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里含癫不藏刀》林兔草

4、第 4 章

　　这注定又是一个睡不好的晚上。
　　夏末眼冒金星的回到住处，打开房门，听到客厅里传来高分贝的呼噜声。徐海又在沙发上睡了，真是一点也不避嫌。
　　夏末也不是对徐海没有过想法，毕竟上学的时候，徐海凭一张溜嘴和浓眉大眼的长相，也有几个少女簇拥的。
　　可惜，徐海对夏末，青梅竹马十几年了，连个妹妹称号都不给，一律以兄弟呼之。
　　“没上没下”，是徐海对夏末最精准的打击和贬义。
　　“你啊，要胸没有，要屁股没有，腿吧倒是细长了，但是没肉感啊，两根竹竿有什么意思？现如今流行的是肉弹，懂吗？”
　　当年高考毕业，夏末假借醉酒，说自己要给一个男孩表白，问徐海要意见。本以为徐海对自己多多少少有点意思，结果徐海毫无醋意，反而给了夏末一番吐槽。
　　把夏末气的几周不想理他，徐海却根本不知道似的，依然一脸贱笑在夏末家楼下等她，还以为夏末是因为追求未遂而不高兴。
　　还能怎么样，谁让自己贪图徐海这点好呢。
　　没心没肺，说话好听，要帮忙起来也是跑上跑下的。
　　而且跟他在一起，好歹甜筒半价的时候，可以高兴的一次买两个呀。
　　所以当徐海提出，一起租房，方便上下班的要求时，夏末一点骨气也没有的答应了。
　　也许心里有点幻想，会发生点什么吧。
　　呸！想到这里，夏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起住了半年了，徐海除了干出醉酒在厕所呕吐，洗碗把下水道堵塞这种事之外，还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诶。
　　没发生就没发生吧！而且……她现在已经被卷入更烦心的事情里去了。

