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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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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平南郡王李沽,十岁时为奸人所害满门抄斩,被其母交给一刚丧子的下人带出城。三十岁时,顾侯又重审旧案,洗清罪名后经三年被找到,恢复世袭爵位。后娶先帝独女长宁长公主为妻,并多年不曾纳妾。后因长宁公主难以生养,纳了一富商之女为妾。后五年内,妾为其生下一女,长宁意外有喜产下一子。三年后,张姬又生一子。
“那是......长公子?!”
“王爷可总算把公子盼回来了。”
“公子长得真像公主。”
李高映刚将带的包袱递给管事,就听到一旁的仆人这么说。李高映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默然的跟着走进里屋,见自己的父亲——这是他第三次见了。
刚回春不久的日子,太阳照人身上,还是难以感受到一点暖意。
窗外古树枝丫上开始探出嫩绿色的叶片,在轻风下挥动着。
李沽已六十又五了,却不怎么显老,头发也只是隐隐发白。他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卷书册,听到下人来报立马将书册随意扔在一旁。
虽然和乐郡主与次子都是他抚养的,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李高映。
愧疚?后悔?高兴?
他不知道。
“这些年在外头,辛苦了。叫你回来是长宁刚从宫里养伤回来,你可以去看看。你房间还是你以前住的,离长宁近。”
“我稍后过去看娘。”
“想先看看府里?”
“嗯。”
“傅老,先去告诉长宁映儿回来的事情,我带他看看府里。”
“是。”
“这树父亲那年被人陷害满门抄斩,怎么烧都没烧死,偏你四岁出事时枯得厉害,真以为它没法活了,刚叫人准备把它砍了的时候又活了。父亲说,这树是命脉。”
“多久了?”
这是李沽第一次见李高映穿便服的样子,说来也奇怪,都已经从了十六年的军,看不出半点军人的样子。一套极其简单的玄色长袍,真叫他穿出贵公子的气质。
“几十年总是有的,至于多久......他们说的太多,我年纪也上去,记不大清了。”
李沽说完这句话时,忽然注意到李高映腰间别的玉珏,隐约看得到纹路样式是字形。想起长宁在他出世前,特地去求的保平安的也是个玉珏,起初还看不懂那纹路,现今忽然懂了——刻的李高映生辰八字与本名。
长宁生了李高映后便身子不大好,加上和李高映母子两个在外头颠沛流离,只顾着养儿子,全然不将自己身子放心上。三月中旬的日子,还裹着过冬的貂裘。她远远的就看到十多年没见的儿子,心中多了许多感慨,涌上心头便觉得双眼发涩,这才开口道:“映儿。”
李高映闻声,便转过身疾步走到长宁面前,当即双膝跪地道:“孩儿不孝。”
长宁也没多大力气,放在李高映臂上的手勉强使了些劲,示意让他起来。
“映儿这些年的事,娘都知道。他没跟着回来吗?娘想见见他。”
“陛下要将孩儿调回京,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完,过几日便来了。”
“好。娘前些日子给你做了几件新衣服,过会儿试试。娘也不知道映儿多高了,只是照着映像里做的。”
“娘身子不好,眼睛也熬坏了。孩儿有能力自己添衣。”
“我也劝不动,你现在跟着长宁去吧。府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就叫他跟你同房。”
“是。”
“映儿今后就要改回本名了,这个身份给你的压力会更大,不过娘相信映儿能应对。先试试这件。”
“这......是刚上不久的新布料?”
“嗯。”
“这是给你的玉珏?”
“娘给孩儿求的,孩儿睡前取下放枕下。这玉珏还替孩儿挡了一刀,竟没有半分损坏。”
由于长宁在有李高映之前,被太医断定很难有孩子,因此生下他后就特别宠,见不得他哪里磕到碰到,心疼得要命。
“映儿战场上受过不少伤吧?”
“娘......”
