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祝福的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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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掉虫保姆私下里的碎碎念与抱怨，一顿午饭可说是进行正常。当然中途虫保姆也曾经小心眼地想要干扰对方正常进餐，可惜却被小姐洞察然后阻止了。
因为领会了活动以后就能更加适应天气，阿巧比往日还要热情许多地揽下了洗刷餐具与收拾桌面等工作。
真里刚刚在那里思考着下午要做什么发呆时，就听到喝茶中的小男孩突然开口：“该去寺庙拜一拜了。”
他那口气与其说是提议不若说是直接要求，真里“咦”了一声，才抬头就听到对方嘲笑般的口气：“昨天晚上你并没有去听新年钟声吧！”
真里刹时一阵尴尬脸红，前些年这些事情也不是没做过，只是那时候主导的都是父亲。
不得不承认，因为从来不曾关心过习俗这方面，她确实模糊忘记了个干净；而虫保姆或者是由于本身也不在意这些问题，于是父亲一旦离开，她们这一家几乎是差点与社会脱节。
“好象……是呢。”她扶着桌面起身，顺道借着低头掩饰了下满脸的羞惭红晕：这种事情居然还要别人来提醒——尤其别人还是一个比她还要小上很多的男孩。真是……太丢脸了！
“麻烦你再等一会，我和阿巧去换衣服。”真里低声说着，头也一直垂着没好意思抬起来。
小男孩“恩”了声，总算没再说出“你居然知道要换和服去”这样让她更受打击的嘲笑类话语。
背过身扯了扯身上明显家常敷衍化的棉衣，真里握了握拳，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认真问一问父亲到底该怎么过节。
说起来她会更觉得羞愧，能突然想起来要穿和服去，全只因为前些天父亲那里突然空邮过来了一套新尺码的和服，说是要她过年时候穿。当时她还奇怪过到底要具体什么时候穿上这个，现在被云雀小弟一提醒，终于回想起了每年父亲都要拉着自己去寺庙或者神社拜拜并求签的场景，那时候，确实穿着和服比较郑重些。
新和服是父亲比照她寄过去的尺码订做的，新绿的底色，印着无数被风吹散的飞叶图纹，是她所喜欢的生机勃勃般的美丽。
至于阿巧，她则是笑嘻嘻地照着样式幻化了件紫色飞蛾图案的，排除发色与身高缘故，远远看去倒很有双胞胎感觉。
还好没耽误多少时间。真里一边扎着头花一边仰头看了看时间，松一口气：如果云雀小弟又因为她耽搁太久而说什么话的话，唉……她真觉得这个春节自己都快脸面丧尽了。
她的头发长而且软，盘成发髻时很不好固定，手里的头花扎了很久也没扎上，让她本来放下去的心又浮生起了一股焦躁。
正当真里打算按照往年方式一口气别上十几只夹子勉强固定住时，阿巧忽然拿了件东西走过来：［主人，这个这个！］
她兴高采烈地露出好奇地神情，举着手里那件盈盈若有光的东西献宝：［这是什么？很漂亮啊！］
真里的目光停了停，神色里多了分犹豫：［是玉的簪子。］她拿起那件通体只一根白玉琢成看去就很贵重的簪子，抿了抿唇：［昨天收到的不明邮包里带着的，也没有寄信人姓名，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如果不是邮包上确实注明了这个住址的“真里小姐收”字样，她也连拆开也不会，更别说把这个收起来了。
［阿巧想戴吗？那就试一试吧。］真里笑了笑，对艳羡地望着那枚簪子的阿巧建议道。
然而彩蛾女孩却意外的摇了摇头，虽然眼光仍有些恋恋不舍，却还是一手推了过来：［是给主人的，我不能戴！］
阿巧推拒之后，看到真里似乎是打算重新把东西收起来，眼中流露出一抹可惜，上前嚷嚷着阻止了：［哎呀哎呀！主人就戴上嘛！这么漂亮的东西当然是要戴出去炫耀，怎么可以藏起来呢！］
［啊？可是……］观念有分歧，真里为难地想要劝说什么，却冷不防被身高优势一筹的阿巧一把按住。
