恨恨地，又有些无奈的声音传出来：“苏涵卿这只死狐狸，还有苏馥曦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蠢……你继续盯着，离远点儿。”

　　几日后，大域国的赫连将军府上，有人将卓君磐的消息送了过来。
　　赫连黎看着眼前低着头的暗卫，眯了眯眼问道：“只有这些人吗？”那人点了点头，沙哑低沉地回了一句：“是的。”
　　赫连黎看着眼前的人，挥手让他下去。等人消失之后，一个人出现在赫连黎的身后。赫连黎看着那人消失地方，冷冷地问道：“你也是只查到这些人吗？”
　　那人跪下，沉声道：“主子，我一直跟着武国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查到的人与这些大体一致。只不过……貌似还少了一个。”
　　赫连黎冷然一笑，挑眉：“还少了一个？这种有利于他的事，他竟然也会隐瞒，那个人是谁？”
　　“是天下第一商苏家的小姐，苏馥曦。”
　　赫连黎闭眼靠在椅背上，用手敲了敲扶手。良久，他睁开眼睛：“能得到他的掩护……这个人来头必然不小，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我记得她还有一个哥哥的，你去打听打听他们兄妹的事，顺便了解了解他们近身都有哪些人。还有这个，你知道怎么用。”说罢，随手扔给那人一个瓶子。
　　那人接住瓶子，消失在房间里。房间里安静无声，久久之后，传出一声冷笑：“呵，苏馥曦，原来是你啊。”

　　东苏府上，寻春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地绣着手帕，情绪颇有些低落。今天是觅雪的假期，小姐多给了她几天的时间，让她回家探亲。
　　想到她家的情况，寻春不禁有些同情。觅雪的父亲不在了，母亲缠绵病榻，而弟弟则每日流连于赌场，整个家都靠她一个人撑着，她也确实不容易。
　　寻春很小的时候，就是个孤儿了。家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很模糊。她不知道觅雪为什么要管这个一堆烂摊子一样家，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她抬头看去，惊讶地说道：“觅雪，这才一天，你怎么就回来了。”
　　觅雪的脸色有些惨白，她勉强地勾起了唇角：“家里也没什么事，想着小姐这里人手不够，我回去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寻春看着觅雪，觉得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关心地问道：“你脸色不好，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你母亲和弟弟怎么样？要不和小姐说一说，看能不能帮忙。”
　　觅雪低眸：“没什么事的，不用和小姐说。我只是累了……母亲和弟弟……都很好。”寻春还是不放心，想要问什么，只是看觅雪不太想说的样子，就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时，觅雪想了想，问道：“该到吃药的时候了，小姐的药煮了吗？你忙了一天了，我去煮药去吧，你休息休息。”
　　说着，不等寻春回答，便向着厨房走去了。只留下寻春站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