“到底还是会心疼的。”说到底谁都懂,打仗哪能不受伤的。轮到自己孩子身上,也才开始
这头刚将外衣套上,衣带都不曾系上,便对着长宁说:“正好。”
长宁看着儿子一件一件试衣服,突然想起什么,从里屋翻找了好一阵子,拿出件看着是放了些日子的衣服,递给李高映道:“这件是给他的。”
李高映愣了半晌,他没想到长宁会早就准备好给李讌的衣服。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是懵懵懂懂的,跟长宁说他喜欢李讌。
“娘啊,早就想好了,将来要给映儿喜欢的人也做件衣服,成亲的时候穿。”
李高映忽然明白了什么,又拿出刚才长宁叫他试的第一件衣服,指了指道:“那这是......给孩儿成亲的?”
“娘身子不好,除了给你做衣服做饭外,什么也不会,怕等不到那天,就提前备着。”
他从来没想过成亲的事,一直以为成亲是男女间的,便也觉得他这辈子是不会成亲了。可看着他母亲那期望已久的眼神,这件事是拖不得的,只是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足以给李讌更好的生活。
而且自从李讌十八岁因为他的事情,被不明身份的人抓走关押后,李高映对认祖归宗这件事更加排斥,这次回来也不过是约莫猜到是陛下的意思,终归圣意难违。
李高映不能逃避一辈子,他是平南郡王嫡长子的事实。
也只有这个身份下,能给李讌更多的保护。
“这边交接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了,明儿苏怀就来接管。哥剩下的事情我能处理,你可以先去平南王府。”
“我把这些都分好,再去整理行李。你早些休息,腿疾刚好些,别又冷不丁着凉犯病了。”
“知道了。”李谟极其不耐烦的回道。
李讌知道李谟会照他的话做,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时,燕江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李讌刚准备拿另一堆公文时,抬头撞见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李谟则是像是早知道燕江心会来一样:“查到些什么?”
“和从前的情报一样,没有多余的,再细就只能在京城里了。”
“毕竟他是长公主的独子,圣上为了保全他们母子,会下封口令也不奇怪。”
“有件事我很在意。”
“什么?”
“我听宫里年岁长的宫人说,先帝没有撤了他纯血继承权。”
闻言,李谟放下了手中的笔:“圣上要他这个时候回去......”
“圣上更偏爱三皇子,常年驻守在边陲,曾经与将军有过一面之缘。那次我看三皇子身上的气息,与将军差不多。怕也是个纯血,还没听说过会同时出现两个纯血的。”
“三皇子纯血?”
“是。”
“我知道了。跟他调回京的其他事情都办妥了吗?”
“都已办妥。”
“好,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可为什么会轮到阿映有继承权?”
“因为他是长公主的独子。”
叶祈从后面走出来,一把抢过李谟手中的笔和书册,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你三日没睡了,给我吧,去休息。”
“嗯。”
见此情景,李讌不知怎么的,很想现在就在李高映身边。
到李谟自己有能力照顾自己后,李讌就很少再像十五岁那样管过他。只是有时该骂的时候还是会骂的,毕竟自己是他的兄长,就算军队里李谟军衔比他高,他照骂不误还不会被军法处置。
他的记忆渐渐恢复了不少,能记起许多以前的事情,有时候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第一次的告白,是李讌提的。
特别生硬,都以为又是一个失败的,结果李高映居然同意了,这让不少人怀疑人生。
李高映喜欢李讌,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的事实,李讌居然到李高映同意和他在一起才知道。事实上,李高映同意和他在一起的那句:“嗯,我也喜欢你。”,李讌还以为他是随便糊弄自己的,毕竟那语气很平淡。但转眼第二天,李高映就公开调情,甚至直接叫他到他的房里去睡,李讌才明白,不是骗他的。
他不懂,为什么李高映喜欢他,(在他告白前)从来没有对他告白过。
还是,只是等他先开口?
相比起李高映喜欢循序渐进,等李讌自己发现他喜欢上他,苏珏更喜欢一开始直接告诉那个人,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他已经是苏珏的人了。
那个人,就是秦月。
由于苏珏一开始极其强硬的态度,与不讲道理的调情,秦月到现在还是会叫苏珏流氓。
好不容易熬到了能有个稍微长一点假期的日子,又得带着苏珏回家见父母,秦月顿时觉得头大。
而这位“罪魁祸首”,此刻正囫囵吞枣的吃着一碗普通的汤面。
吃完了也不知道擦嘴,对着不远处的小二吼叫道:“小二,再来一碗。”
“不就一碗面,整得像上辈子没吃过。”
“李高映这次调回京,把你也调走了?”