［我知道有种办法可以把头发弄好的哦……］阿巧悄声这么说着，顺便拉下了真里缠到一半的头发。
木已成舟，于是真里只好安分坐下去，无奈地听从指示：［但愿吧……快一点哦。］
［好～的～］阿巧笑嘻嘻的舞动着灵活的十指，双目中闪烁着难言的温柔色泽。
她叼着那枚玉簪，嘴角挑着一抹骄傲笑意，忙碌中尚抽得出空闲投放给拉开门查看情况的一人一虫各自一道视线：别说话。
那般的神采气势，如果不是外貌不对，真的就和真里所佩戴那枚护身符上的女性仿若一人了。
小男孩看了看她，下颌骄傲地扬起，比着口型似在说“你等着”，他轻轻哼了声，重回原位坐好。
而虫保姆，则是激动无比地按着自己的嘴巴，猛点着头压下了想要喊出去的那个词语。
幸好它还知道，现在尚不是告诉小姐的时候。
阿巧盘起来的新发髻很不错，至少已没有了先前松松垮垮仿佛随时会散开的感觉。
真里摸了下，正想要说感谢类话语，彩蛾女孩却抿着唇顽皮地一笑，一把抽掉了那枚簪子——于是整个发髻彻底散落，黑发满肩散乱。
［……］真里定在那里，已半张开的口中只听得到呼吸声在继续，只用眼神传达着微微的责怨：你……又在乱来。
［嘿嘿～］阿巧得意地歪着头笑了笑，这次三下五除二搞定一切，比了比手指强调，［这是帮助主人记住哦，绝对不要把簪子搞丢掉，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呐！所以春节期间就一直戴着吧！］她眼中闪闪烁烁地，似还有一层意思未彻底讲明。
手扶上了被重新插上的簪子，真里默了默，并不怎样为难地点点头：［好。］
这答案瞬间让彩蛾女孩的双眼中焕发了从未有过的光彩。
真里转回身，做最后工作整理衣角的同时，淡淡说道：［虽然不知道送东西的那位和你有什么关系……］或许就是那名让阿巧变得怪异的发型师吧？她直起身，回了一个仿佛明了的宽容微笑：［别人的好意，我从来不会不明事理就拒绝的。不用担心呢。］
真里扬起抹明媚的浅笑，开口说道：“谢谢。新年快乐。”
那微笑让人感觉着，其实她并非从来被一切蒙在鼓中，从来对什么都不了解在意，她只是把所有的看在心里，藏在心中，从不讲也从不表现出自己到底了什么。
彩蛾少女与她背后那位愣在了那里。
那个透过她看着这里一切的，隔过遥远的时空距离，传递来了让她不由自主颤抖的沸腾情绪。
她于是站在那里看着真里走出去。
看着她一本正经认真地笑着问小男孩：“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总是叫姓氏的话会觉得很奇怪呢。”
小男孩露出抹吃惊的表情，向这里望了一眼，随后绽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镜夜。是云雀镜夜，不是云雀恭弥。别弄错了啊！”
彩蛾少女的眼神，一瞬间为时空那端射来的冰冷怒意所替代。
那个几乎不顾一切的杀意，纵使受到了削弱，也依然将他压在原位，渗出了冷汗。
当真里弯下身，触了触整个人绷成一体的小男孩的额头时，杀意转瞬即逝了。
“怎么了？你没事吧？”一个是在上方响起的忧虑声线。
［啊哈哈哈，活～该～！］一个是一直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如今却清楚听到的嘲笑声。
恍神只是一瞬间，云雀“镜夜”倔强地咬住唇，打开了那只纯粹关心的手。又一次，他确认自己清晰地听到了那只不对盘的虫子嚣张的讥笑：［笨蛋小鬼！主人杀过的人，恐怕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自找苦吃的傻瓜！］
他还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一只手已经拎过虫保姆警告：“不要和云雀……恩，镜夜乱说什么！”
真里将西放至肩头，蹙起了眉心问道：“西没有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吧？”
“没有！”小男孩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然而态度比较之前已缓和了不少的情形退步许多。