　　顾知临下班前，无疑又给她扔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本来汇报的事情一向是由项目负责人来做，项目负责人本就需要对整个项目的流程和细节做把控，所以汇报起来懂得拿捏轻重，突出优势避开弱势，也能够冷静的面对甲方提出的疑问和挑剔。二所的项目负责人方双月名校高材生，在学校的时候就混迹学生会，学校学院的大小庆典会议都有出场露头，见惯了大场面，再多状况也不露怯，口才又好，反应迅速，节奏感把握的极好，加上形象稳重老成，容易让甲方产生信任，因此一向是二所重要会议的明星选手。
　　做主讲人的好处，既能够在各种人物面前混个脸熟，给将来办事跳槽带点便利，又对自己的综合水平提高大大有益。
　　而她夏末？夏末虽然不会见了人多就说话吞吞吐吐脸红卡壳，但是从上学时起就不是掐尖要强的领头人物，大多数时候也喜欢在人堆里混个泯然众人的逍遥自在，少说话少犯错，是她一向的生存之道，混个中庸就心满意足。
　　因此，叫她出头做汇报？看似顾知是抛给她了一根橄榄枝，事实上是太高估她、也太高风险了。
　　她不愿意露这种头，同时，又完全没有露头的勇气。
　　“顾总，我对这个项目的参与度本来就不是很高……”夏末也不是没有反抗，刚开了口，就让顾知挡了回去。
　　“怎么，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愿意？明天的会议，公司大领导也要参与，更别提对面良河的人。”
　　“可是，项目这么重要，我从来没有做过汇报，我担心做不好。”夏末嘟囔着说。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好的，要不断锻炼和挑战自己。”顾知盯着夏末说。
　　“真的不行，顾总，我真的不行，这次汇报挺重要的，我不能搞砸了……”夏末说，为这个项目，大家上上下下忙了小一个月，如果真的因为汇报的问题出了岔子，是根本没脸面对二所所有成员的。她越想越心急，又补充起来：“方组长就很适合的，真的，我可以跟她学习，哪怕以后可以尝试，但是这次……”
　　“行了。”顾知提高声音，打断了夏末絮絮叨叨的解释，“以后也就不会有这种机会了。你的资历，你自己清楚，在所里很难有出头之日。”
　　顾知说的是，以她的资历，在二所永远都只是打杂的存在，想要爬上负责人的位置，甚至想要做个主创都很难。
　　“这个我也知道，顾总。但是……“夏末咬了咬牙，把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但是我也不打算在二所一直混下去啊，等我偷师成功，自然要远走高飞的好不好。
　　顾知听着夏末解释，突然笑了。弯弯的眉眼，一脸人禽无害：“别假装了，你也不是不清楚，一所早已经稳赢了，何必挣扎。“
　　夏末愣了一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凭顾知这一句杀手锏，夏末顿时没有了任何争辩和反抗的欲望。稀里糊涂的就让顾知敲定，拿着最终的项目方案从总监室里出来。
　　等她从头到尾看完，中间还得不时跟已经下班的同事打电话询问细节，再憋出一篇汇报稿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徐海！别睡了！！“夏末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在梦周公的徐海背上拍了一巴掌。徐海从梦里惊醒，睡眼惺忪的哎呀哎呀两声，双手忙不迭的擦着脸上的口水。
　　“你干嘛啊！我什么都没干啊！”徐海清醒两秒，瞪着夏末说。
　　“我都快烦死了，你还在这睡大觉，你怎么就这么舒服？”夏末无理取闹起来，反正也就徐海能让她欺负欺负。
　　“你烦你弄我干啥，我上班这么辛苦，休个假咋了？咋了！”徐海一骨碌从沙发上跳起来，气势汹汹的看着夏末说。
　　夏末往后退一步，结结巴巴的说：“什么……什么咋了，没咋，你凶什么……我跟你抱怨两句不行吗？”
　　徐海嘿嘿一笑，贱兮兮的说：“哎呀~我就知道你，纸老虎！外强中干，我就说你一句你吓成这样了。好啦好啦，受啥委屈了，来给大哥说说，大哥给你指点明灯！”
　　夏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起茶几上面剩的大瓶雪碧，恶狠狠的扭开喝了一大口。
　　“啧啧啧，亏你上班大半年，一个追的人都没有……你看看你这形象，雪碧都只买2.5L的。我该说你勤俭持家，还是粗糙无聊呢？”徐海一脸鄙视，手上却熟练的夺过夏末手里的雪碧，也喝起来。
　　“去去去，我这是把美好都留在门外，最粗糙的灵魂只给你独享。”夏末哼了一声，随之又忍不住叹气，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事情都给徐海说了一遍，当然昨晚的大戏丝毫不敢提。
　　徐海边听边笑，时而讽刺夏末的笨拙。
　　“你们这个小顾总，以前看你说的都是好，现在这么一听，也是个心里弯弯肠子多，有钱就拿自己当大爷的种。”徐海评价。
　　“以前都是我瞎了，他一天笑呵呵的，也不爱骂人。这不是看走眼了么。”夏末翻了个白眼。
　　“那是，你就是瞎笨傻！”徐海毫不客气，“以前你是小喽啰，闷头只干活，人家上层腥风血雨，你都以为是窗外吹风呢。这小顾总年纪轻轻，虽然是个副手，但是从来办事都拿大做主，没人敢反对，你以为都是容易来的？一个只知道傻笑的白脸儿，就凭他们上面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还真能混到现在这样了。”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呢！哎！我真是，当时要是再忍住，忍住一点点就好了。”夏末捶胸顿足。
　　徐海把夏末的头一戳，扭扭捏捏模仿着女声：“‘哎呀，你这个人最无聊了，我一不说话二装傻，这些事能自己找到我头上？’，你自己说，这话谁给我说的？”
　　夏末脸一红，刚进公司的时候，因为深知自己性格冲动，又应了徐海说的外强中干，所以决定少说话多做事，闷声发大财，自认为能够躲过大部分乱七八糟的斗争，结果还是逃不掉，还被两位顾总亲自“选中”，卷进暴风雨中心。
　　徐海看夏末一时语塞，倒劝起她来：“行了行了，都这会儿了，先想想明天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现在顾知就是铁了心栽赃我了。说好听的给个机会，实际上是他知道这个项目肯定中不了，索性拉我当靶子呗。”夏末说。
　　“咋，你水平真的这么差啊，还没上场呢，就知道自己一定输了？”徐海说。
　　夏末赶紧含糊回答：“有可靠消息，甲方已经私下定了一所，也不知道一所用了什么手段。”
　　“还能什么手段，酒色金钱权利，就这些东西。”徐海想当然的说。
　　“好了好了，先不管什么手段，你就说我怎么办吧。”夏末赶紧转移话题。
　　徐海沉吟片刻，说道：“讲真的，你被顾总钦定下来，他也是铁了心要收拾你，明天的会议肯定是躲不掉。既然躲不掉，那就硬着头皮上，之前大大小小的会议你也参加了不少，依葫芦画瓢，虽然画不好，但是招牌也不会就这么砸了。至于项目中不了要背锅，那没办法，这个锅顾总亲自扣上的，你少不得老老实实背稳当了。后面同事怨你怪你，你脸皮厚点，装傻充愣继续过吧。”
　　夏末一下失望透顶，说：“说了半天，我除了硬着头皮，老实背锅之外，什么办法都没有？”
　　徐海双手一摊：“自然没有，你得罪的是顾总本人，这是第一。第二呢你的短板确实没法一夜提高，第三就是这个项目已经黄了，除非你去揭穿一所的把戏，但是揭穿把戏呢，你一个小小员工也不是包青天，说不定还惹出什么别的事呢。”
　　“背，背就背吧，哎。”夏末叹气，“好在正式合同签了两年，这种事也犯不着开除我。我在二所忍辱负重两年，大不了跳槽。”
　　徐海突然好奇的说：“我觉的你们这个小顾总真是小气啊，就你早上泼了他一身脏水，他犯得着这么整你？”
　　“我倒霉呗，正好遇到项目的事情，与其让她的爱将方双月受次打击，还不如让我这个倒霉蛋送个人头。”
　　“啧啧啧，大少爷终归是大少爷，有点钱就端起来了。”徐海说，“得，现在还来得及，大哥给你指点迷津，你请大哥吃顿串，然后回来跟你演练两遍吧，丢人别丢的太彻底了。”
　　夏末也感到一阵饥饿。算了，都这样了，先吃个开心再说吧！于是两个人收拾收拾，准备下楼痛快撸顿串。
　　夏末拿着包先一步出门，徐海扶着墙踩他的夹板拖鞋，突然头一抬，看见夏末上身穿着上学时的松松垮垮短袖，上面还印着变形金刚；再往下看，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千疮百孔布满流行的洞，脚上一双平底鞋，越发显得五五分。
　　“喂，我问你，你是不是连套正装都没有？”徐海突然说。