“没有,他还只是个郡王爷公子,哪能把我调走,又不是打仗有兵符。”
“也是。”
“不过你得改称呼,前辈怎么说现在也是回王府的人。”
闻言,苏珏倒似不以为然,从腰间抽出一方帕抹了抹嘴,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在外头十年了。一点没有公子的样子,外头不知道,他才是第一批来苍云的天策军。”他虽然是个苍云,但私下便服却不喜玄色,多是暗红。
秦月起了兴致问道:“就他一个人?”
“嗯。”
“这么说,等于前辈一开始都是被安排好的?”
“不对,他接了辽北守军的位子,不是。”
“我记得你说你们是朋友,你能那么清楚的知道前辈的事情,那么你......出身也不简单。”
“知道了对你不好。”
“像李讌被抓那样?”
“那倒不至于。”
苏珏不明白秦月怎么突然怎么执著追问他,秦月之前只要知道是他不愿意多讲的事情,都不会多问。或许,正是因为李高映的身份公告天下,受了影响所致。
这头小二将他刚要的面端了上来,撤走了之前吃净的碗。
看着碗里清汤和细面葱花,苏珏突然开口道:“前丞相苏应唯,是我爹。”
“......苏侯爷?”
“嗯。”
秦月没有再多说话,默默看着苏珏慢慢的将面吃完,却没有喝汤。蓦地,感到额头碰到什么发烫的东西,下意识抬手要揉,被苏珏快速按住,又看到他吃完的面碗放在他面前,冷冷的说了一个字:“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雁门待久了,家这边没以前那么冷,又被你灌了碗热汤,现在身子还有些热。”
“怎么,三月你家还下雪?”
“能下到五月。”
“那对老人家很不友好啊,咱们是不是该给伯父母带点保暖的?”
“不用。”
到了平南郡王府前,李讌翻身下了马,一手牵着绳从包裹里找出一枚玉佩,递给看门的仆人,那人没接过只看了个大概,便直接毕恭毕敬的请李讌进去,弄得李讌一头雾水。心里还在想:阿映这性子真和郡王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刚进门不久,迎面遇到了名老者,那老者叫了名下人将李讌的马牵走,随身的包裹也被拿去说是直接放安排好的房间里。
老者这才开始介绍自己:“我是王府的管事,鄙姓傅。”
“傅老先生,郡王爷在哪里?”
“我给公子带路。”
“有劳。”
不用想也知道这时候李高映还在睡觉,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刚到就直接去找李高映。
到门前,傅老拍了拍门,道:“王爷,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
“是。”
平南郡王不似李讌想得那般,是个长相刻板的人,反倒是李沽看到李讌一瞬愣了会儿。给身旁的长宁取了件暖身的外衣,便起身走近李讌。良久,开口道:“令尊是......?”
“辽北富商。”
“辽北的富商不少,这其中也有与老夫私交不错的。”
“李卿九。”为人子这么直接说出父母的名字难免觉得有些不好。
“映儿还在睡,这孩子,从前不是这样的。”
“阿......将军平日公务繁忙,睡得少,到休息时间都用来补觉。”平常习惯那么叫李高映,到人父母跟前还这么脱口而出,李讌恨不得就地刨个坑自己钻进去。
长宁却是含着笑意道:“映儿提到你时也那样唤你,我们不在意你怎么称呼他。”
李讌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李沽更是默不作声,气氛静得可怕。正巧,李高映刚起过来问早:“父王,娘。阿讌来了?孩儿带他熟悉府里环境,先行告退。”话音刚落,极其熟练的拉着李讌的手就走。
“这孩子,真是......”
“他性子随你。”
“谁告诉你我来了?”
“江心。”
“属下在。”
李讌没好气的说:“没叫你。”
“属下告退。”
2019.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