真里皱起眉，为虫保姆下了戒令：［以后不准你随便用私聊！］
［啊——！不要啊！小姐！］
不理会虫保姆的哀号，真里伸手拉住了小男孩：“走吧。拉着手不容易走丢，我小时侯就是这样。”她补充了句，回头叫起了另一位迟迟不见反应的少女：“阿巧，要走了！”
站在原地未曾挪位的彩蛾少女毫无芥蒂地仰着那张笑脸，与受了打击的虫保姆以及脸色不太好看的小男孩形成鲜明对比：［是！］
新春时分往寺庙去的人很多，确实不负真里之前所叮嘱的“拉着手不容易走丢”这经验之谈。
云雀拧着眉，自从上了街之后就始终情绪不高地在人群中穿行。
然而从未见过如此热闹情景的阿巧却还在一旁叽叽喳喳地指点着周围一切，笑颜灿烂。
换了从前他还不需要在意，但是从刚才突然之间就听得懂了那只虫子的话语之后，他却无法忽略过去一直没有断绝过的嘈杂声了，眉峰渐渐聚高。
真里看了看他，拉着两个人转了个方向，走至一处僻静点停下笑道：“休息一会吧。”
［咦？可是人家还不累哦！］阿巧遗憾地停止了喧闹。
“那么，阿巧可以先去其他地方看一看，”真里想了想，索性为两只虫子都放宽了禁令，“西想去哪里的话也可以随便，只要晚饭前记得回家就可以。既然是过年，那就随便你们玩吧，只要别出乱子。”
［耶——！］［好的！］
看着两只虫子各自兴高采烈往自己喜欢方向跑过去，真里不由轻轻笑了：看来休假回来以后一直窝在家里，它们都闷坏了呢！
“不觉得很烦吗？那么多无聊的人！”
这声音骤然间响起，她回过头，看见小男孩锁着眉，漆黑的眼睛中盛着不属于他那年纪的迷茫厌恶。
很烦吗？看那些人拥挤着、时不时因为相互撞到而争吵，父母向着周围熟悉不熟悉的人们问好，孩子们彼此炫耀你追我赶……吵闹而且喧哗的世界。和他们所站着这一小片净土仿佛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喜欢安静吗？”真里感怀地笑了一笑，看着眉宇间的焦躁已渐渐为宁静抚平了许多的小男孩，点点头，“我也喜欢。最喜欢的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没有人吵、没有人烦。那些繁华热闹的情景，只要站在旁边看着就好，不必要自己也应该加入。”
她闭了闭眼睛，回忆着曾经的过往，慢慢的讲述着：“那时候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我能做自己的事情，见自己愿意见的人，其他的都无所谓。……如果我就那么长大，也许真的会变成隐士一样。但是，我并不是就那样一个人生活的，还有一位父亲和我生活在一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我走到了一群同龄人中间，拜托他们带着一起玩。最开始我总配合不够，反应迟钝或者总是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可是父亲并没有承认失败，他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
因为是父亲，所以她愿意配合。
“然后我发现……”真里抿起的唇裂开，轻笑出声，“那种感觉很有趣！”
“我不太会言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她看着小男孩微笑着，“我还是最喜欢安安静静一个人，热闹非凡的话，也很不错。”
“父亲……”小男孩呢喃着这个词，沉默了片刻，又有类似嘲笑样的表情浮起，“你真的打算呆着这里不走了？”
他转过头，示意道：“跟我来，我知道有一条暗道直接进去。”
［……你跟我来吧！我知道有一条暗道直接进去里面！］
真里愣了愣，记忆中跳出了一句何其相似的话语。
她按住了嘴巴，眼睛中一抹惊讶掠过。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祝福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